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卡門邀請羅言赴宴。
此乃慶功宴,所有參與者濟濟滿堂,自由吃喝。
羅言孤身前來,算是來得晚的了。
他看到卡門的酒桌前,沒有人,可以空着位置,便走了上去。
羅言坐在了酒桌上,看着對面的卡門,以及左右的黃極、阿姆、賽義德三人,又看着滿堂的重瞳派系成員,念頭複雜。
卡門見他來,端起酒杯笑道:“首先慶祝找回聖物,我們乾一杯。”
衆人皆碰杯,一飲而盡。
卡門放下杯子,大笑道:“羅言,我白天所說,你有何感想?”
羅言笑道:“真知灼見,大哥既然代表主的意志,小弟自當奉陪。”
“好好好,繼續喝!”卡門嘴上說好,心裡卻很不爽,因爲羅言還在跟他和稀泥。
衆人推杯助盞一番,卡門看了看羅言,見羅言一言不發,沒有主動要說話的意思,心裡略微不滿:啥意思,我不配當永恆掌劍者?
不怪他不爽,他都擺明旗幟,把自己的本錢押上了賭桌,羅言理應立刻大喜地邀請自己加入重瞳派系,表示‘吾得卡門,如魚得水’。
怎料羅言過來,老神在在,一言不發,是何道理?
“羅言,我白天所說,你有何感想?”卡門笑道。
羅言說道:“我只是覺得大哥你太沖動了,再過半個月,帝斯就要下來了,現在時機不好啊。”
卡門沉着臉,他當然知道時機不算太好,畢竟這純粹是爲了表現誠意,趕鴨子上架而已,可這不都是爲了加入重瞳派系嗎?暗示了那麼多次不迴應他,好嘛,現在又開始嫌棄他打亂了派系的計劃?
“今日我的所作所爲,你也看在眼裡了,什麼用意,我想你心知肚明。”卡門不耐煩道。
他的意思很簡單,老子的投名狀這麼明顯了,可別再跟他打馬虎眼。
“當然。”羅言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心說:你這麼明顯地逼我站隊,我能不懂嗎?
卡門微笑道:“知道就好,說吧,你至少有三句話要和我說。”
面對卡門的咄咄逼人,羅言心說終究是要來的,這一步,還是要跨出去。
他眉頭一挑,笑道:“讓我打個電話,摩根家族的人,明天就可以到。”
卡門滿意點頭,這是要與自己合兵一處了,當即笑道:“沒問題啊,賽義德……”
他喊了一聲,賽義德立刻去把信號干擾器暫時關閉,讓羅言可以打電話。
只見羅言當着衆人的面,聯絡了摩根家族的人。
“父親,我們重瞳派系,已經準備行動,我希望有家族的支持……對……嗯……布蘭度說的沒錯,是我攻陷的聖塔菲……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羅言說道。
摩根家族對於羅言的電話很是驚駭,追問之下,聽到羅言承認他就是傳說中的那個羅言,更是感到措手不及。
“你之前怎麼不說?我們之前問你,你說你是冤枉的。”摩根家族的人急道。
羅言笑道:“之前?之前我被布蘭度扣着,我能跟你們說實話嗎?如今長生藥已經有了,卡門和美第奇家族也已經亮明旗幟了,父親,我需要你們的助力。”
摩根家族的人半喜半憂,嘆道:“你這樣太倉促了,早點告訴我們,也不用如此被動!”
“羅言,你知道你失敗的後果嗎?啊?”
羅言平靜道:“當然知道,我若失敗,固然是死,事後清算起來,摩根家族都將被打壓到底,一蹶不振!”
這話隱隱有着威脅,那就是他羅言倒了,摩根家族無論有沒有出力,也會被一塊掰倒。
羅言是摩根家族的執劍人,哪怕摩根家族什麼也沒做,依舊會有人借題發揮。
說完這話,羅言才說道:“來吧,長生藥都給你們準備好了。”
說罷,他拿出四瓶長生藥,擺在桌面上,直接視頻通話讓岳父看到。
頓時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羅言拿出的藥劑上。
只這一瞬間,羅言就成了全場焦點,縱然在場大多數是卡門的人,但拿出長生藥的羅言,話語權也定然不小。
這是利益,有了這四瓶長生藥,摩根家族的態度立刻轉變:“我明白了,家族的軍團由你調動,他們馬上去支援你。”
沒什麼好猶豫的了,只要參與就有長生藥,敗了全玩完,勝了權勢沖天。若是患得患失,前怕狼後怕虎,只會一無所有。
接下來,羅言又與摩根家族說了很多,儼然一副在重瞳派系有一把交椅的姿態。
摩根家族當即孤注一擲,表示支持他,甚至一部分隱藏死士部隊,都直接交給他親自指揮。
一旁的卡門,是越聽越心驚。
“果不其然,羅言乃是重瞳派系的人,而且長生藥已經研究出來了!”卡門盯着桌上的四瓶藥,很是激動,但又不動聲色。
他緊接着驚訝的,乃是羅言做了這麼大的事,摩根家族竟然不知道!
“羅言行事,竟然始終瞞着摩根家族,也就是說,羅言並沒有利用摩根家族的勢力來打造重瞳派系,而是另有倚仗!甚至可能當年還是小蝦米時,羅言就已經是重瞳派系的人了,是被故意安排到摩根家族去當執劍人的,就爲了必要時刻,能把摩根家族拖下水……”
“這麼說來,羅言不是創建者,不是老大……”
卡門越想越多,這意味着重瞳派系的真正老大,一定是現任的某位掌劍。
果然,另一邊,羅言掛斷通訊,又從腰包裡拿出一瓶長生藥。
他把藥放在了桌上,推向卡門,說道:“卡門,這瓶是你的,你不必奇怪,重瞳之主已經派人找過了我,分發了我五瓶藥,這瓶是要轉交給你的。”
“藥的事……恐怕就是你要聽的第二句話吧?”
藥滑到卡門面前,被其一把握住。
卡門拿到長生藥,自然是開心的,說道:“藥效如何?”
羅言直接把藥效給背出來道:“完全體,五百年壽命。但是要分五十次注射,這瓶只是第一層。”
說完,羅言忍不住露出怪笑。
很明顯,重瞳之主這是把卡門捏得死死的,一瓶藥只補十年壽命,十年發一次,重瞳之主未來自然是絕對實權的獨裁者。
卡門有種就趁現在大局未定時,給自己打出一個更好的未來,否則越晚就越沒機會了。
但是現在,卻又有他羅言制衡,想反抗重瞳之主,談何容易!
“是麼……”卡門盯着羅言,面沉如鐵。
在他的角度,這是羅言在坑他,或者整個重瞳派系決策層在坑他。
卡門心說,這不就是欺負他之前不是自己人嗎?欺負他沒有經歷過派系的艱難發育期,如今只是撿現成的嘛?
在他想來,發藥應該有兩種模式,重瞳派系裡的實權人物,可以一口氣加個幾百年。
而後來的趨炎附勢之輩,則採用十年一次的拿捏式發藥法。
如此,未來的光明會,將進入重瞳元老們的專制時代。
“這些也就罷了,重要的是那個重瞳之主,他肯定是掌劍……未來一定是至高權力者,會是誰……”卡門苦苦思索。
這重瞳之主隱藏至深,看樣子,羅言也不會說,但卡門還是想問一問。
就在卡門打算問時,桌上的酒喝完了,黃極正好往桌上搬酒,卡門眼睛一瞥,發現酒瓶上還寫着字。
那是黃極提議的一個試探羅言的方法,卡門看完之後,略微思索,雙眼放光。
卡門想了想,說道:“羅言,你覺得未來永恆掌劍者,誰當執牛耳?”
羅言無語,這特麼問我?
白天的發言中,卡門簡直把所有的掌劍罵成狗屎,彷彿全都要代表月亮消滅掉。
毫無疑問,最後能活得,只有重瞳之主。而執掌最高權力,執牛耳者,也必然是他。
自己一個剛加入派系的新人,連人都認不全,竟然問自己這個,什麼意思?讓自己猜誰是內鬼唄?
“這我如何得知?”羅言含糊道。
卡門笑道:“無妨,都是自己人,暢所欲言。”
羅言說道:“菲斯年輕果決,實力絕頂,縱然洗牌重組,永恆掌劍也定有他一席之地。”
怎料卡門冷漠道:“就他?薄情寡義,心思深沉,我早晚殺之!”
“什麼!”羅言驚愕,菲斯不是重瞳之主嗎?卡門竟然早晚殺之?
這到底是野心太大,還是他猜錯了?
羅言眼珠子一轉,問道:“阿羅娜財大氣粗,家族人丁興旺,門生故吏極多,當執牛耳。”
卡門眉頭一挑道:“阿羅娜高高在上,御下不嚴,常縱容親友、手下殺人如豬狗,不可再爲掌劍。”
羅言心裡一跳,這是要把阿羅娜家族也給廢了。
“撒克遜老邁年高,深不可測,坐鎮百年,不可殺之,當執牛耳。”羅言說道。
卡門微笑道:“撒克遜時日無多,半截入土,不可再爲掌劍。”
羅言又道:“繆斯塔仗義疏財,平易近人,當執牛耳。”
“繆斯塔表面仗義,背後卻常下陰招,如今掌劍序列有兩位空缺,便是他的手臂,此人陰毒,不可再爲掌劍。”卡門毫不避諱地說道。
羅言頭皮發麻,卡門這麼拽嗎?
不愧是執掌光明會軍事三十年的大佬,對於各大掌劍的黑歷史,是信手拈來。
羅言接着又提幾個,卡門也都一一反駁。堂而皇之地在衆多已加入重瞳派系的手下面前,瘋狂曝光掌劍們的黑歷史。
他意識到了,卡門這是在故意降低掌劍們的威望,把掌劍們說的一無是處,以提振士氣。
本來他還以爲,卡門這麼問,他可以正好猜測誰是重瞳之主。
現在想來,恐怕無論他說誰,卡門都是反駁的。
於是乎,羅言也不提了,搖頭笑道:“那我不知道了。”
“沒事,你繼續說。”卡門笑道。
“除了這些,我實在不知道了,卡門你說吧。”羅言笑道。
見他執意不說,卡門心裡咯噔一下,因爲九大掌劍,羅言提了八個!唯獨會長不提!
黃極跟他說這個辦法時,就表示,羅言下意識留到最後,不輕易提及的人,便是他心中最敬重的人。
如果最後連提都不提,意味着他本能地不希望那個人被侮辱。
當然,黃極表示,這種試探僅供參考。
不過卡門卻還是感覺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復雜,他依舊先入爲主了,以至於羅言最後真的有一個人不提,且那個人的極其出乎意料時……卡門就更加覺得這個細節很關鍵了。
啥意思?會長是羅言心中最敬重的人,而羅言是重瞳派系的元老……這意味着什麼?
卡門心中想着:“管他是誰,想拿捏我,只給我十年份的長生藥……哼,這種老大,我可不認!”
想到這,卡門看着羅言笑道:“光明會的未來,獨屬於你我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