原本板上釘釘的事兒忽然出了岔子,更何況她申請的國家條件艱苦,不可能橫生變數……許念思前想後,只能想到一個可能,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想她去不成。
雖然這件事的最大受惠者一定是唐仲驍,可正因爲如此才奇怪。那人只是情商低,可心底總是有分寸的,絕對不會在這時候故意惹她生氣。
所以只可能是——
鄒穎聽完她的分析,簡直震驚到無以復加:“唐莫寧是有多缺愛,你都回國了還追來找存在感。更何況分明是她搶了你老公,居然還跟惡人先告狀!”
許念沒接話,要是她沒猜錯,唐莫寧的目的大概是想離間她和唐仲驍的關係,如果換作從前大概真就不分是非黑白對那人發了火。
現在想想,人先入爲主的觀念還真是要不得。
“要我說,不如直接告訴唐仲驍好了,讓他趕緊帶他妹去看病,千萬別再耽誤了。”鄒穎每次提起來都一肚子火,壓都壓不住。
許念又何嘗不是,被一個人莫名其妙恨着多少都影響心情,更何況去非洲這事兒對她意義不一樣。可鄒穎的提議她也拒絕了:“不行,他現在還在醫院觀察,不能再受刺激了,對心臟不好。”
這話讓鄒穎的表情瞬間變得微妙起來,用胳膊曖昧地撞了她一記:“喲,好體貼啊。”
許念咳了一聲,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可鄒穎卻揪着不放:“她看這麼做沒效果,肯定還有後招,你要小心。”
這些許念心裡都有數,人就算良善也有底線,不可能別人欺負到頭上還要忍。
兩人在頂樓餐廳用餐,可沒一會身旁的椅子就被拉開了,許念定睛一看,頓時驚得雙眼圓瞠:“你,怎麼找過來的?”
“你不去找我,只好我來找你。”唐仲驍說着似是而非的話,眼角都微微眯了起來。
這人有雙漂亮的眼睛,每每微笑的時候總讓人不敢直視,許念側過臉,一下就看到鄒穎笑的不懷好意:“哎,我這電燈泡當的——”
唐仲驍手臂自然地搭在她身後,總是要笑不笑地望着她:“你想去哪我陪你,鄒穎還有約會。”
對面的人一臉疑『惑』,有約會?她怎麼不知道。
沈良臣的電話適時打了進來,不用想也知道會是誰的傑作。
許念只得放下手中的杯子,也歪着頭看他,見他氣『色』好多了,這才低聲道:“我說過……”
他忽然毫無預兆地俯身在她脣上親了一口,柔軟的脣-瓣輕輕印上她的,帶着屬於他的氣息和溫度。許唸的眼睛瞪得更大,一下子僵在那裡。
偷-香的人沒覺得窘迫,自始至終都在微笑,只見他一雙黑眸沉靜內斂,說的話也平靜極了:“我沒答應。”
鄒穎是徹底看不下去了,捂住額頭呻-『吟』一聲:“要長針眼了,我先走了。”
“鄒穎真是好人。”唐仲驍絲毫不吝嗇地誇獎,這纔想起來點餐,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叫來服務生,“和她一樣。”
許念這纔回過神,兩頰發熱,低着頭掩飾『性』地拼命吃東西。一步錯步步錯,看來這人是鐵了心纏上她了。
飯後唐仲驍堅持不回醫院,還拉着她的手覆住自己胸口,曖昧地在她耳邊低語:“你『摸』『摸』,哪裡有問題?再說那天你親自感受過的,我有多——”
許念捂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說,這男人什麼羞人的話都說得出口。他便順勢扣住她的手,兩人牽着手走在人流中,看起來和所有情侶沒兩樣。
同樣的親暱,同樣的姿態。
許念擡眼看他,正好入目就是他線條冷硬的下巴。以前這人極其注重外表,總是一絲不苟,這會兒那上面卻有淺淺一層胡茬,大概也是這陣子被病痛折磨得完全沒時間打理。
很快就注意到她的視線落往何處,他微微低下頭來同她說話:“給我買個剃鬚刀?你還沒送過我禮物。”
平淡無奇的一句話,她聽得心裡一陣難過,點了點頭應了,和他在一起這麼久,她能留給他的東西少之又少,能有一件總是好的。
到了專櫃卻不知道該如何選,許唸對這個一竅不通,最後只好讓對方自己挑。
唐仲驍卻搖了搖頭:“你送我的,哪一款都好。”
旁邊的導購小姐忍不住微笑:“先生太太感情真好。”
許念低着頭不敢看那人此刻的表情,也是生怕自己的眼底泄『露』什麼,最後在導購小姐的建議下挑了一款。
往外走的時候,唐仲驍忽然問她:“今天話特別少,有煩心事?”
許念心裡咯噔一下,可仔細看他的眼睛又發現沒什麼不對,於是故作淡定道:“有啊,你,算不算?”
唐仲驍居然笑了,伸出胳膊摟緊她:“算,不過再煩也得受着,甩不掉了。”
自大又自私的男人,以前恨極了他這樣,可現在漸漸也不抗拒了,大概感情就是這麼奇妙的事,一旦對這人上心了,再大的缺點也漸漸被縮小。
之後唐仲驍依舊堅持不回去,賴在她身邊不肯走,話也說的言辭鑿鑿:“成天在病房很無聊,再說我都好了。”
“好不好得由醫生說的算。”
“那你陪我。”
說來說去又繞到這上面兒,許念乾脆避開這話題,由着他:“你要跟就跟好了,我回家。”
以爲他總不至於跟到陸家去,可這人面不改『色』地跟着上了車:“也好,正好拜訪一下陸老夫人。”
許念被他的話嚇了一跳,她壓根不趕想這人和阮素珍碰面的情形會是什麼樣?這次是徹底沒辦法了,只好瞪着他說重話:“唐仲驍,我沒時間跟你玩。”
唐仲驍點了點頭:“我也不是在玩,你早晚會知道,我比誰都認真。”
停車場裡很安靜,他這句話便說的格外有震撼力,許念注視着他的眼睛,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接着又說:“我知道你過不了心裡那一關,更不敢隨便再相信誰,我不會『逼』你。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會去遷就你。”
這個男人總是太熟知她的弱點,每次說的話又句句戳中她心窩。她最後都沒辦法了,只能把車開去了別處,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真把唐仲驍帶去陸家……
許念剛好要回原來父母居住的地方取東西,自從母親出國之後便極少回這了,放眼一看全是白布覆蓋的傢俱,靜悄悄的宅子,只有陽光透過簾縫投『射』進來。
唐仲驍沒有不識趣地跟着她四處走,教養良好地找了空處坐下來。
許念收拾好東西下樓,見他盯着牆上的照片走神,走過去主動介紹道:“這是我繼父和媽媽,還有繼兄。”
照片裡的小姑娘瘦瘦巴巴地,那身板看起來弱不禁風,可眼神執拗,甚至充滿了防備。整個人看上去與其他幾人格格不入的樣子。
唐仲驍伸手把她撈過來抱進懷裡,千言萬語只化成一句:“以後有我了。”
兩人從小都沒什麼家庭溫暖的人,此刻親密相偎,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彼此。
許念躲在他溫暖的懷抱裡,本來清清冷冷的屋子似乎都變得不一樣了。有時人的心境轉變也只在一瞬,那一刻,她心底生出了奮不顧身想抱住他的衝動。
可她還是忍住了。
這宅子早就沒人住,水電都停了,唐仲驍鬧着要許念幫他刮鬍子,可最後什麼都沒有,只能作罷。
回去的途中唐仲驍的手機一直在響,來來回回響了好幾次,他卻始終不接。許念就好奇地轉頭過去看,結果居然是倪薇。
氣氛瞬時變得怪異,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卻聽他淡淡說了句:“我已經打電話跟我媽攤牌,你什麼都不用做,只用站在我身後就好。”
許念一顆心再也平靜不了,很久纔開口:“你知道要付出些什麼嗎?”
他不甚在意地笑,伸手過來撫了撫她一頭長髮:“我要的只是你對我的信任,不管遇到什麼事,要相信我。”
從小就得了這種病,生死錢權全都被他看淡了,這輩子唯一的執念大概就是她,別的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
她抿着脣什麼都沒說,可心裡早就翻江倒海。
古話說冤家路窄,說來也巧,許念在病房門口遇到了唐莫寧和一臉焦心的倪薇。倪薇看到唐仲驍就急忙迎了上來,仔細打量他:“沒事吧?你怎麼總是一聲不吭就離開醫院,電話也不接,難道不知道你現在的情況……”
“我很好。”唐仲驍直接打斷她,雙眼陰鷙地掃過她臉上,帶着警告的意思。
倪薇馬上就噤聲了,咬了咬蒼白的脣,什麼都不再說。
唐莫寧始終看着許念,一副不甘心的樣子,大概很意外自己那點手段居然什麼作用都沒起到。
許念也不想多待,和唐仲驍說了幾句話就要走,他也沒強迫她,只捏了捏她下巴一副狎暱的語氣:“路上小心,晚上給你打電話。”
這話成功讓唐莫寧整張臉都沉了下來,許念知道不應該,可確實很解氣。
她那邊一走,唐莫寧隨後就想跟出去,卻被唐仲驍喊住了:“我給你定了機票,明天就走。”
唐莫寧不可思議地回過頭:“你趕我走?”
“你那些手段,別再丟人現眼。”唐仲驍說的絲毫不客氣,倚着沙發坐下,鬆了鬆領口的扣子。
唐莫寧還想再裝傻,唐仲驍卻直言不諱:“我連媽都不怕,你真以爲你能做得了什麼?你讓她去不了非洲,可惜這點伎倆連許念都騙不過。”
倪薇還在房間裡,兄妹倆也絲毫不避諱,她還是第一次看這兩人置氣,一時竟不知道該幫誰。
唐莫寧打小就是被唐仲驍捧着長大的,哪裡受的了委屈,這會兒眼眶都紅了。
唐仲驍卻像是打定主意把狠話說到底,沉着臉,過了會纔開口:“陸家從沒停止過調查那件事,這裡總歸不是唐家的地方,真相拆穿,誰也保不了你。”
倪薇似懂非懂,一頭霧水地站在那,半句話都『插』不上。
唐莫寧卻像是被戳到了痛腳,一下子就激烈起來:“你不用找藉口,說到底你就是向着她!現在還拿這件事來壓我,你要是狠心,就真把我送去派出所自首好了!”
話音落下病房裡徹底安靜了,唐仲驍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薄脣緊抿,明顯像是在忍耐什麼。
唐莫寧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懊惱地低下頭,最後小心翼翼地坐到他身邊討好道:“我知道你疼我,我保證不會再搗『亂』,但是你得跟我回去好不好?媽被你那個電話氣壞了,再說你的病也不能再拖,哥,理智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