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大傢伙把程咬金送出來,他大搖大擺,得意洋洋的,嘴裡哼着歌就回家來了。到家裡卻遭到程母質問道:“你又拿回來這麼多的東西,哪來的錢哪?”程咬金道:“娘呀,您怎麼啦,他是報咱們的恩呢!”程母又被兒子矇在鼓裡。
從此,程咬金每天一趟尤家樓,吃飽喝足了,什麼新鮮,什麼好的,往家裡這麼一拿。如是的一說,就是一個多月,簡直的這買賣就跟他的一樣啦。可是就沒有再見到尤俊達。程咬金一問,不是有事,就是家裡忙,程咬金心裡反來複去這麼一想呀:他爲什麼叫我這麼吃着、喝着,還帶拿着呢?這事可真叫怪!咳!管它怪不怪呢,吃他兩天再說吧!這就是程咬金的想法。
這一天,程咬金起晚了,揉了揉眼睛一看,太陽都已然高高升起,急速穿好了衣裳,蹬鞋下地,道:“娘呀,今早我起晚啦,該上櫃了。”程咬金說罷,轉身門外就走,將要邁門檻兒,只聽得他的母親在後面叫他:“阿醜呀,你回來!”
程咬金一轉身,看到他老母面沉如水,瞪着眼睛,道:“好孩子,還不給我跪下!”程咬金心裡想道:壞了!壞了!八成要糟!跟着趕緊雙膝跪倒,道:“娘,我給您跪下了。”前文書不是說過嗎?程咬金這個大莽漢,別瞧在外頭多麼樣的橫,要說在家裡頭,程母這一瞪眼,程咬金心裡還真害怕。遂口道:“娘呀!您爲什麼生氣呀?”
程咬金一看他老孃生了氣,叫他跪下。原來,這程咬金每天由打會友樓又吃又喝外帶着拿錢回來,程母已然起疑心了。心裡想道:雖說他給尤掌櫃的出過力吧,也不能說這個買賣就算是我們的了。程母把隔壁賣柴耙的王二叫過來,就將程咬金對自己所說的話,跟這些日子的情形一說,求王二給打聽打聽,王二答應了。
第二天,王二來了,就把程咬金所賣的柴耙,吃飯,怎麼把人家堂、櫃、竈都給打了的事,說了一遍。又道:“這位掌櫃的,爲什麼跟他交朋友,我可就不知道啦。”
程母問道:“我再問你,這個掌櫃的,在本地是怎麼個人呢,以前他販賣過私鹽嗎?”王二回答道:“人家多咱販賣過私鹽哪!誰不知道他是武南莊的大財主呀。家裡騾馬成羣,自己在集上開的買賣。在本地面很愛交朋友,那是人所皆知。”
程母道:“噢!這一郎完全編起瞎話來矇騙我呀,我得好好地管教管教他。”程母聽明白了,回到這院來。到了天黑,程咬金喝醉了,回來躺下就睡了。程母心裡想道:我也不理你,有什麼話,明天早起再說。今天一早程咬金起來要走,程母這才說叫他跪下。
程咬金問道:“娘呀,您爲什麼生氣呀?”程母又質問道:“好孩子!自從你爹死後,你才三歲,爲娘帶你逃難,來到了山東,把你養大成人,如今你也一把搬不倒了。娘我容易嗎!娘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沒有?”程咬金聽了,道:“娘,沒有。你怎麼說這個?”程母道:“我問你,你怎麼跟我說瞎話呀,來哄騙你娘呀?”程咬金道:“娘,一郎不敢。”程母道:“你再說不敢,我可打你。”程咬金道:“是。”程母道:“我且問你這個會友樓,究競是怎麼回事?我都打聽明白了,今天你要不說實話,爲娘真要打斷你的腿!”
程咬金這一想:今天是瞞不過去了,就把打架的事,尤俊達怎麼追着跟他交朋友,以及所說的話,是和盤托出。
程母聽得此言後,訓斥道:“你二次又跟這個尤東家的見着了面沒有?”程咬金道:“沒有。我問了,他家裡忙,老沒見着。”程母道:“據爲娘我想,不對,從中必有緣故!”程咬金道:“什麼緣故呢?”程母道:“你別看你在外頭,胡打胡鬧,這個事情你不懂啊!別看他明着是開飯館子掌櫃的,暗含着他要不是好人呢?你跟他交朋友,可防着中了人家的圈套哇!今天也不必對你細說了。”
程咬金道:“娘,您說應當怎麼辦呢?”程母道:“今天個你還去,到那裡非找這個尤俊達不可,你見着,把他同到家裡來,我瞧一瞧他。看看他是好人是壞人。比如說,我一瞧這個人能交,從這兒你跟他往下交,我要說這個人不能交,從這兒他幹他的,咱們幹咱們的了。別看咱們娘兒們窮,得窮個乾淨,去吧!”程咬金站起來,遂口道:“娘,我去啦。”
程咬金走了出來,這纔到了尤家樓。大夥都招呼道:“程爺您來啦,程爺您來啦。”程咬金道:“俺老程可不來了嗎,不來,我還死去!”大傢伙一聽,心裡想道:程爺今天個怎麼翻着呀!
程咬金一直來到了三號雅座,李夥計過來道:“程爺,您來啦?”程咬金道:“不來怎麼着!”李夥計道:“我給您打臉水去。”程咬金道:“甭打,不洗啦。”李夥計道:“給您沏茶去。”程咬金道:“不喝。”李夥計道:“八成您餓了,我給您要酒要菜,您先吃着。”程咬金道:“我不吃!”李夥計道:“程爺,您今兒心不順,您跟誰生氣呀?”程咬金道:“誰也沒惹着我,乾脆告訴你說,我吃噁心啦,趕緊找你們掌櫃的來,我們倆有說的。”李夥計道:“不行,這兩天我們掌櫃的家裡有事,來不了。”程咬金道:“不管,你得趕緊找去。咱們是以正午爲期,正午他要是不來呀,我可要放火燒樓啦!”李夥計道:“您別燒,我給您找去!”
李夥計出來,到了二櫃一說,二櫃道:“你趕緊給找去吧,燒樓可受不了。”李夥計出來,就到武南莊送信去了。
不一會的功夫,尤俊達跟着李夥計來到了尤家樓,到了後堂,就聽屋裡程咬金正喊道:“你們找去沒有哇?他到底來是不來呀?我是說燒真燒!”尤俊達一掀簾兒邁步進來:“哥哥在上,小弟有禮啦。”程咬金一瞧,道:“兄弟你來啦,坐下,咱們有說的。”尤俊達落了座,到:“他們誰慢待了您啦?”程咬金道:“沒有。兄弟我問你件事,你不是說什麼登堂拜母嗎?我們家也許太窮,你爲什麼老沒去呢?今天你得辛苦一趟,我娘要看一看你。”
尤俊達一聽,眼珠兒一轉,心裡想道:我明白了,這主兒糊塗,程母心裡並不糊塗,就道:“這兩天家裡的事,連外頭的事也太忙,始終抽不出功夫來,改天小弟必去。”程咬金道:“那不成,這就得走,你要不去,咱們這個朋友不用交了!”
尤俊達心裡這一想呀:就是今天我這身打扮,到了那兒,準是讓程母看出破綻來,道:“哥哥,今天可不成。我們村南修了一座橋,是我承的頭,今日即將完工,我得給他們算賬,開發工錢,明天我準去。要是不去,打這裡起,哥倆誰也不用認誰,這還不成嗎?”程咬金道:“好,你可準去,咱們就這麼辦啦。”尤俊達道:“今兒咱們哥兒倆喝會子酒,吃完了,我辦我的事情去,好不好?”程咬金道:“好吧。”夥計要的酒菜,二人是開懷暢飲。不多一時吃喝已畢,尤俊達回莊不提。
話說,程咬金回到家,把所有的經過說了一遍,程母道:“好吧,明天他來,我看一看他。”
到了第二天,他們母子倆剛吃完了早飯,只聽得門外車把式吆喝道:“籲,坎住。”又聽得外邊有人叫門,道:“您這是程宅嗎?”程咬金出來開門一看,嗬,車把式趕着藍綢子轎車,菊花青的大騾子,車上坐着兩個丫鬟,尤俊達正下馬呢。他一下了馬上前道:“哥哥,您早吃了飯啦?”程咬金道:“兄弟,你可來啦,往裡請吧。”尤俊達道:“我是特爲來看伯母來了。”哥倆往裡走,程咬金一邊走,一邊喊着道:“娘呀,我俊達兄弟來看看您來啦。”
這時,程母已然迎到了院子當中,程咬金道:“娘,這是我俊達兄弟。兄弟,這就是我的娘。”
尤俊達一正面,只見他是身高八尺開外,中等的身材,頭戴一頂四楞平頂寶藍色的儒生巾,青緞子緞條纏頭,頂門鑲着一塊白玉。身穿寶藍色一件通氅,青護領、白甩袖,腰繫杏黃色的絲絛。大紅的中衣,福字履鞋、白襪子。往臉上觀看,黑紫的這麼一張臉,紫中透潤,直鼻闊口,大耳相稱,頦下微須。
程母一看,心裡暗自想道:真像一個買賣地少東家的樣子。”尤俊達往前趕搶了兩步,撩衣跪倒道:“伯母在上,侄兒給您磕頭了。”程母道;“哎,賢侄,平身請起吧。”程母把尤俊達讓到屋中,遂道:“賢侄,屋子太髒,可別笑話我,請坐吧。”尤俊達笑道;“伯母,這是哪裡話來,您的家就如同我的家一樣,那有笑話之說呢。”
程母吩咐道:“一郎呀,你趕緊汆銚子水,給沏點兒茶去。”程咬金答應,迴應道:“兄弟,你這兒坐着,哥哥給你沏茶去。”尤俊達道:“伯母,您身體倒硬朗呀?”
程母道:“就說硬朗吧,你母親倒好呀?”尤俊達道;“好,還問您好呢。”程母道:“前者叫你花錢,還惦記着老身我,我謝謝你了。”尤俊達道:“我跟我哥哥類若親手足一樣,您還跟我客氣嗎!”
程母道:“倒不是跟你客氣,老身這個孩子,太糊塗,沒有什麼能幫助你的啊。”尤俊達道:“伯母可別這麼說。我家就是我哥兒一個,人單勢孤,我們哥倆這麼一近乎,我豈不是多一個膀臂嗎!”程母道:“這麼一說,你們哥兒倆,還要多親多近。”
這時,程咬金把茶沏好了端進來,倒上一碗茶,遞給了尤俊達道:“兄弟,你喝茶吧。”尤俊達道:“哥哥,您歇着吧。”
程咬金道:“你套一輛車來,幹什麼呀?”尤俊達道:“還提呢,我母親這些日子挺悶得慌,叫我接伯母到我們那兒住些日子。咱們大哥們跟小哥們近乎近乎,老姐們跟老姐兒們近乎近乎。無論如何,伯母您得賞我這個臉。”
程母道:“這兩天我手底下有點零碎活,等過兩天,不用你接我來,我一定去看你母親去。”尤俊達道:“您不要推辭了,無論如何,您可得賞我這個臉,可得去。”
尤俊達是非接不可,程母太客氣便推辭不去。程咬金在旁邊道:“娘您去吧,車都套來了,您要是一死的不去,我兄弟心裡倒不痛快啦。”程母也就無法了,道:“我到屋裡換一換衣裳去。”
進了裡間,不一會的功夫程母走出來,叫程咬金隔着牆,把王二叫了過來。程母道:“他王二哥,尤東家的接我們到他家住些日子去,我們娘倆不在家,把你請過來,煩你早晚的給我多照應照應。”
王二道:“老太太您甭託付,交給我了,您娘倆去吧。”尤俊達出去,把兩個丫鬟叫進來,見過了程府。兩個丫鬟攙着程母出來,蹬着車凳兒上了轎車,程咬金跨上外手的車沿兒,尤俊達上了馬。把式一搖鞭,叭!軲轆轆,這輛車就直奔武南莊而來。
進了武南莊的西村口,來到街當間,尤俊達下馬,把式停了車,尤俊達道:“哥哥,到咱們家了。”往北面一指,程咬金跳下車,見是一座廣亮大門,高臺階,磨磚對縫的一所大宅子。門道里左右的懶凳,門口外頭兩邊的門槐、大柳樹上拉着晃繩,拴着足有幾十匹馬。
這時,車把式放好車凳,丫鬟先下來,然後把程母也攙下來了。此時內宅就得了信啦,尤俊達的母親上官氏帶着兒媳婦、太婆、丫鬟們都迎出來了。這是怎麼回事呢,原來,這是尤俊達臨上程咬金家裡去的時候,囑咐好了這麼辦的。故此聽說把他母子接了來,就帶着衆人迎出來了。尤俊達給這老姐倆引見,老姐倆一見面很親熱。程咬金過來也見過禮。尤母也把尤俊達的妻子叫過來,給程母見了一見。大傢伙衆星捧月似的,把程母接到內宅,怎樣的款待,暫且不提。
話表,尤俊達把程咬金讓到了前廳,遂道:“哥哥,您先洗洗澡,換一換衣裳去。”程咬金道:“好吧。”同着家人到沐浴室去沖洗,洗完了,給他預備的銀頭簪,程咬金來到外間,家人一拉閣子,道:“您換衣裳,隨便挑吧。”
程咬金一看裡頭什麼色兒的衣裳都有。程咬金這麼一換,同着家人來到前廳,大夥一瞧全樂了。就見他換的是:鸚哥綠的扎巾,鸚哥綠的緊襖,鸚哥綠的中衣,大氅、靴子也都是鸚哥綠的。大夥心裡想道:再加上這張藍臉兒,簡直是成了蛤蟆精啦。
尤俊達道:“來呀,把家裡所有的人連做活的,都叫了來。”哥倆一邊喝着茶,等了一會兒,就見縷縷行行的都進院兒來了,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足有六、七十號人,站滿了半院子。道:“大員外,您叫我們有事嗎?”尤俊達道:“哥哥,您同我出來。”哥倆出來,在廊檐底下一站。
尤俊達道:“我把你們叫了來,給你們見一見。”一指程咬金吩咐道:“這是我結義的好友,姓程名咬金。我們哥倆就如同親哥兒們一樣,我的家就是他的家,打今天起,你們管他叫大員外,我就是二員外了,你們當面見過。”所有衆人一聽都道:“我們知道了,大員外,我們這兒給您行禮啦!”大夥這麼一行禮。
程咬金道:“諸位,免禮吧。”大夥行完了禮,全都走了。哥倆進屋,擺上酒菜,喝酒談心。到了晚上單給程咬金預備一所跨院,三間北房,有一個家人伺候他。
過了幾天程母要走,尤俊達母子孃兒倆是再三挽留,程咬金也道:“咱們家有什麼呀,娘,您就在這兒住着吧。”程母也就無奈,只好在這兒住下了。每天哥兒倆不是在家喝酒,就是出外閒遊,日食三餐,都是雞鴨魚肉。程咬金心裡納悶:尤俊達爲什麼這麼寬待我呢?啊!八成兒這裡頭有毛病吧!
忽然,這一天,哥兒倆在屋裡閒談,尤俊達道:“這兩天我怎麼瞧您坐臥不安,心裡像有事似的,是怎麼回事呀?”程咬金道:“你要問哪,是成天沒有事,吃飽了蹲膘,簡直這麼說吧,我悶得慌。”尤俊達道:“您要是悶得謊,好辦,咱們哥倆練一練。”程咬金道:“哎,這可好,我就好練。小時候我還真練過幾天,後來因爲在外頭雜抓、奔飯,我就擱下了。”
尤俊達道:“既然這樣,哥哥,隨我來。”哥倆往後走,過了兩層院子,到了盡後院,程咬金一瞧是個小花園的樣子,正北是一片竹塘,東西各有三間花廳,院子裡的花池子,都種着奇花異草,程咬金道:“嗬,我在這兒住了這麼些日子,我還真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後院兒呢!”尤俊達道:“我淨同着您喝酒、閒遊去了,真就把這個小花園兒忘了告訴您了,您瞧雅趣不雅趣?”程咬金道:“真好!”尤俊達道:“您隨我來。”二人拐過了竹塘,程咬金一瞧,原來是一座把大場子。靠北牆一座遮檐底下,是一溜兒兵刃架子,上面擺着刀、槍、劍、戟、钂、棍、叉,環、鞭、鐗、錘,杵、拐、槊、鉤、鐮,帶枝的,帶刃的,帶尖的,帶刺的,大九種,小九種,各式的軍刃,無所不有。
程咬金道:“兄弟,你可真是可以的。瞧這個樣兒,你們這裡是把式場呀!”尤俊達道:“哥哥,您別忙,凡是我家裡的事,慢慢地您就全清楚了。哥哥,您好練什麼啊?”程咬金道:“我呀,我就愛練這斧頭。”程咬金過去,到兵刃架子上,把大斧頭就抽出來了。
尤俊達道:“哥哥,那不叫斧頭,叫八卦開山鉞。”程咬金道:“不成,我就管它叫斧頭,本來它是斧子嗎。”尤俊達道:“好,斧頭就斧頭吧。”程咬金道:“我小的時候,練過兩天,可是如今我都忘了。”尤俊達道:“不要緊,我教給你。”打這兒說起,尤俊達這麼一教給他的招數,什麼叫搬斧頭,獻斧纂,迎面門,迷心點,二馬錯鐙攔腰砍,翻身反背倒劈山,等等的招數,全教給了程咬金。
這程咬金心還真靈,練了幾天,程咬金道:“你教給我都是馬上的招數,我得來一匹好馬。”尤俊達道:“咱們家有的是好馬,您挑一匹。”二人到了馬棚。程咬金一瞧,由南至北好長的一座馬棚。
尤俊達道:“哥哥,您愛哪一匹呢?”程咬金都瞧到了,遂口道:“我全不愛。我想找一匹花馬。”尤俊達一指道:“哥哥,您瞧盡北頭的單間裡頭,有一匹花馬,不但是一匹寶馬,而且還有個名堂,它叫‘斑豹鐵驊騮’。無奈一節,它就是劣性,見了人又踢又咬,我買了一年多了,都沒騎過它一回。您看門那兒,用杉篙、木板攔着它,連馬伕頭兒都降伏不住它。您要是能降得住它,這匹馬就是您的了。”程咬金道:“好,讓我瞧瞧。”過去一瞧,這匹馬都成了泥打滾兒了。叫過馬伕頭兒,道:“你把杉篙撤了,我進去。”馬伕的頭道:“不成,您進去,非把您咬了不可。”
程咬金瞧了瞧,遂道:“待着吧!叫你撤杉篙,你就撤。多橫的人,我都不怕。拿一個人會怕馬,我都沒聽說過。我瞧它怎麼咬我!”馬伕只得把衫篙撤了去。
程咬金走進了馬棚,直奔這匹馬的旁邊。這匹馬一瞧走進人來了,一翻眼瞧見程咬金,容程咬金走近了,一扭脖子,張開了大嘴,就朝程咬金的臉上一口咬了來。程咬金一瞧咬來了,也是個急勁,往後稍微一退,一把就把脖鬃抓住,照着這馬的耳朵根,吭的下就是一拳。疼得這馬是唏溜溜地亂叫。
大傢伙看了又看,道:“大員外,您真可以!”程咬金往前一揪這匹馬,道:“那黑的呀,跟我出來。”只見這匹馬老老實實隨着程咬金走出來,一邊走着,一邊唏溜溜地亂叫。
大傢伙一瞧,喊道:“大員外真有兩下子。”程咬金道:“你們幫着給我把它歸置歸置。”有人過來,換了個新籠頭,卡上嚼子,繮繩交給了程咬金。程咬金才撒開了脖鬃,把它拴在樁子上。馬伕過來用水刷,拿細沙土給揉了,幹刷子打了,拿剪子把門鬃、脖鬃、尾鬃給剪齊了。程咬金一看,心裡是非常的喜歡。尺寸夠戰馬的尺寸,頭至尾,蹄至背,全都是黑紫的地,可是渾身全是大大小小的點,分青、黃、赤、白、黑五色,故此這馬的名稱叫“斑豹鐵驊騮。”緊跟着備好了鞍韉,佩上雙鐙,掛好了鑾鈴,大家一看,又多加了一份的威武。
尤俊達哈哈笑道:“您瞧不錯吧。您騎上它走一趟吧。”說罷,程咬金點了點頭,把馬拉到街上。大傢伙跟出來,有人遞過來鞭子,程咬金認鐙上馬,在後胯上叭的一鞭子,這匹馬譁楞楞,一溜煙往東就蹚下去了。出了東村口,圍着莊外跑了一個繞兒,由西村口回來,到了莊門前,籲!
程咬金勒住了馬下來,道:“兄弟,你瞧見了沒有,這馬騎得怎麼樣?”尤俊達道:“好。咱們該學馬上功夫了。”
從這兒起,尤俊達又把馬上功夫的意思,一一都教給程咬金。程咬金這才明白,裡爲裹,外爲削,踹鐙是出馬,扣鐙是停馬,人也靈、馬也靈,沒有幾天,人也學會了,馬也是個戰馬的樣子了。
程咬金可就對尤俊達道:“兄弟,你教我的招數,俺老程老覺着透俗。是練過斧頭的都會,這是捱揍的招兒,不行!”尤俊達道:“依着您怎麼樣呢?”程咬金道:“我打算憋它幾招特別的,是人沒有的招數。”尤俊達道:“我沒聽說過,您自己憋吧。”程咬金道:“憋招兒,得有個清靜地方纔行。”尤俊達道:“這容易,哥哥,咱們到後花園找個清靜地方去。”說罷,把程咬金帶到後花園的東花廳。
程咬金進來一瞧,嗬,很雅靜的這麼三間廳房。花梨、紫檀的木器,多寶閣擺着的是古玩、玉器,桌兒上擺着樽罐、撣瓶。
程咬金道:“兄弟,這屋子怎麼這麼些東西呢?”尤俊達道:“哥哥,我一生就愛古玩、玉器,這都是我多年來蒐集的。”程咬金道:“哦,那就是了。”尤俊達道:“您困了就在這牀上睡,渴了、餓了,您拉這上門檻的繩兒,前面就知道了,家僕來伺候您的吃喝。這斧頭,給您立到窗戶這裡了,我等着瞧您怎麼憋這個特別的招數!”程咬金道:“兄弟,成啦,那好吧。”尤俊達道:“瞧您怎麼憋吧,我走了。”不知程咬金學的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