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陳菲菲就感覺頭上吹來陣陣陰風,她仰起頭,發現了頭頂上懸吊着的尖頭石碑,這些石碑排成五行五列,相互間被遊絲狀的纖細鐵鏈連在一起,稍微一點震動,就能讓它們墜落,那些鈍角尖頭砸在人身上的話,登時就能造成骨斷筋折的效果。
風水石碑原本都被他引得砸向大船甲板,誰知紅美子在他腦子裡把一切都修復會原狀,而且讓石碑的位置偏離大船甲板,此時耳畔呼呼風聲愈來愈急,第一塊巨石已經開始下落。
“小心!”她聽到耿長樂喊了一聲,趕忙往後退了兩步,掩護着自己身後的耿長樂,石碑落地,又濺起大片水花,此時她身上所有的衣服都已經溼透,滴着水裹挾着身體,讓她感到束縛難耐。
躲開第一塊石碑,可第二塊隨之砸下,他們心中雖有防備,可唯一的對策就是繼續後退,那神像彷彿真長了眼睛,在相繼砸下的石碑中間穿梭自如,它石頭的身體雖然僵硬,可移動的路線驚人地準確,每次都在石碑落點的夾縫間行走,因此它隨着石碑矩陣步步緊逼,最後當所有石碑落下後,它也站到了兩人跟前。
“現在沒得走了,咱們被包圍了!”耿長樂看了看身後,無奈地長嘆一聲。
“什麼意思?”陳菲菲依然糾結於臉上的髒水,沒意識到他們的處境。
“咱們沒得退路了!”耿長樂一字一頓地說給她聽。
她抹了一把臉,瞪大眼睛,發現真的沒退路了,剛纔他們一路退卻的時候,卻沒注意到自己躲避的方向正好是暗河這裡,結果是二十五塊石碑全砸下來了,而且在他們跟前築起了一道石頭圍牆,那神像剛纔趁着圍牆沒擺好的時候,就隨時跟進,現在和他們一樣被圍在其中,而他們身後則是洶涌的暗河,他們很清楚,河中之水深不可測。
“怎麼就混到這種絕境了?”她心中無比懊惱,暗想這回真是跑不了了,這神像殺氣騰騰,石碑砌成的圍牆又正好把他們都圈起來,這在她看來,無異於特意修建的屠場,空間狹小,連跑都跑不開,石像那錘子一樣的拳頭要是砸在血肉之軀上,他二人必死無疑。
那神像有一張人臉,卻是死的,而動作好似木偶般僵硬,它的關節轉動起來,才帶動軀體前行,每當邁開步子的時候,它胸口的火焰就會燃燒得更加劇烈,陳菲菲看到裡面不斷往外噴着火星子,好似熾熱的熔爐。
“耿長樂那種腦袋裡塞滿了馬列主義的老八路,要是心裡出現一個會動的神像,那神像八成得是個蒸汽驅動的機械人才對!”她心裡暗想道,該機械人具備了活動的關節,配合着火焰燃燒產生的高壓蒸汽推動,讓它具備行動力,再看眼前這個大傢伙,和自己想象中完全吻合,雖然她看不清每個細節,但從石像頭頂上還是能察覺出它頭上冒出的霧氣,洞穴裡充盈的潮溼氣味,恐怕也是從它身上冒出來的,每次身體動作的時候,都能感到熱風吹過,只是它的判斷力從何而來?莫非壓魚大仙的傳說真讓他內心恐懼,因而在心中把石像想象成超自然的怪物?
她有個習慣,在頭腦緊張運轉的時候,右手就不自覺地繞到後腦勺外,然後用指尖輕輕撓頭,這回也不例外,不過當她擡起胳膊的時候,感覺袖口那裡有東西硌得難受,她抖一抖手腕,發現了那本缺字藍皮本,這東西只存在於意識世界中,每次她來到幻境,總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拿起小藍本,輕輕翻開封面,第一頁上陳舊的字跡已經變得模糊不清,這些文字都是紫小姐留下來的,因爲紫小姐的意識曾在她腦子裡存活過一段時間,所以那些逐漸逝去的記憶幻化成文字,被她的記憶慢慢遺忘,當首頁上的文字完全消失的時候,紫小姐留在她腦海中的,就只剩下倒影。
再往後翻兩頁,她看到了更清晰的文字,這些字都是紅美子被截獲的意識流,藍皮本被她舉在半空中,手顫抖着,上面的字變得若隱若現,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這個本子也是個映射,由於所有信息都是這幾個女人分開存儲在大腦中的,每個人只記憶其中一部分,這本子就是她們記憶的映射,它只映射自己所能感知的內容,跟距離和人都有關,想到這些,她突然發現,只要拿出這本子四處轉悠,就能找到紅美子精確的位置所在。
可眼前形勢容不得她按自己想法去做,神像身體裡低沉的轟鳴就在耳邊迴盪,它輪過來的大巴掌已經能觸及到他們的臉,面對着這麼一個咄咄逼人的龐然大物,陳和耿二人除了退卻,一時想不出其他辦法。
“沒路了,再退就得淹死!”耿長樂看了看身後奔騰的黑色河水,不自覺嚥了口吐沫。
“你不是會游泳嗎,怕啥!”她輕哼了一聲,覺得今天耿長樂非常不對勁,缺了一股老爺們兒的氣魄。
“我沒怕,要死和你死在一起,算殉情吧!”陳菲菲沒回頭,但聽到他蒼白無力的笑聲。
陳菲菲根本沒打算在他的腦袋裡殉情,剛纔她已經觀察過這個神像的身體結構,既然它是用火焰產生蒸汽進行驅動的,自然也有破解的辦法。
她悄然冷笑起來,豐滿的嘴角不易察覺地抖動了下,伸手摸了摸腰間纏繞的**,儘管進入地穴後,**全都溼透了,但她想如果把它們塞進機械人胸前燃燒的熔爐裡,那依然能爆炸,紅美子既然構造出精巧強壯的蒸汽機械神像,那就讓它嚐嚐**的味道吧。
主意拿定,說幹就幹,她抿着嘴脣,咬着一邊的後槽牙,迎着機械神像衝了上去,聽到耿長樂在身後驚訝地叫了一聲,然後就再沒有反應,估計是認爲她兀自送死來了,她喘着粗氣,一隻手始終攥着**包,那神像不知她用意,只想儘快把他們都拍死,輪着胳膊正好和她面對面碰到一起。
就在兩者相距不到半米距離的時候,機械神像一隻手正要往下砸,她突然側轉身體,斜着向前迎過去,早瞅準了神像胸口的鐵柵欄沒鎖,分明就是個活門,只是燒得通紅,用手去拉肯定要吃些苦頭,此時也顧不得這些了,她的纖纖玉手用力握住其中一根欄杆,頓時聽到鐵板烤肉發出的聲音,聞到相同的味道。
陳菲菲被燙的眼冒金星,從手掌上傳來劇烈疼痛幾乎讓她昏厥過去,趁着意識還算清醒,她用最後一絲力氣拉開了神像胸口的鐵門,然後另一隻手隨即送上溼透的**包,接着把門關上,那隻手上的皮膚已經融化,粘在了鐵欄杆上面,最後強行撕裂的時候,手掌上早已血肉模糊。
就聽見機械神像軀幹裡劈啪作響,好似木柴燒着,胸口的火星冒得更厲害,那是**包被火焰迅速烤乾,隨後馬上就被引燃,有沒有引信都一樣。
“你還等什麼,快趴下!”她朝耿長樂大喊起來,同時自己抱着頭,一咕嚕鑽進了污水中,腦袋屁股和前胸全都沒入水下,耿長樂愣了一下,跟着她如法炮製。
兩人剛鑽進水中,就聽外面一聲悶響,縱使趴在水裡閉着眼,也能感到頭上突然一股強光,然後恢復平靜,他們小心翼翼露出半截腦袋,就看那石像搖搖晃晃站在原地,不光是胸口部位,身體各個關節都往外冒出黑煙,它晃動了幾下,然後就直挺挺趴下了,硬直的身體砸在水坑裡,涼水碰上熱石頭,地洞裡蒸汽升騰,好像進了蒸籠,再看那神像,渾身被積水浸透,軀體隨即變成青黑顏色,身上的關節再不能活動,這回真成了死的“神像”。
神像本來就是個圖騰,人造出來膜拜的,其作用也僅限於此,如果超出了這個範圍,就可以稱之爲妖孽,人所不容,張牙舞爪的樣子令人恐懼,還是靜靜待着比較合適。
耿長樂伸着脖子,半張着嘴,不敢相信神像這麼快就被她解決掉了,趁他愣神的功夫,陳菲菲又掏出了藍皮小本,拿着往他身邊湊了一下,原來在本上模糊的字跡立時清晰起來,她一下子愣住了,雙眼不眨凝視耿長樂,這個曾經她最信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