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皺眉道:“薛將軍,你我恩怨定要在今天了結個清楚?”
薛讓原本對已深不可測的秦陽頗爲忌憚,又見月兒劍術精妙,另一個小丫頭似乎也武功不弱,更不想輕易起衝突,但見手下衆人均忿忿不平,便指着孟芷蕾道:“秦陽,此事皆因這個小鬼而起,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也不去追究是非曲直,要麼你跟我去衙門受審,要麼將這小鬼交給我,我便放你走。”
秦陽面色一沉,正要說話,孟芷蕾站出來道:“我跟你們走!不要爲難老師!”她想到孃親已逝,自己孤伶伶一人在世上,早已萬念俱灰。此時她轉頭凝視着秦陽,想到或許這就是自己最後一次和老師說話了,她努力平復心情,一字一句道:“老師,芷蕾在世上已無處容身,早已不想再活下去,老師待芷蕾的恩情,來世再報。”這回終於沒再結結巴巴了,孟芷蕾暗自爲達成心願而鬆了口氣,她咬咬牙,轉身就要往薛讓身邊走去,忽然感覺小手被人拉住。
她不用回頭便知道是老師拉住了自己,從三年多前老師第一次拉過她的手後,她心裡便銘刻下了老師手掌的溫暖。她不禁全身一顫,聽得秦陽道:“小蕾,今天起你到我家住,我家便是你的容身之處。”
月兒和星兒對視一眼,目光復雜地望着哥哥和孟芷蕾,卻沒有說話。在私下裡她們怎麼撒嬌怎麼鬧騰都不怕,但在外人面前,哥哥便是秦家的主人,他說的話便是家主的話,兩個妹妹不敢反對。
孟芷蕾早已哭得通紅的眼睛再次溼潤了,她深情地望着老師搖頭道:“老師……我不能拖累你,巫神大人說得對,我是煞星,會害人的。”
秦陽問道:“小蕾,老師叫什麼名字?”
“秦陽?”
“對,秦陽。”秦陽露出陽光般明亮的笑容:“我便是秦家的太陽,有太陽的光芒在,什麼厄運災禍,統統都會滾到一邊去!”
星兒嘟着小嘴低聲道:“哥哥!”秦陽知道小丫頭在鬧彆扭,湊到她耳邊柔聲道:“你永遠是我最寶貝的星兒!”這個兄控的小丫頭纔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秦陽又望向月兒,月兒輕嘆口氣,過來拉住孟芷蕾,道:“聽從哥哥的話吧,他是倔脾氣,定下了的事是不會聽人勸的。”星兒也過來說道:“小蕾,以後有我保護着你,沒人敢欺負你。”她低聲補充一句:“不過不許和我爭哥哥,不許纏着哥哥,哥哥是我的!”小丫頭吃醋起來,又恢復了幼時的幾分語氣。
孟芷蕾環視着這三兄妹,眼眶裡晶瑩的淚珠滾滾而下。
薛讓手握刀柄,沉聲道:“你們商量好沒?”
“嚷什麼嚷,”秦陽轉頭瞪着薛讓道:“我跟你走便是,不許爲難她們!”
“好你個秦陽!”薛讓不知是贊還是貶,冷笑一聲,吩咐左右親兵將秦陽綁起來。
星兒閃身擋在哥哥身前,嬌吒道:“誰敢動我家哥哥?”
“星兒聽話!哥哥去去就回。”
“不要,我們三兄妹生死都在一起,決不分開!”星兒執拗地搖着頭,像是貓兒護着領地般,呼呼地威脅着靠近的兵士們。
月兒長劍揮動,在青石板鋪成的地面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劍痕,她淡淡道:“誰敢邁過這條線,莫怪我手中長劍不長眼睛!”
“月兒!”怎麼連一向冷靜的月兒都這樣衝動,秦陽心中既感動也焦急。
薛讓心裡忌憚這三兄妹個個武功了得,但此時勢成騎虎,他手一揮,命令左右將四人都捉起來。
wWW▪ ttκǎ n▪ c○ “慢着!”一個老人一瘸一瘸地推開衆人走了進來,正是孟淮。孟淮打量着薛讓,哈哈笑道:“薛小子,這麼多年沒見,倒是混得不錯,還記得我孟淮不?”
“孟淮?”薛讓臉色微變,馬上躬身行禮道:“薛讓見過孟將軍,昔日得蒙孟將軍教導,一直未能報答,自從孟將軍退隱後,薛讓時常想念着孟將軍,不想孟將軍竟隱居在此處。”
孟淮咳了兩聲,道:“原來還記得我,其他小子呢?”
薛讓恭敬答道:“孟將軍,除了韓勉在襄陽王手下效力,其他兄弟們都已爲國捐軀。”
孟淮嘆道:“世事無常,禍福難料。今日你來孟家村所爲何事?”
“孟村長請我來幫忙滅狼患。”
“滅狼患?”孟淮咳嗽着用手指指劍拔弩張的兵士們道:“滅狼患怎麼滅到我家徒兒身上了?”
薛讓一驚,問道:“秦陽是孟將軍的徒弟?”他眼光落在秦陽手裡的大黑弓上,終於認出確是孟淮當年所用之弓。他遲疑道:“孟將軍,秦陽殺害了我的兒郎,您老也知道軍中的規矩,血仇只能用鮮血來償還,所以……”
孟淮擺擺手道:“行了行了,我知道規矩,我還知道有個規矩叫‘破殺三賭’。”
“‘破殺三賭’我倒是聽過,可這賭注……”
“我代我徒兒做主,他輸了,孟芷蕾你帶走,他的命你也拿走,我決不過問,若他贏了,此事便一筆勾消,如何?”孟淮分別望了望秦陽和薛讓。
秦陽心中極不願將孟芷蕾也作爲賭注,但見師父發話了,只得同意了。
月兒站出來,道:“把我和妹妹也押上,秦家三兄妹向來共同進退。”星兒也點點頭。
秦陽急道:“月兒!星兒!”但他見妹妹們臉上的倔強神色,嘆了口氣,不再勸說。
薛讓見秦陽兩個妹妹雖尚年幼,但容顏嬌俏,實在是萬中無一的美人兒,不由得心動了。周圍的親兵們都眼睛發光地打量着月兒星兒和孟芷蕾,低聲商量起來,徐森湊到薛讓耳邊低語幾句,薛讓見手下兒郎們都明顯趨向同意,便點點頭道:“孟將軍,敢問這‘破殺三賭’如何劃道道?”
孟淮道:“老規矩,挑戰方連戰三場,每場均是以一敵三,三場皆勝,便贏了這‘破殺三賭’,否則便是輸了。”
薛讓沉思一會,指指月兒和星兒道:“追加一個條件,她們兩個也要下場,且每人只能下場一次。”顯然他對秦陽的忌憚尤甚於其他人。
一直沒出聲的孫將領突然道:“薛統領,末將有一個請求。”
薛讓臉色不悅之色一閃而過,客氣道:“孫將軍有事請說。”
孫將領躬身道:“我願爲薛將軍出力,與秦陽單獨一戰。”
秦陽吃了一驚,他雖一直覺得這青年將領不簡單,但注意力都集中到薛讓身上,此時認真打量孫將領,見他身形挺拔,濃眉大眼,眉宇間一片殺伐果斷之氣,顯然是久經沙場、見慣鮮血之人,從他手按劍柄的氣勢來看,似乎劍法極爲高強,起碼也是三級下的高手。
薛讓沉思半晌,終於開口道:“那有勞孫將軍了。”
孫將領微微欠身,不再說話,雙目如鷹,盯着秦陽。
秦陽心頭凜然,他望了望兩個妹妹,見她們都臉色凝重,便轉頭對薛讓道:“那我這邊也要追加條件,除我與這孫將軍的一戰外,其餘兩場你們先選人,我再決定哪個妹妹下場。”
薛讓冷笑幾聲,道:“沒問題。先說明下,萬一我下手沒留情,傷了你家妹妹性命,你可別後悔。”
秦陽嘴巴不饒人,反擊道:“薛將軍,你有本事能贏我家妹妹們,我秦陽便心甘情願把腦袋送你。不過,你要小心,我可不敢保證我家妹妹們會手下留情。”
孟淮見雙方計議已定,便問道:“那第一場,薛小子你派誰出場?”
薛讓盤算一會,道:“徐森,你帶兩位兄弟先出場。”
“謝統領!”徐森見有機會報仇,大喜之下拔出大刀,喚上兩個身手最好的袍澤,大步走到大廳中。
周圍村民們本來都圍着孟龍商量着孟神大人的事,現在見有武戲上演,紛紛聚上來旁觀。衆人多數敬佩秦陽,雖忌憚官兵身份不敢公然爲秦陽那邊喝彩,但目光中都充滿關懷鼓勵之意。
秦陽向周圍的村民們點頭示意表示感謝,對星兒道:“妹妹,這場你先上。要用什麼武器?”
星兒捏起白嫩的小拳頭道:“我空手便可。”
秦陽點點頭,微笑道:“下手輕點。”
小丫頭第一次與外人交手,本來還有點忐忑,見哥哥這麼說,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月兒白了哥哥一眼,道:“有你這麼當哥哥的?也不囑咐星兒小心點。”
“好好,那等會兒星兒贏了這場,輪到妹妹你上場時,我一定會囑咐你小心點。”秦陽嘿嘿笑道,氣得月兒狠狠瞪了他一眼。
星兒不安道:“哥哥,萬一我輸了怎麼辦?”
秦陽睜大眼睛,一臉吃驚狀道:“輸?我家星兒這麼漂亮可愛,怎麼可能會輸?不可能不可能,哥哥堅決不相信。”
星兒被逗得笑成花兒,她揮揮小手道:“好啦,哥哥不要再誇我了,再說現在又不是選美,是比武哦。”星兒輕輕一躍,已靈巧落於場中,與三名手持兵器的彪形大漢正面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