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馮概實見到秦陽等人時都微微一怔,秦陽化了妝,膚色加深,眉毛畫粗,鼻樑也加高了不少,而三個女孩兒都黑紗蒙面,馮概實在夜色中一時認不出來。
秦陽微微一笑道:“馮大哥,昨晚纔剛見過,這麼快就認不出我來了?”
馮概實聽出秦陽的聲音,驚訝至極,定神望去才認出來,連忙行禮道:“原來是太陽王,失禮失禮。”
秦陽扶起他,憂道:“這次廣陵雜事太多,分身不得,拖了十餘天,也不知師父現在怎樣了。唉,最怕趕到開封時師父已不在……”
馮概實捏緊拳頭憤概道:“國師吉人自有天相,但不管怎樣,太陽王都不能放過那狗皇帝,定要替國師報仇。”
秦陽冷笑道:“馮大哥放心,在公在私我都不會放過李政德,開封我是去定了!”說罷又將混入開封的計劃說了遍。
馮概實皺眉道:“太陽王,兩天前你不是說就我們六人出發趕路?本來已在廣陵呆了半個月,若加入商隊一同出發,我怕路上耽擱的時間就長了。若只有我們六人,快馬加鞭,十日便可趕到開封。”
秦陽不動聲色地解釋道:“呂學士擔心馮大哥你的行蹤已泄漏,就這樣大搖大擺入開封容易被那狗皇帝察覺,到時反倒誤了我們的計劃,混在商隊中卻容易得多。”
馮概實一拍腦袋,恍然道:“還是太陽王想得周到,一切都聽太陽王的安排。”
很快天色大亮。廣陵城的城門開了,一行三百多人的大商隊緩緩出城。趙昂迎上去與領隊保鏢交談數句,很快有一個帶頭商賈模樣的中年大叔熱情地走了過來:“林世侄!”
“胡伯伯!”秦陽快步走過去行禮。他此刻的身份是淮南最大的馬商林善財的二兒子林鬱。奉父命帶妹妹、表妹到開封拜訪親友,順便看看那邊的生意、長長見識。林善財自從在黃州攻城戰中立下大功,得到秦陽的提攜,林家便飛黃騰達,不但兒子林暄在朝中爲官,林家的販馬生意更是越做越大,現在淮南的商隊哪個不是從林家裡買馬當腳力?
秦陽拱手道:“小子年少無知,經驗淺薄,一路上還請胡伯伯多多關照。”
這胡伯伯姓胡名世榮。是廣陵城商會的會長,與林善財有點小交情。日前林善財曾帶着秦陽備重禮去拜訪過他,託他捎帶秦陽等幾人去一趟開封。胡世榮經常往來廣陵與開封之間做生意,見是最大的馬販子林善財相求,正好賣他一個人情,便滿口答應下來,並約定了今早在此會合。
此時胡世榮見秦陽態度謙遜有禮,極是高興,別有深意道:“令兄在朝爲官。世侄如此聰明能幹,日後林家的祖業怕是由世侄來繼承了。”
秦陽最擅長見人講人話,見鬼講鬼話,馬上聞弦知意道:“我爹一向最敬佩胡伯伯。還望胡伯伯多在爹爹面前美言幾句。我爹常說,論起做人經商,淮南誰比得上胡伯伯?讓我跟着您去開封。便是想我多跟胡伯伯學習,日後好多往來合作。”一番話捧得胡世榮舒舒服服。笑得嘴都合不攏。寒暄幾句後,秦陽又介紹兩個妹妹、紅玉、趙昂及馮概實給胡世榮認識。
紅玉是“林鬱”的妹妹。而月兒星兒都是他的表妹,因爲戰亂自幼寄養在林家,這趟“林鬱”去開封就是想替她們尋回失散多年的父母。…
三個姑娘都黑紗蒙面,朝胡世榮盈盈施禮。其時官宦巨賈等上流社會家族的女兒在出嫁前極少拋頭露面,一旦出門多半都會以輕紗掩面,像是昔日首輔府黃惜文出來獻藝敬客也是薄紗蒙面,所以胡世榮也沒多問,只是客套安慰幾句,祝兩姐妹順利找到親人云雲。
趙昂和馮概實自然充當保鏢。胡世榮見兩人體格健碩、身手矯健,暗暗道:“這樣一來路上有什麼意外自己也不用分派那麼多人手來保護這林家二少爺,倒省卻不少麻煩。”
一番寒暄後,月兒便告辭回到馬車,星兒和紅玉也一同上了馬車。三個小姑娘的演技遠比不上秦陽,自然不想多在人前出現,免得露出破綻。
太陽東昇之時,商隊開始啓程了。
商隊除了十餘名商賈外,剩下的全是家將家丁腳伕,其中還有商隊共同出錢聘請的五十名專業保鏢,一行人共計近四百人,連同百多車貨物騾馬,浩浩蕩蕩,聲勢浩大。
一路上,秦陽能說會道,捧得胡世榮渾身舒暢,對他極是親切,多加指點他經商運貨之道。秦陽問及道路安全事宜,胡世榮嘆道:“原本是淮南不好走,河南好走,現在倒相反了。”
按照胡世榮的說法,各地割據的勢力只要稍有遠見都會歡迎商隊通行的,商隊不但送來各種貨物互通有無,更重要的是帶來通行的關稅,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兩,有時甚至會出現諸蕃王派兵護送大型商隊的情況。原來淮南戰亂賊寇橫行,商隊走得極是不易,自從秦陽一統淮南後,清剿流寇,安撫民衆,淮南的治安大爲好轉,關稅又低,商隊通行頻繁,反倒近來河南道不太平,官家軍與河南王的殘餘勢力打得正激烈,進入河南道後便要提高警惕。
凡是有戰亂之處商路必會受阻,但風險越大收益越高,目前開封很多江南綢緞等貨物的價格已翻倍,吸引很多商隊前往,胡世榮的商隊正是其中之一。
一路上秦陽或在外面騎馬與各商賈客套、瞭解商業民情,要麼就回到馬車上與妹妹們聊天講故事,倒不愁寂寞。而月兒等三個女孩兒因爲可以陪同秦陽共闖險地,心情都極佳,特別是月兒星兒兩姐妹,知道他思念夕嵐,都儘量順着他的意,讓他開心些,緩解愁思。
紅玉這段時間與秦陽說話不多,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但哥哥說的每一句話都有耐心地聽着,特別是聽他講故事講得有趣,經常忍不住偷偷地掩嘴而笑。
這天秦陽講完故事,從懷中掏出一張小紙片思考,上面寫滿了英文大寫字符。幾天前孟志已將無字天書秘密送了過來,秦陽依法用動物的血使隱藏的字符顯示出來,然後將兩本無字天書上的英文字符都抄在小紙片上。既然去開封,說不定有機會探一探無字天書上的寶藏。只是這些字符組合太過怪異,他一直琢磨不出其中的關聯。
那邊三個小姑娘早對哥哥的這張小紙片見慣不怪,她們連那些字符都看不懂,時間一久就失了興趣。她們在每日相處中感情越來越深,已親如姐妹。正聊着小時候的事,星兒忽然挽起紅玉的手道:“我原本有個妹妹,可惜自幼就被人帶走不知所蹤。紅玉,要不你當我妹妹吧?我們永遠做好姐妹,再也不分開。”
紅玉聽二姐姐說得誠懇,不禁眼圈微紅,她低下頭,心裡不斷說道:“姐姐,我就是你的妹妹呀。”…
見二姐姐語帶傷感,紅玉好幾次都想說出自己的身世,但話到嘴邊又收回去。她遲早都是要回到雲南的,萬一被秦陽知道了自己是他妹妹,多半會拼命攔阻她回山出家,到時遇着師父紅梅師太,豈不是害了哥哥的性命?她心底裡更有一種恐懼與不捨,現在這樣與哥哥**着,陷入愛情的滋味實在太幸福,哥哥雖然沒與她親熱,但無微不至的體貼與那關切溫柔的目光足以令她心神俱醉、無法自拔,一旦兩人的兄妹關係被揭破,現在的幸福感覺必定會被破壞掉。
紅玉心中柔腸百結,一時訥訥地說不出話。
月兒見紅玉低頭不語,便拉拉妹妹的衣袖:“紅玉這次下山是去找她的親人,星兒你要留下紅玉也得等她回家一趟再說。哥哥你說是不是?”最後一句卻是對秦陽說的。
她早看出紅玉和哥哥的關係不一般,但她也知道紅玉是個極好的姑娘,又曾與哥哥出生入死,自己難道還能棒打鴛鴦不成?何況紅玉年紀還小,又遲早會離去,她也不想幹涉太多,讓這段感情順其自然好了。
秦陽裝傻道:“自然是妹妹你說得有理,妹妹大人說的話永遠都是對的,我都聽。”一句調皮話逗得月兒“撲哧”地笑了出來,如鮮花綻放,嬌豔不可方物。她輕捶哥哥嗔道:“哥哥淨會油嘴滑舌。”馬車是特製的,隔音效果極佳,不虞被外面聽到說話聲。
紅玉羨慕地望着姐姐與哥哥親密無間地嬉笑打鬧,不難猜想他們就會這樣快樂地過一輩子,而自己卻永遠沒法子體驗到這樣的快樂,心裡不由泛起一陣惆悵。
秦陽見紅玉的神色,便轉移了話題聊起了開封的風土人情,於是這事就此輕輕揭過。
月兒忽然壓低聲道:“哥哥,這趟出行前你忽然改了計劃,不戴面具改爲化妝,是否看出什麼不妥?”
秦陽望了望車窗旁的馮概實,嘴角泛起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這事我還沒確定,遲些再和你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