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低低的少年嗓音彷彿一道驚雷,把正在發呆的遺玉給劈醒了!
從男色中清醒過來的遺玉先是狠狠嚥了一口口水,把目光從那對青碧的眼眸上移開,幾吸之後才把跌宕起伏的心給壓穩了回去。
冷靜下來以後,她心中暗自抱怨:怎麼這常公子恩公大人見一次一個模樣,從自閉怪人,到翩翩貴公子,現下這青碧妖瞳的樣子,又成了混血美少年了!
偷偷再看兩眼那眼珠子的顏色,確定自己眼睛沒花,遺玉的好奇之心霎時被勾起,那玻璃珠子一樣的眼睛是怎麼回事,這可是混血兒的證明啊。不是說他眼睛出了毛病不能見光麼,怎地這會兒好了,就是不知道這別院裡的其他人是否見過他這對奇異的眼睛,遺玉對混血兒自然是見怪不怪,可是這個時代的人有那麼強大的接受能力麼?
說起來這常公子也真夠神秘的,這麼大一座閒容別院,只有他一位主子也就罷了,偏好似還沒人知道這常公子全名是什麼,皆只尊稱他爲公子。盧氏她們雖有好奇心卻也沒刻意打聽自家恩公的來歷,那李管家倒是有次提起自己是常公子三年前買下的下人。
遺玉慢慢向一旁挪了挪,避開那張太過靠近會引發腦溢血的面孔後,手腳麻利地站了起來,跳出花圃邊緣,又後退了幾步直到站在了離花圃邊上那人半丈遠的地方後,才幹幹露出一個笑容,喊道:“恩公。”
蹲在地上的常公子緩緩站直了身子,午後的陽光斜射在他俊雅的臉龐和羣藍色的深衣上,遺玉視線微調,朝他臉上看去,就見那帶着半邊淡金色的脣角勾起一個輕微的弧度,一下子又把她給刺激到了:這、這、這人還可以是陽光美少男不成。
常公子淡淡看了他一眼,說道:“原來你長這個樣子。”
剛纔陽光中那微微一笑似是錯覺,遺玉再看時,只覺得這人臉上又回覆到了那副波瀾不驚的嚴肅表情。難得恩公大人主動跟她說話,可是她卻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接下去,難道要說“是啊,我就是長這個樣子”或者是“不好意思啊,我長這個樣子”,兩句都挺欠抽的,於是她只能再次乾乾笑了兩聲。
常公子大概也沒準備聽他回話,只是說完一句之後,便低了頭去看自己的的衣裳,遺玉眼神隨着他的視線轉動,一眼看到那身明顯是上等絲綢料子的羣藍色深衣,從左側大腿部分到小腿處出現了一道長達兩尺的大窟窿,露出裡面白色的中衣,那塊剛纔被她扯裂的布塊一頭仍連在衣襬上,另一頭卻已經垂到了地上。
遺玉乾笑卡在喉間,不好意思地揉着揉小耳垂。小聲道,“剛纔我不是故意的。”心中卻道:誰讓你突然站在旁邊。嚇了我一跳。
常公子卻不理會她的道歉。一手拎起那被撕裂的衣襬,“撕拉”一聲將連在上面的那塊破布扯了下來。隨手丟到一旁。看也不看她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門拐角處。遺玉才鬆了一口氣。暗道:還好他沒讓賠。那料子看起來就不便宜。
隨即一邊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一邊走到花圃邊上查看那些被她壓到的薄荷還有救沒有。心中卻納悶着。將近兩個月沒有音信地人,怎麼突然就來了這裡。是關心這薄荷地情況麼?
盧氏從李管家那回來,一進門便看見遺玉坐在院子裡洗衣服,納悶問道:“怎麼早上剛換上的衣服,現在就洗了?”
遺玉撅嘴答道,“跌進花圃裡去了,沾了一身的土,娘,你可知我見着誰了?”
“看着誰了?”
“剛剛常公子來咱們院子了。”
盧氏先是驚訝,而後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只道:“剛纔李管家找我過去,說是明日要與咱們同去長安,讓我不必在鎮上租車了,你說是不是這常公子也要同去?”
見遺玉搖頭表示不清楚,盧氏心想:既然知道人家回來了,總該去拜見一下。於是對遺玉交待了一聲就轉身出了院子,過了不到半刻又折了回來,遺玉看她表情就知道沒見着人,也不多問,自去涼了衣服。
因此次去長安只是爲了知會盧智一聲,劉香香自稱不便,留在了家中,第二日一早,盧氏帶着遺玉,比與李管家約定好的時辰提前了一刻去別院大門前等候。
這時門外已經停着一輛馬車,看樣式卻是比遺玉初見那輛要華美一些,拉車的那兩匹馬看着倒沒之前的棗紅馬矯健,但也是很精神的了。
駕車那人衝她們倆露齒一笑,正是多日未見的阿生,盧氏便帶着遺玉上前問候了,不大一會兒李管家就從院內走了過來,見到等候在馬車旁的盧氏,笑道:“夫人先上車稍等片刻,公子馬上就到。”
母女倆相視一眼,暗道果然是與常公子同行,兩人坐上馬車後等了一刻不到,就見車簾被人從外面掀開,一身水色錦衣的常公子撩起前擺進了車廂,坐在了遺玉二人對面。
這車廂內密封很好,門簾被阿生放下前,盧氏掃見了常公子那對異於常人的眼眸,卻僅是微微一愣,並沒有遺玉想象中的驚訝,很快臉色就恢復了正常。
“恩公。”盧氏喚了他一聲,見對方沒什麼反映,心知他不喜言語的性子,也就不多打擾。
遺玉則藉着微光在看見常公子又闔上眼睛閉目養神後,才翻了個大白眼,被盧氏看見她的小動作,狠狠地瞪了一眼,便不再作怪,只是心中偷偷嘀咕了幾句自閉怪人之類的。
就在遺玉暗自誹腹時,馬車緩緩動了起來,噠噠地朝前跑了,到底是京都附近,道路平坦,坐在車上顯少顛簸,只是一路甚是無聊,因車上座了尊大神,母女兩人都沒過多言語,僅偶爾掀起簾子看看外面景色,順道認一認路。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周遭漸有了人聲,遺玉順着盧氏掀起的窗簾向外看去,只見此刻馬車正駛在一條極寬的路上,道路邊緣是一片小林,路邊三五行人正在緩緩步行,偶爾有幾輛同道的車馬被他們越過,遠遠地一面高大城牆映入她眼簾,阿生逐漸減緩了車速,又前行數十丈,便見一排三洞巨型城門大敞着,她剛看清正中那數丈高的城門頭上刻着的“安化”兩個青底大字,盧氏便放下了簾子。
城門兩邊侍衛將緩緩靠近的馬車攔了下來,阿生勒停了馬匹,從懷中掏出一塊硃紅木牌來在他們眼前一晃,侍衛們便躬身退了下去,遺玉母女在車中並不知外面動靜,只覺得馬車僅是微微停頓後便又開始緩緩前行。
感謝糊塗小妹的粉紅~一更到,二更大概在九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