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磨人的。
不過對於滿是希望的等待卻又是令人快樂的。
宇文霸這些時日便在這樣一種痛並快樂着的狀態下過着日子,瓣着手指頭算着、望着。
每天一早去給羅春老孃請安是宇文霸必定的習慣,一開始,羅春也只是認爲宇文霸僅僅只是礙於某種想法故意做作,所以在三日後也曾對宇文霸說過,要是可以,自己願意爲山寨出一份力,無論做什麼都行。
可令羅春沒想到的是,宇文霸竟然笑着拒絕了自己。
難不成自己真是又一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這之後的每一次羅春再見宇文霸時,臉上總覺得有點臊的慌。
可是宇文霸卻似絲毫不覺,依然每天給老孃送什麼養生粥來,而且聽山娃子說這還是宇文霸親自去伙房弄出來的,後來那孫神醫見了還生死的拉住宇文霸到房裡說了好一會的話呢,自那以後,整個山寨都開始流行起了吃養生粥來。
不過老孃的養生粥還是更特別,山寨的養生粥是每三日換一種口味,而自家老孃卻是每日必定不同,十來日才見重複,而經過這些時日來的調理,老孃的胃口也終於見了些許起色,雖然也僅僅只比以前多吃了那麼一口兩口,可是用孫神醫的話來說,這已經是奇蹟了。
羅春站在門口又側頭望了一眼屋裡正和老孃說的起勁的宇文霸一眼,心裡面又深深的嘆了口氣,現在的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閒人,整日裡除了吃飯睡覺便再無一事可做。
以前爲着老孃的病情擔心倒還不覺得,可是現在老孃的病情眼見着有了起色,那孫神醫每天診治過後也是說現在只等時間來調理了,康復直遲早的事,心中沒了牽絆,更是覺得一種莫名的空虛很是不適。
看着山上人人拼命,個個用力,熱火朝天的景象,那宇文兄每次來的時也都是風風火火的模樣,人家過的多充實,過的多有滋味,可自己呢?
難不成這一具三十三年光景的身體便就此虛耗活下去?
一身本領也就這樣的荒廢了?
“羅兄這是在想甚?”孫思邈是來給羅春老孃把脈的,見羅春立在門前自己走近了都不知只是望着屋裡,也偏頭朝屋裡瞅了一眼,隨即嘴角顯出一抹笑意來,心中已有了些許的猜測。
“原是孫神醫。”羅春這纔回過神來,趕忙朝孫思邈歉意的拱了拱手,話沒出口卻又吐出一聲嘆息來。
“羅兄這是因何發愁?”孫思邈也沒有進屋,卻拉了羅春的手往院子裡走了去,道:
“老孃如今病體向好,羅兄還有何焦慮,可知焦傷心,苦傷肝,憋在心裡時間久了戾氣生出可不好。”
“我這些年倒也是磨得沒了戾氣了可是又如何?”羅春又瞟了眼屋裡,收回目光望着孫思邈不禁苦笑一聲道:
“以前總把人往好裡想,可是偏遇見惡人,此時真知見着好人時欲報答,可是卻又······唉。”
羅春見孫思邈不解,便將前些時日說要與山寨出力的事說了一遍,孫思邈聽後呵呵一笑,道:
“羅兄可知那宇文兄爲何不允?”
“倒請孫神醫點撥一二。”
“不敢。”孫思邈笑意盈盈的望着羅春,心中卻是直爲宇文霸點贊,此人端的一手‘晾曬’人的本事啊。
“孫某想來,必是宇文兄怕羅兄誤會他請你上山爲你老孃治病是有目的所在,故,才推卻。”孫思邈放眼望了後山家家戶戶一眼,又道:
“你沒見這些時日來就連後山的這些軍士家人們也都一個個忙的不亦樂乎麼?要道這山寨不需用人定然是假,而羅兄更是宇文兄所看重的英雄,得羅兄相助那宇文兄豈會不願?故,極有便是宇文兄擔憂羅兄你還沒忘卻那東方伯之事。”
羅春若有所悟的思索片刻,旋即點了點頭,然後朝着孫思邈拱手一拜,孫思邈呵呵一笑,道:
“煩憂既然已去,那羅兄這便隨我入屋去給老孃診治吧。”
“孫神醫自前去。”羅春望了屋裡一眼:
“我便在此等候宇文兄便是。”
“呵呵,也好。”孫思邈快步進了屋去,只見宇文霸撐起身往院裡望了來,然後轉身便出了屋,羅春一見快步的迎了上去,就地一拜,道:
“哥哥,羅春原爲哥哥鞍前牽馬執蹬一小卒,還望哥哥萬勿拒絕才好。”
宇文霸慌忙上前扶起羅春來,心裡也是一陣狂喜,看得出這一次這羅春是出自真心的想爲山寨效力了,不過瞬間的狂喜過後宇文霸又有一種鬱悶的感覺。
這羅春雖然是天字第一號的存在不假,可是所謂曲高和寡,並且此人一心向善,對於無論什麼事皆是以德報怨的心境,你不見他差點死在東方伯父子手裡便也能一窺了,你見他這後來可曾動過欲尋東方伯父子報仇的心思麼?
沒有,絲毫沒有!
這樣的人你讓他上陣殺敵,這絕對是對他的最大折磨,或許礙於宇文霸的大恩羅春也會同意,可自己又心何安呢?
若是讓此人擔任山上教頭,負責操練教習槍棒倒是不錯,不過這恐怕也不成,畢竟羅春所學的乃是姜家祖上的絕學,豈可這樣大範圍的傳與他人?
就算羅春肯相傳,那也不是一般軍士便能夠學得來的啊。
若真只做一個貼身跟隨保護自己這也太大材小用了,至於說讓他只傳授自己一人羅家槍的話,似乎又太那個了點。
羅春見宇文霸不言語,以爲是對自己的本領懷疑,當下甩開宇文霸的手,身形一飄入得屋內提了槍便出來,去了槍套,那杆黑色晶亮的長槍便出現在宇文霸眼前。
白虹槍!
宇文霸瞧見這一杆風動天下的槍一時也不由一陣的激動,他明白這杆黑色的槍爲何卻有白虹這麼一個名字,據傳,當年姜子牙帶兵解了白虹關之圍救了武王一命,這武王便將自己的盔甲和長槍賜予了姜子牙,爲了紀念白虹這一戰,武王特將盔甲和長槍都命名爲白虹。
那白虹甲經過一代代的流轉最後無蹤,只剩這杆長槍還在世了。
羅春一杆白虹槍舞開來簡直直有驚天動地之力,莫說驚鬼神,便是鬼神也會被嚇得不敢冒出來,那種氣勢,那種威爆程度絕對不是一般言語能夠形容,直把宇文霸這個兩世爲人的存在也給看的傻了。
“哥哥好武藝!”宇文霸由衷的長出口氣,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還真是如此,要知道這羅春可是一個能夠擊敗李元霸的存在!
不過在這個階段,知曉羅春一身本事的怕除了宇文霸就還只有東方伯父子了,其實對於東方父子的眼光這一點宇文霸還真很是敬佩,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的羅春怎麼着就被兩父子看出來身懷絕技了呢?
並由此而施以長達三年的恩情。
“我見兄長雖向我請命,可是眉間卻隱含憂慮,再想兄長那菩薩善心,又怎能讓兄長上陣殺敵?”
宇文霸含着一絲幽幽色彩的話出口後,羅春再次微怔,原來宇文兄還有如此顧念自己的一想,羅春心中真的是感慨萬千,再次朝着宇文霸一拜,道:
“哥哥如此顧念小弟,小弟自當爲山寨鞠躬盡瘁,願在山上後備軍中做一教頭傳授羅家槍,操演軍士,爲山寨供給戰兵!”
羅春見自己沒說的明白,忙又接着道:
“哥哥放心,此羅家槍乃是祖上傳下一門專演練上陣軍士的戰陣衝殺槍法,只十三式,人人應會!”
說完,羅春又將白虹長槍揮動起來,不過這一次卻不似剛纔那麼的繁雜精妙,而是一種極其簡單幹練的刺殺、挑殺、撥殺的技巧,以及步伐和長槍的配合,極爲的震撼!
這就是我要的!!
戰陣之上可以說前後左右都是刀槍,哪裡有時間給你輾轉騰挪給你思慮下一步使出什麼奧妙無窮的刀法槍法來?
你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以最快的速度將你眼前的對手擊殺,然後再用最短的時間最有效的方法將刀槍灌入下一個對手的身體裡,只有這樣,你才能夠最大限度的保證自己能夠一次次的活下來!
對於山上翟讓操練軍士衝殺技巧的方式宇文霸真的很是不喜,稍顯繁雜,自己也曾想過乾脆自己來把在部隊學的擒拿搏擊亮出來,可是一想也否定了,這畢竟有着時代不同的侷限性,要真是將兩者勉強的組合起來的話,說不定還會弄個四不像出來,到時候更慘!
羅春收了槍,似一尊天神般的昂然而立,要是羅春也懂什麼叫做丟肥皂的話,此時絕對能夠從宇文霸眼中也讀出這麼個意思來:
羅春哥哥,你要不要丟塊肥皂哇?
我去!!
宇文霸心裡陡然升起一種似是見了定海神針般的踏實感覺,有了此人長久留在山上,日後便是遇了那霸絕天下的李元霸自己也不怵了!
“這羅家槍雖只十三式,不過卻含三種不同的步伐,故當習得三種步伐的變化後自得一路三十九式的羅家槍法,於陣戰獨戰都能夠獨當一面!”羅春又補充了一句:
“即使軍士們只能習會一路步伐便也凌厲了,只望此強軍之法能幫得哥哥。”
強軍之法?!
宇文霸心再一跳,若說自己搞的那些個障礙工事訓練是給軍士打底的話,這一套三種變化的十三式羅家槍便是給軍士最實質的填充了,這纔是真正的強軍之法啊!
何況還是姜老爺子傳下來的呢。
幫得!太幫得了你!!
“好!從即日起,兄長便爲我山寨總教頭,負責操練後備軍,以後凡是上山軍士必先經過障礙工事訓練,然後全部進入後備軍,戰營軍士只得從後備軍中走出,兄長,以後山寨可就多靠你了。”
“謝過哥哥的體諒。”羅春在感受到自己肩上擔子沉重的同時也明白宇文霸這樣做的苦心,還是顧念着自己不願大開殺戒的意願啊。
羅春當即再次朝着宇文霸以山寨首領的身份拜見了一番,直把一旁的山娃子給樂呵的合不攏嘴來。
這個西瓜終於是撿到了,看剛纔那槍法,絕對是狂暴級別的存在啊,只是不知道那顆芝麻什麼時候要也給弄上山來的話纔好哇,雖然那顆芝麻的雙槍比不過這個西瓜的長槍,可是卻也不在那翟三當家之下呢。
羅春轉首朝屋裡望去,卻見老孃正由孫思邈扶着立在窗戶前望着自己,那是一張滿含欣慰的臉,羅春明白,老孃這是在爲自己走出這一步而感到寬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