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將一塊石條放在紅玉面前,讓她和小女孩坐,自己則坐在另一塊石條之上,等着宇文府上的高手前來。
那小女孩對紅玉也頗爲警惕,不肯坐到她旁邊,只是縮成一團躲在石條的一角。若非周圍已是人山人海極難溜走,她怕早已逃跑。
月兒和星兒、趙昂都在不遠處的酒樓上看着這一幕,星兒擔心道:“姐姐,哥哥這樣做會不會太魯莽?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萬一他身份泄露更是危險萬分……”
月兒手心裡也全是冷汗,她強作鎮定地安慰妹妹道:“放心,哥哥做事粗中有細,他既作了這個決定,必有用意。實在不行,我們去和他會合,一起殺出開封城就是了。”她想了想,又吩咐道:“趙將軍,麻煩你去查查那小孩的身份。”
趙昂領命而去。
星兒一直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哥哥,忽然問了句:“姐姐,你是不是也覺得那個小孩似乎很害怕哥哥和紅玉?”
月兒正細心觀察着周圍百姓的神情,點頭答道:“她怕的不只是哥哥和紅玉,她應該怕周圍所有的人。百姓們看那小孩的目光也不對勁,有些憐憫,更多的是一種漠不關己。看來那小孩不受百姓們的歡迎,這事怕是別有內幕……”
正說着,忽然人羣喧譁起來,有人驚叫道:“黑熊來了!”紛紛讓出道來。
秦陽見人人都變了臉色,知道強敵到了,他擡頭望去,只見一名身高九尺有餘,膀大腰粗,皮膚黝黑的華服勁裝大漢在百多名家將的簇擁下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應該就是百姓口中的“黑熊”。
帶頭的正是那家丁小頭目,他指着秦陽嚷道:“雄大哥,就是他。他打死了我們府上的狗,還打傷了我們一衆兄弟!”他又得意地朝秦陽擠擠眼道:“小子。你有種,竟敢不逃走,呆會看我雄大哥一拳打死你!”
秦陽挺身綽立,淡淡道:“哦?你就是‘鐵掌黑熊’?”他曾在呂夷簡給的情報裡看過這個名字。
那大漢正是人稱“鐵掌黑熊”的雄黑,一手黑砂掌獨步武林,在都統領府裡的家將中坐第一把交椅。
“對!你倒知道我的名號,居然還不逃?”黑熊斜着眼上下打量秦陽,陰沉着臉喝道:“聽說你拳頭很厲害。一拳就打碎我兄弟們的肩胛骨?”
秦陽戲謔一笑:“下一個就輪到你了。”“火眼”一掃,眼前的黑熊不過是剛抵達三級上的一流高手,連趙昂都尚有不及,秦陽根本沒將他放在眼內。
“你的拳頭有這樹硬?”黑熊怒極而笑,反手一掌劈在旁邊的樹上,“咔嚓!”碗口粗的樹幹竟被他一掌劈斷,斷樹倒下,驚得百姓們四散避讓。
有斷枝彈過來,紅玉包裹着絹布的劍鞘隨手輕撥便已擋開。自始至終她都沒出手,也根本不用出手。像黑熊這樣的角色,擋不了她一劍,更別說是與哥哥爲敵。
身處開封城中危機重重。但此時紅玉心中縈繞着的卻與眼前的危險無關。
這些日子來她一直在盤算着自己下山後的日子,知道開封之行結束後,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回山了,不然師父就會下山來找自己。
唉,哥哥,你可知道,我們最多隻有十天半月的相處時間了,之後,便再無相見之日。
紅玉靜靜地凝視着哥哥。似乎要將他的身影刻在心底。…
秦陽哪想到紅玉有這些離愁別緒,他朝黑熊聳聳肩。好笑道:“少在那裡賣弄,你以爲你是賣藝的?”
黑熊額上青筋跳動。再不打話,快步衝上前朝着秦陽的胸膛就是一掌劈下。他的手掌剛劈出便變成紫黑色,腥風撲面,顯然掌帶劇毒,被拍中不死也重傷。
圍觀的百姓誰不知道這黑熊的厲害,人人都爲秦陽捏一把汗。
秦陽依然不退不讓,反手一掌由下而上,斜劈而上。
黑熊大喜,暗暗道你這小子好狂妄,竟敢和我的黑砂掌硬拼,多少成名人物就是死在我這毒掌之下!他催動功力,手指關節咔咔作響,勁力又提高了整整一倍。
掌與掌交錯而過。
“咔嚓!”鮮血狂噴。
黑熊只覺手腕一痛,便見到有隻腥黑的手掌飛到半空。
他這才意識到,是自己的整個手掌被秦陽斬下來了!
望着狂噴鮮血的手腕,黑熊驚怒到極點,雙眼如死魚般凸起:“你……你這雜種,竟敢斷我手掌!”他狂叫一聲,用盡全力起腳直踢秦陽小腹。
風聲呼嘯,力足以碎石。
在衆人的驚駭呼叫聲中,秦陽身形一晃,已如幻影般閃到黑熊身後,詠春三星拳連環擊出,只聽得“啪啪啪”如炒豆般的爆鳴擊打聲不絕於耳,黑熊如鐵塔般的身體被擊得向前衝上十餘步,才轟然倒下。
黑熊吐了兩口鮮血,痛得全身冒冷汗,掙扎着要爬起來,但手足軟綿綿都變了形,根本使不出來力氣。
他四肢所有關節骨全部被秦陽用重手法擊至粉碎,這輩子都只能躺在牀上度過了。
秦陽從呂夷簡的情報中知道這黑熊平日裡無惡不作,不知害得多少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哪裡會放過他。
秦陽轉頭望着那個帶路的家丁頭目,嘴邊掛着無比自信的微笑:“你就帶這樣的貨色來教訓我?”家丁小頭目臉如死灰,哪還說得出話,癱軟跌在街上全身抖個不停。
其餘跟着黑熊來的家將們全傻了眼,人人你眼望我眼,誰也不敢衝上去救黑熊。他們自問二三十個一起上也打不過黑熊,而家將中一向無敵的黑熊竟擋不了眼前這青年的一招,他們就算一擁而上也是送死的份。
“我,我去通知宇文都統領!”不知是誰先喊了句,百多名家將頓時嘩啦一聲全散了,人人爭先恐後地逃得不知所蹤。
百姓們受這羣家將的欺壓多年,頭一次見他們吃大虧,人人興奮至極,掌聲與喝彩聲此起彼伏。人羣中有人大聲問道:“這位少俠武功如此出衆,不知高姓大名?”
秦陽就等着這句,他淡淡一笑,朝四面拱拱手:“在下墨堤。”
那人“咦”了聲:“莫非是‘河東第一高手’,‘拳掌無雙’的墨堤墨少俠?”
河東離開封並不算遠,加上開封又是商旅往來的要邑,那人一提起“河東第一高手”,人羣中頓時炸開了,無數雙驚訝與好奇的目光全落在秦陽身上。要知道近年來雖說英雄輩出,但要論最有名的青年高手,當以秦陽、岳飛、狄青、墨堤四人爲首。前三人都是武林高手兼天下名將,只有墨堤不涉官場、不涉爭霸,一心好武,遊歷天下鋤強扶弱,在民間的名聲極佳。
秦陽自信中帶着些傲氣道:“區區小名,何足稱道。”他對地上那家丁小頭目道:“今日之事,都是我墨堤所爲,有仇有怨都衝我來。我今天就住在對面的‘來鳳客棧’,你還能請來什麼高手便儘管請來!”…
他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問道:“小妹妹,你住哪裡?我和這位姐姐送你回去。”
小女孩遲疑地打量他好會兒,才問道:“你真是墨堤?”聲音清脆,但語調古怪,漢語說得並不純正。
秦陽見她的眼珠裡隱約帶着天藍色,如海水般,心裡嘖嘖稱奇:她果真是異族的孩子,要是膚色再白些,說不定是北方近俄國的混血遊牧民族。
“我就是墨堤。”秦陽從情報知道墨堤從未到過開封,此時正在隴右道遊歷,自然放心地冒充墨堤。他嗅到小女孩抱着的包包裡傳來草藥的味道,便問道:“這藥是……”見小女孩緊張地抱緊藥包,又想到剛纔那些惡徒追她時叫罵的話,心裡已明白過來了,定是這窮家小女孩沒錢買藥,搶了就跑。他轉口問道:“怎麼?家裡有人病了?”
小女孩警惕地望了望周圍的漢人百姓,好會兒才輕輕點了點頭。
秦陽現在的嗅覺比獵犬還要靈敏數倍,輕易就分辨出草藥的成分,又問道:“病人是不是渾身發熱、高燒不退,嘴角生泡?”
小女孩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的?”
“這藥是治風火邪熱的,藥方尚可,只是藥效較緩。”
小女孩更驚訝了:“你還會醫術,是大夫?”
秦陽見人多口雜,便轉頭對紅玉道:“師妹,我們走吧,這裡人多,我們先送這小妹妹回家。”
紅玉點點頭,伸手抱起小女孩,小女孩倒沒掙扎,任由紅玉抱着。紅玉腳尖一點地,身形已騰空而起,落在數丈外的屋頂之上。秦陽朝衆人一拱手:“在下還要在開封嘮叨數日,各位朋友有緣再會。”說罷身如幻影,追着紅玉去了。
衆人見到這一手絕頂輕功,更加驚歎不已。
見秦陽去遠了,地上受傷的都統府家丁們掙扎着要爬起來,也不知是誰無意中出腳踢了他們一下,又滾葫蘆般跌倒了,緊接着無數的臭雞蛋石頭瓦罐像雨點般扔到他們身上,砸得他們連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