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打在琉璃瓦上,濺起無數的水花。帶着寒意的夜風夾着冰冷的雨滴,從遠處呼嘯着打來。
秦陽沒答話,只是順着夜風的方向,像是在嗅着什麼氣味。
夕嵐奇道:“陽陽,你怎麼了?”
秦陽臉色無比凝重:“夕嵐,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奇怪的帶點燒焦的甜味?”
這股奇異的甜味他今早曾在淮南王身上嗅到過,令他有點心神不寧。
夕嵐小瑤鼻皺了皺,然後雪白的小手指一指遠處道:“有,從那邊的屋子裡飄來的。”
“走,過去看看。”秦陽拉着夕嵐的小手悄然摸了過去。
夜空中雨點茫茫,遮天蔽夜。
“火眼”張開,發現那處屋頂竟伏有四名御林軍親衛,分別佔據東南西北四個方位。
秦陽隱約覺得自己即將觸及王城裡的一個大秘密了,當下不再猶豫,在離摸近御林軍十丈左右時,雙手輕輕一揚,斷章雙刀悄然出鞘,恍如被無形的手握着,無聲無息地沿着屋頂掠過,直飛去四名御林軍。
雨點用力地砸在瓦片上,沙沙作響,完全掩蓋了斷章破空之聲。
東邊的御林軍親衛正抹着臉上的雨水,只覺得咽喉一涼,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片黑暗,已頭斷斃命。同一時間,南邊的御林軍親衛也遭遇相同命運。
秦陽如幻影般貼着瓦頂掠近,御刀訣再度出擊,北邊的御林軍親衛剛察覺不對勁,利刃已割喉而過,西邊的御林軍同樣沒能逃過一劫。
血水迅速被漫天雨水沖刷變稀,沿瓦檐流下,幾不可見。
秦陽與夕嵐已來到甜味的正上方,秦陽用斷章輕輕挑開瓦片,一股甜膩的焦味便從縫隙透了出來。
秦陽這回終於嗅清楚了。登時臉色一變。
罌粟的焦味!中間還混着幾味壯陽、刺激神經的中藥!
而這罌粟,正是清朝時侵害了無數國人的毒品——鴉片的最原始核心原料!
秦陽將縫隙挑大些,伏在瓦片上沿着縫隙看下去,只見淮南王正斜斜倚在長椅上。貪婪又沉迷地吸着一根長長的煙管,吞雲吐霧間,神情恍惚迷幻,嘴裡迷迷糊糊地嚷着:“本王所向無敵!”“所有想奪我權的都得死!”原本蒼白的臉上浮現着駭人的紅暈。
果然是鴉片!淮南王竟在吸食鴉片,而且看他目前的症狀,已成重度毒癮!
剎那間,秦陽已明白過來,爲何淮南王會性格大變,爲何他猜疑之心大起,爲何會沉迷女色。爲何會狂妄自大,爲何會日漸消瘦……
一切的源頭,都來自於鴉片!
眼見這害了父母的仇人沉迷鴉片,秦陽心裡沒覺得痛快,反有種說不出的悲涼與失落。
在他心裡。淮南王固然可恨、固然該殺,但也算得上是一代梟雄,沒想到他沒死在戰場上,卻毀於鴉片裡。他不知道淮南王爲何會染指上這樣的東西,是焦慮?是恐懼?還是尋求一種刺激?怕連淮南王都無法清晰回答。
秦陽深嘆口氣,見下面只有三名親衛環伺左右,其餘的親衛都在屋外佈防。不由得心中一動。
忽然間聽到淮南王迷迷糊糊地大叫起來:“味道淡了,來人,快給本王添些長壽膏!”
有親衛低聲勸道:“大王,今晚你已吸了一個晚上……”
淮南王驟然擡起頭,雙眼血紅,惡狠狠地吼道:“馬上給我添上!”
親衛嚇了一驚。不敢再勸,馬上從旁邊的小箱裡挑出一些黑色的膏藥,加到煙管裡。
長壽膏!秦陽一聽這三個字,猛然想起趙昂之前提起過的事,黃延和進獻了從大食國客商處採購回來的長壽膏……
秦陽心中躥起一股怒火。黃延和,原來這就是你近來深得淮南王寵信、權力膨脹得如此快的原因麼?
淮南王猛吸了數口,被煙嗆着劇烈咳嗽起來,親衛剛要過去幫他拍背,淮南王忽然舉掌一掌拍出,用力擊在那親衛胸前。
“嘭!”親衛被擊得倒飛出去,口噴鮮血,掙扎着竟爬不起來,周圍的親衛都不敢去扶。
淮南王滿臉瘋狂:“你想行刺本王?啊?當本王不知道?來人,將他凌遲處死!哈哈哈——!”
餘下的兩名親衛們你眼望我眼,都知道大王又開始發瘋了,連忙一邊應着一邊扶同伴奔出去找軍醫治傷,無人再敢留下來。
被獨自留下來的淮南王不聞不見,一會載歌載舞,一會又大哭大叫,又大吼道:“美女呢!送美女來!”
遠遠聽得桂公公應道:“大王,奴才已選好美女送來了。”片刻後門一開,桂公公領着五名女孩戰戰競競地走了進來,淮南王如同嗜血的狼,一見到五名女孩,立時便撲了過去。
女孩們見他雙眼赤紅,神色恐怖,嚇得驚叫着四處躲避。桂公公也嚇得連忙退了出去,關緊房門。
幾個女孩中,一名身形嬌小的十歲女孩兒逃不快,一下子被瘋狂的淮南王按倒在地,嚇得哇哇地大哭起來。
就在這時,屋頂瓦面微響,兩條人影夾着冷風雨點飛撲下來,“卟!”的一聲輕響,淮南王應聲而倒,眼看他的身軀就要壓到那十歲女孩兒的身上,一隻有力的手已提住了淮南王的腰帶,將他的身體丟到一邊。
幾名女孩兒都嚇得手腳僵硬,一動不敢動。
那十歲的女孩兒最是年幼,更是嚇得整個人都呆住了,忽然間一個溫和好聽的聲音響了起來:“小妹妹,你沒事吧?”
小女孩勉強擡起頭,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大哥哥正溫和地朝着他笑,這個大哥哥衣衫盡溼,但臉目和善,眼神溫柔,不像壞人。
小女孩眼睛大大,長得極是可愛,只是滿臉淚痕,可憐至極。她一時還沒回過神。膽怯地望着秦陽。
秦陽輕輕撫摸她的秀髮,柔聲道:“沒事了,不用怕,我是你爹爹找來救你的。一會你就可以回到柯府。你爹爹在家裡等你呢。”
小女孩這纔回過神,知道這溫和的大哥哥是自己人,一下子撲入他的懷中哇哇地哭了起來。
夕嵐忍不住衝過來拉開她道:“好啦好啦,要抱就抱我,不許抱我家陽陽!”
小女孩見夕嵐和自己差不多年紀,又驚又奇,止住哭聲道:“你……你也是被抓來侍寢的?”
夕嵐哼了聲:“我只會給我家陽陽侍寢,其他人哪有資格!”
忽然間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桂公公小心翼翼地在門外問道:“大王?怎麼了?睡着了?”以往淮南王也曾出現過在吸食長壽膏後忽然倒下大睡的情況。
秦陽見有夕嵐照顧小蘿莉,又見其餘四個美貌少女都縮成一團。正不知所措地望着這邊,便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壓低聲音道:“別怕,遲些我也會安排人將你們送回家。”
少女們都拼命點頭。
秦陽見這些無辜少女好奇地打量着他,便輕嘆道:“得罪了。”身形一晃。聽得四聲悶哼,四個少女都已被他打暈,提到角落裡。
他接下來的事都事涉機密,不能讓這些陌生的少女看到。
秦陽見身上的衣服還在滴着水,便運起赤炎真氣,剎那間全身水汽瀰漫,溼漉漉的御林軍軍服已幹了大半。他如法炮製,一手按在夕嵐的後背上,將赤炎的真氣導入,原本緊貼小蘿莉纖細身體的軍服也在片刻間幹了大半。
“夕嵐,替我照顧這幾個姑娘。”
夕嵐應了聲,將小女孩拉到角落裡。小女孩沒看清楚秦陽出手,驚訝地看着幾個昏睡的少女,夕嵐笑嘻嘻道:“她們大概是嚇昏了。”
柯家小蘿莉想到剛纔的可怕情景,連連點頭。
秦陽提起昏迷的淮南王,將他丟回長椅上。然後低沉着噪子含含糊糊地叫道:“來人!”
桂公公聽得裡面喚他,只得硬着頭皮推門而入。
他剛正邁入屋內,一隻有力的手已擒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拖了進去。
“啪!”門再次關上。
桂公公以爲淮南王又發瘋了,正要尖叫求饒,卻聽到一個少年淡淡道:“你就是桂公公?”
桂公公一驚,擡頭看清眼前那人相貌,頓時驚道:“你……你是秦……”
秦陽手指輕按他啞門穴,桂公公氣息一滯,最後的“陽”字硬是說不出來。
秦陽壓低聲音道:“現在你的命在我手裡,你知道我的武功,想讓你受盡折磨而死比捏死只螞蟻還容易。我問,你答,再多嘴一句,就讓你生不如死!”
桂公公嚇得臉無人色,連連點點。
“你有權傳達大王的王令?”
“是……一些簡單的都可以。”
“知道大王的王印和王令狀在哪不?”
“不……啊,知道,知道!”桂公公被秦陽一瞪,哪敢再有隱瞞,指了指旁邊的書桌:“王令撰寫的紙就在左邊第三格,王印在右邊第一格。”
“好,大王現在睡着了,臨睡前讓我代爲傳達幾個命令,我說,你去傳令。”
“這……這……”桂公公眼光餘光見到淮南王一動不動地躺在長椅上,哪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頓時嚇得全身發抖。
完了,自己竟然被捲入秦陽的奪權行動中!
秦陽赤炎的真氣透入他體內,桂公公全身如被火燒,難受至極,連忙道:“我傳!我立時傳令!”
秦陽這才收回真氣,淡淡道:“你聽話,我可以饒你一命。傳宣寧和查應洪過來,在外面聽令。”接着將命令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