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姑媽她回來了!”
看着被這消息驚地停了腳步不再往前走的高陽。長孫嫺道:“到天靄閣再說。”
高陽皺起眉頭,嘀咕道:“早知道本宮還不如在塔裡待着呢,好歹有——”她扭頭看了一眼已經重新關上的塔樓,繃了繃嘴脣,然後在柴天薇的拉扯下,緩緩步出了實際寺。
留影坊天靄閣
天靄閣位於東都會東角一處園林中,這間園林景色和格調絲毫不亞於達官貴人家宅中的花園,造型別致的天靄閣傍湖而立,是京中年輕貴人們最喜歡的飲酒作樂的地點。
此時已近傍晚,二樓中最好的一處雅間裡坐着三名少女,退避了旁人的侍候,各自待在屋中的一處。
尚未換去素色衣衫的高陽斜坐在欄杆邊上,一手拎着酒壺,時不時將腳邊的點心撿起一塊拋到下面的湖水中。
“薇薇,姑媽她有同你問起過我嗎?”在提到平陽公主的時候,她是不會自稱本宮的。
正盤膝坐在地毯上飲酒的柴天薇猶豫了下,道:“嗯,她問了你是怎麼惹到陛下,被關到塔裡去的。”
高陽忙扭頭看着她,問道:“你怎麼同她說的?”
“我、我就照實說了唄。”
“啊!”高陽一手拍在欄杆上,氣道:“你就不會說你不知道啊!”
高陽生氣也是有原因的。平陽公主身份地位特殊,是鮮少能夠管治住她的人,每次平陽回京,若是得了她惹禍的消息,被叫去訓斥一番還是小事,有時會拘了她在昭華府上,一住就是整個月地不讓人出門,或是做些讓她極掉面子的事情。
李世民的這羣皇子公主們中不乏性格頑劣又不服管教的,都沒少被平陽整治,皇上對此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因此每次平陽回京都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愁的自然就是高陽這類貴女們,歡喜的則是那些被他們折騰地苦不堪言的人。
長孫嫺輕哼一聲,插話道:“你當你那點子事能瞞過三公主去,薇薇若是不說,少不了又被她訓斥。”
見她幫自己說話,柴天薇趕緊點頭應聲,“是啊,是啊,你也知道公主看我不大順眼,”她輕哼一聲,“自己生不出來,看見別人生的,當然會不舒服。”
“薇薇!”長孫嫺輕喝一聲,沉聲道:“說話也不看看地方。”
平陽三公主膝下無一女半子是衆所周知的,卻沒人敢在任何場合拿這件事情說笑,這位公主雖不支持任何黨派勢力。卻多的是對她景仰之人。
大概六年前,京中曾經有位夫人在一次酒宴上,同鄰桌閒話時候,諷笑了三公主是不會下蛋的母雞,最後這位夫人家的老爺,在幾日後就被幾名在朝中名望不低的御史,聯名尋了錯處將其彈劾。
事後箇中原委被揭開,京中文武官員無不再三警告家眷,不可在外非議平陽公主之事。
柴天薇端着酒杯的手一抖,輕輕“哦”了一聲,見氣氛一時有些僵硬,長孫嫺緩和了語氣,“不說這個,玲,過幾日到學裡,你記得同方典學道歉。”
高陽仍在煩惱着平陽公主的事情,聽到她的話,隨手一擺,“不去,一個芝麻大點的小典學,也敢給本宮臉色看。再給他道歉,傳出去本宮還有什麼臉面見人。”
長孫嫺向背後的軟墊上靠去,“不去也行,那明**遞了帖子,帶我上四哥府上去。”
高陽納悶道:“這事和四哥有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只是聽說四哥最近病了,正好你出來,咱們一同去拜訪。”長孫嫺並沒有告訴她,自己先前已經到魏王府去過三回,前兩回吃了閉門羹,第三回倒是進去了,可卻在客廳等了一個時辰也沒見到人。
“什麼?四哥病了?不可能吧,”高陽疑惑,“他身體向來挺好的,你說是若瑾哥哥病了,本宮還會信。”
長孫嫺喝了一口酒,臉上帶着憂色道:“應該是真的,不管怎麼樣,明**同我一起去看。”
儘管高陽三個月前在生辰宴上同魏王李泰有些不快,但這在長孫嫺眼中也不過是兄妹間的小摩擦罷了,李泰待高陽的確有些不同,許是會見她一面。
“好吧。”高陽也是個忘性大的,壓根不記得自己在入塔前曾同李泰在杏園鬧翻過一次。
柴天薇的臉色好了些,插話道:“那我也同你們一起去。”
長孫嫺瞥她一眼,待要答話,就聽門外傳來一陣爭論聲:
“公子小姐,這間屋裡的確有人啊,小的給您三位換隔壁去如何?”
“夕兒,你說呢?”
“恪哥哥。我想要能夠看見湖面的房間,這間看景色最好了。”
“嗯——沒聽見麼,你去同裡面的人說,讓他們換到別處去,今日的花銷算在本公子身上。”
“公子,這、這可是爲難小的了,可沒這種規矩啊...”
“還是不要強人所難了,夕兒,咱們換處地方好麼?”
“...我聽瑾哥哥的。”
最後一句嬌嫩的聲音剛落,屋中的三名少女一齊朝門口看去,就見並沒從裡面插上的房門,被人從外面雙手推開。
站在門外的兩男一女對上屋中的三名少女,皆是一愣。
長孫嫺在看到立在兩名出色的青年中間嬌小可人的小姑娘後,雙目閃過一道隱晦的神色。
“姐姐!”長孫夕最先打破這平靜,驚訝又帶些喜色地對着長孫嫺喚道。
長孫嫺回了她一個笑容,對幾人身後探頭探腦的侍人道:“行了,你出去吧,我們都認識。”
等房門再次關上,屋裡多出了三個人,長孫夕很是親切地在長孫嫺身邊坐下,李恪看了她一眼後,無奈地走向高陽,而杜若瑾則是單獨挑了張臨近長孫嫺的地方坐着。屋中的氣氛在協調中帶着一絲絲詭異的違合感。
李恪望着遠處的湖面,問道:“高陽,你不是後天才能出來麼?”
高陽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記錯了,我原本昨日就能出來了!”
同父異母的兄妹,本就不親,尤其三皇子李恪又是高陽最厭惡的楊妃所出,她向來難掩喜惡,對李恪雖不至於惡毒,卻也沒什麼好臉。
李恪皺眉,沒有再繼續這個問題。高陽並不是他這邊的人,兩人不交惡,卻也不喜多話,只看稱呼就知道,親近的人多是稱呼高陽的單名“玲”字,而是喚她的封號。
而另一邊,杜若瑾接過湊到他身邊的柴天薇遞來的酒杯,笑着道了聲謝後,對正被長孫夕輕輕拉扯着手臂說話的長孫嫺道:
“沒想到會遇上你們,早知道就約好了一同出來。”
長孫嫺回他道:“若瑾哥哥最近似是挺忙的,我都好些日子沒見你了。”
杜若瑾清俊的臉上帶着淡淡的苦惱,“可不是麼,我爹看我最近身體好些,學裡又沐休,於是找了許多事給我做,就連作畫的時間也沒有。”
長孫夕在一旁用軟軟的聲音道:“是啊,今日若不是我與恪哥哥一同上門去纏了若瑾哥哥,他還不和我們出來呢。”
長孫嫺淡淡一笑,“這京城裡哪家公子會捨得拒了你的邀請,見了你腦中一暈,只恨不得什麼都答應。”
她的話雖說的有些離譜,可事實情況也差不了多少,長孫夕不如她高調,這兩年纔開始涉入長安城的社交圈子,雖她還不滿十三歲,但那張禍水般的小臉,卻已經有了六分的顏色。
假以時日不難想象其美貌,再加上顯赫的家事,嫡女的身份,京中不少十五六歲的少年,私下都暗自給她冠了這長安城少女中第一美貌的頭銜。
“對、對,”柴天薇又遞了杯酒在長孫夕面前,打趣道:“就是最冷臉的四哥,你親自上門去,他怕也會好聲好氣地招待呢。”
長孫夕猶帶着稚嫩的美麗臉龐頓時飛上兩朵紅霞,卻大大方方地回嘴:“四哥纔不像你說的那般呢,他、他...”
柴天薇見她臉紅。更是往她另一側一坐,伸手摸了一下她水嫩的小臉,“嘖嘖,還說不是呢,瞧見你這小模樣,就連我都恨不得什麼都答應了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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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姐!”長孫夕嘟着粉嫩的小嘴不依地拍開她的手。
兩人笑鬧,站在樓欄邊上的李恪眼中掠過陰霾,低頭飲酒的長孫嫺臉上笑容未盡,放在案下的那隻手卻死死地握了起來。
柴天薇同長孫夕鬧了一會兒,拍手道:“對了,明日我們去魏王府上看四哥,夕兒你也一同去吧。”
長孫夕歪歪小腦袋,臉上還帶着嬌豔的餘紅,“不了,我昨日纔去過的。”
“昨日?”長孫嫺帶上疑惑的表情,問道:“你昨日何時去的,我怎麼不知道?”
長孫夕扭着手指,不好意思地回答:“昨天下午,姐姐你不是沒在府上麼,我聽爹爹與客人談話時候提到四哥病了,一着急就自己跑去了——姐姐,你可千萬別告訴爹爹我偷聽他們說話啊!”
“不會,”長孫嫺笑不達眼,“那你見到人了麼?”
(二更到!剛看到粉絲榜上有位舵主了,霧裡尋影童鞋~十二點左右會奉上三更,今天一定有三更啊親們,昨天讓大家等了,結果修了半天,都沒找到感覺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