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潛龍脈裡回來之後,陳菲菲把山崎玉和崔應麟都送到了北崗醫院,兩人和李山同住一個病房。
陳菲菲回來後沒多久,就被田中小尾叫去問話,因爲野口谷河是跟蹤她而失蹤的,現在她回來了,可野口卻不見蹤跡,田中小尾詢問她是否知道野口的行蹤。
接下來就是陳菲菲的表演時間,她杏眼含淚地講述了自己追進潛龍脈“尋寶”的經歷,誰料到寶貝沒找着,卻無意中撞見縣長龐越和他哥哥龐博利用地穴和八路陰謀搞破壞,而且把她和高副官給綁了,幸好野口中佐也跟着他們進到地穴裡,發現龐越揹着皇軍搞陰謀詭計,頓時怒不可遏,結果雙方交戰,野口和龐越同歸於盡,他們才得以逃出來,而偵緝隊長王桂芝在混戰中下落不明,爲了證實自己的話,她從口袋裡掏出兩枚戒指,田中小尾一眼就認出來,這兩枚戒指一個是野口谷河的,另一個是龐越的,他相信了陳菲菲的話,沉重地靠在椅子上,臉上掛滿了無奈。
從田中的辦公室出來,她看見孫大顯賊眉鼠眼地跟在自己身後,她嘴角微微一翹,心想就等着你小子呢,然後故意放慢腳步,等着他上來說話。
孫大顯尷尬地訕笑着湊到她跟前,沒說話先點頭哈腰給她點上一根菸,陳菲菲衝着他的臉噴出一個菸圈,不冷不熱地問他:“有什麼事嗎?”
“陳小姐,我是想問問我表哥的下落,你沒見着他嗎?”孫大顯顯得很焦急。
陳菲菲冷冷哼了一聲:“你表哥跟蹤我的時候,可沒人通知我要照顧他吧?”
孫大顯哭喪着臉說:“都是野口太君安排的,他沒法不去啊?可現在你們都出來了,難道他遭遇不測了?”
陳菲菲一口煙噴到他臉上:“別胡說八道!盼着你表哥死呢是吧?野口和你表哥進去的時候,龐越正和一幫土八路開會密謀不軌呢,野口太君和你表哥爲了救我們跟八路交上了火,之後就再也沒聽見你表哥的動靜,許是被八路給抓了?”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表示很遺憾。
孫大顯臉拉得老長:“要是真被八路給抓了,那可就慘了,八路非得把他給槍斃了不可!”
陳菲菲怒斥道:“你這張嘴真欠打,淨說不着調的話,等你表哥回來,非得抽你大嘴巴子不可!”
孫大顯問:“我表哥還能回來嗎?”他心想要是王桂芝不會來的話,他這偵緝隊小隊長的位置也保不住了,他是真心想救王桂芝回來,陳菲菲把他的心思吃得透透的,所以不緊不慢地拿話釣他。
“那你可得想想辦法了!”她撂下這句話,把剩下的菸捲踩滅,邁着小貓步揚長而去,只剩下孫大顯無限惆悵地望着她的背影。
自從山崎玉住到醫院裡後,陳菲菲每天上午都去病房裡看他,就在兩天後,他睜開了眼睛,見到陳菲菲,笑了一下,陳菲菲和他說了幾句話,感覺他似乎正常了,她心想龐越想必是像上次在大煙館裡對付自己那樣,把他的意識給劫持了,幸好那天在地洞裡他的腦袋被野口谷河狠狠打了幾下,就把他給打醒了也未可知。
山崎玉似乎對自己在地穴裡的經歷完全忘卻了,陳菲菲問他的時候,他一臉驚詫,根本回憶不起來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陳菲菲心想這樣也好,省得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反倒麻煩,不過他表現出來的症狀倒是和自己初遇耿長樂那段日子裡,所經歷的片段性失憶很相似。
那時她還開打趣他,說他之所以能被別人劫持了意識,就是因爲一張無法解釋的照片,就讓他動搖了科學的信念,對此山崎只是羞赧地低頭淺笑,不出一言以對。
山崎玉醒來後就嚷嚷着要工作,護士告訴他,由於他身上還有外傷,因此還需要休息一段日子,陳菲菲也勸他,讓他這段時間安心休息,山崎玉苦笑了一聲,眼睛不住地往鄰牀的崔應麟身上掃。
陳菲菲覺得山崎玉儘管自稱已經恢復正常,可有那麼幾次,她無意中看到他的臉,突然感覺那眼神是如此陌生,儘管這個人無疑是山崎玉的樣子,可她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出緣由。
除了山崎玉之外,還有一件事讓她無法釋懷,張秋芳的下落對她依然是個謎,雖然龐家兄弟都死了,可到死他們也沒透露出張秋芳的一點消息,按理說她只剩下一個腦袋,原來一直被在龐博身上,龐博死了她也就隨即消亡了,但是她問過耿長樂,那天晚上他一腳踢死龐博的時候,根本就沒看見女人的頭顱,也就是說,那天晚上龐博是單獨行動的,她猜不出龐家兄弟把張秋芳給藏到哪裡去了。
孫大顯這幾天也在着急上火,表哥王桂芝下落不明,田中小尾正爲“帝國”損失了野口這樣“出衆”的軍人而懊惱不已,也後悔自己爲什麼沒早點罷免了龐越的縣長職位,孫大顯知道田中小尾正在氣頭上,根本就不敢開口求他幫忙找人,只能自己帶着幾個漢奸特務四處遊蕩,希望能打探到一點線索。
讓他更加鬱悶的是,儘管問了很多人,可沒人知道王桂芝的下落,他曾經到過運河邊上,和王桂芝擦身而過,但就是看不到被蓋在乾草下的表哥,王桂芝倒是發現他了,可嘴被堵得嚴嚴實實的,想喊都張不開嘴。
這天傍晚,恰巧他獨自一人在城北轉悠,要說他找人,完全是漫無目的,根本就沒有目標,頭天黑的時候,他去一家小酒館吃飯,在那兒先喝了二兩酒,然後出去繼續轉悠,由於天氣寒冷,他隨身還帶了個酒壺,沒事就灌上兩口暖身子,他酒量不大,加上先前那二兩酒鋪墊着,沒過一會兒就已經暈暈乎乎,朦朧中感覺前面走過來一個穿白色衣服的小孩,就是純粹一張白布裹着身子,身子下面黑乎乎的也沒看清腳,頭髮很長蓋住了臉,容貌也很模糊,走到他跟前,用手指向前方,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後。
要是擱在平時,他就是腦子再不好使也能看出這裡面的詭異來,可醉鬼就失去了基本的判斷能力,他現在就處於這樣的狀態。
孫大顯醉意正濃,不知道這小孩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也沒有多想,就搖搖晃晃跟在小孩身後走,這小孩走路一點都不搖晃,就好似漂浮在空中一樣,這場景他後來想起來,都不由得感到一絲寒意,當時他不知不覺來到了亂墳崗,要說冬天天黑得早,這裡的天黑得比其他地方更早,成羣的烏鴉從頭頂上飛過,似乎用翅膀拉着黑夜蓋在頭頂。
一開始孫大顯搖搖晃晃不知道自己所在何方,直到他被一根枯樹枝絆了一跤,疼得他罵了兩句髒話,一擡頭髮現自己竟然跑到了亂墳崗,再看那小孩早就不見了蹤影,他氣得往地上啐了一口,心想真是活見鬼,太不吉利,拍拍屁股剛想走,猛聽到前面黑乎乎的枯樹叢裡傳來低沉的哭聲。
那哭聲是個男人發出來的,聽着歲數可不小了,他拍了拍腦袋,心想誰大冷天的跑到這兒來嚎喪?搖搖晃晃走了兩步,開始感覺那聲音不太對勁,聽着怎麼那麼耳熟,他想了一下,突然意識到,那是龐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