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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濤雙手空空,不用筆墨,以法力凌空虛劃,剎那間呼風、喚雲、引雷、祈雨四道靈符便自書就,化作四道青光直衝九霄,須臾不見。
其實,山濤書寫的四道靈符都僅僅是徒具其形,不過是個空架子,沒有任何效力。法力高強之人,搬移大江大河之水至他處降下並不困難,不過各處多寡不均,多者易形成洪災,寡者無濟於事。故而祈雨乃是真的需要特殊的咒法,溝通天地,凝聚雨雲,再降甘霖。
祈雨解民之災,乃是大功德,代價自然也不斐,施展此咒法之人需要消耗自己的本命元氣。這也是爲何很多修士冷眼旁觀的原因。畢竟功德是折算在以後的,而本命元氣之虧損,非是短時間內所能補的回來的。今日之折損,很可能是明日之災禍。
不過山濤卻不用擔心這個,他書寫這靈符,一方面是裝裝樣子,另一方面也算是給玄武發個信號。
玄武於半空之中看到青光飛天,不敢耽擱,右臂一震,胳膊上掛着的紫光玉鐲便自拋了出去,甫自離身,一聲清澈嘹亮的龍吟便自響起,迴盪九天。
一道數百丈長短的紫玉光龍驚天而起,在空中往來穿梭盤旋,那灼灼的紫色光華,連太陽光一時間都有些暗淡,那些大着膽子朝天上瞥一眼的老百姓立時嚇得連忙再次拜倒在地,將頭深深的埋在地上,口中喊着:“龍王爺爺顯靈了!”
紫玉光龍連連長吟,四爪生風,呼吸之間,呵氣便成雲霧,吸氣則四方水汽齊至,不多時,天空便聚攏了連綿千丈方圓的雨雲,遮蔽了太陽,天光陡然一暗,紫玉光龍穿梭其間,也只剩下一鱗半爪顯露在外。
頭上雙角陡然一亮,“嗤啦”一聲炸響,數十道閃電便劃亮了天空,緊接着雷霆之聲轟隆隆響個不停,陡然一道霹靂斜刺裡劈下,豆大的雨滴隨之而落下,開始尚緩,須臾之後便條條雨絲垂了下來,之後就的整個一大片傾瀉了下來。
龍猛早在雨雲初成之時便自噴出了一口自己的丹元之氣,在五人的頭上撐起了一道屏障,隔絕了雨水。
山濤也沒想到紫光鐲內部刻畫的龍王降雨咒竟然如此神妙,頃刻之間便自大雨滂沱,地上水深近尺,由高及低,如小溪一般流淌。透過那嘩嘩的雨幕,看着那跪在地上的百姓,半個身子被淹着,但依舊昂臉向天,任由自己被從天而降的雨水沖刷着,臉上很明顯的笑容,山濤忽然覺得,即便不算計峨眉,自己也應該求這場雨。
畢竟世界是一個完整的體系,既有強者,也有弱者,身爲弱者,在落難之時,任誰也都希望有個強者來拯救自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依據不同的參照,強弱的分界也自不同,自己在修士之中,也算不得什麼強者,未必就沒有落難之時。今日之善因,說不得,就是他朝之善果。
估摸着差不多了,山濤正準備發令讓玄武收回紫光鐲。陡然龍吟之聲再響,緊接着是一種頗爲古怪的叫聲,天上的雷霆閃電更加的綿密,一道接着一道。同時出現了一道灼灼的紅光,流竄之間,將雨雲消弭了不少。山濤明白,那應該就是旱魃,不過,此時所降的雨量,也儘夠了。
紫玉光龍那粗大的身軀不及旱魃靈活,便自縮小到了丈許長短,龍形紫光與旱魃的數尺紅光連番碰撞,斗的不相上下,龍角一亮,連環的雷霆閃電便自劈了過去,而旱魃則噴出了自己性命交修的內丹,一顆紅丸噴灑出道道紅色流焰,將紫玉光龍的閃電一一接下。
此時雨勢已小,玄武一直在一旁,也不親自出手,只是御使着紫光鐲與旱魃相鬥。
山濤對旱魃的來歷很清楚。旱魃,聽起來與木魃只差了一個字,但卻是天差地別,木魃乃是木之精怪,而旱魃,其實就是人們口中的殭屍,不過是高級殭屍。
殭屍一共有六個等級,屍體入養屍地月餘之後長出白毛,便是第一等白僵;白僵吸食牛羊等牲畜的精血,數年之後白毛褪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幾寸長的黑毛,便是第二等黑僵;黑僵納陰吸血數十年,黑毛褪盡,行動以跳爲主,比較迅捷,便是第三等跳屍;跳屍吞吐幽陰月華百年,便可縱越如飛,吸人精魄不留外傷,稱之爲第四等飛屍;飛屍吞噬人之精魄數百年後,體形再次變化,相貌愈發猙獰,青面獠牙,上能屠龍旱天,下能引渡瘟神,也就是第五等旱魃;最後一等名叫“犼”,需要萬年以上的道行,傳說中只有一隻,乃是九華山地藏王的坐騎。
看天上旱魃與紫光鐲爭鬥的場面,倒也算真有幾分本事。爲了不損及自己無上高人的形象,山濤瞅準形勢,右眼之中光華一閃,一道晶亮的銀色長虹驚天而起,攸忽之間便劃空而至,將旱魃的左臂給斬了下來,內蘊的七色極光也沿着傷口侵附了進去,消磨他的身體。
旱魃一聲慘叫,便想收回內丹逃命。其內丹是其數百年間吞噬了無量的人之精魄,配以幽陰月華凝練,以至於陰極陽生,成就的至陽之物,雖算不得極好的東西,但若是以此煉成一顆純陽神雷,威力也是不小,起碼拿出去送禮還是送的出手的。
山濤哪裡能夠容許他這般容易收回,南極玄冰劍環空一繞,一道晶亮的銀霞便自將旱魃的內丹給封禁在了其中,落將了下來,被山濤順勢收到了法寶囊中。旱魃見勢不妙,立時飛身遁走。
山濤隨意的道,“木魃,就將那旱魃交給你對付了!”
“是,師傅!”木魃一心苦練,除了兩年多之前,一棒打死伍神師之外,便再也沒有和人爭鬥過,方纔看到紫光鐲於天上與旱魃相爭,早就心癢了,一聞此言,微微躬身爲禮,立時架起七星遁法化作一道星光追趕木魃而去。
此時,玄武也早就收起了紫光鐲,來到了山濤的身旁。天空之上還殘留着些微雨雲,在太陽的映照之下,折射出七色霞彩,甚是漂亮。
方纔出言的那名官員也自看到了些微旱魃與紫龍相鬥的場面,見其逃逸,雖說有一隻猴子追了上去,但是仍舊有些不太放心,頗有幾分戰戰兢兢的問道,“山真人,那旱魃還會回來爲禍嗎?”
山濤和顏以對,道,“請放心,方纔前去追趕的乃是小徒木魃,手中有我傳授的幾樣法器,對付旱魃絕對不成問題!想必很快,這裡的天氣就會恢復正常了!”
“如此,就太感謝山真人了!”那人顯然是個好官,再次問道,“不知可有需要本城百姓效勞的地方,請儘管說!”說話的口氣很有幾分畏怯,似乎頗爲擔心山濤發怒。
山濤自然明白他們是什麼意思,直接回道,“吾輩真正的修士,都是一門清修,哪裡會需要什麼凡塵之物?不必客氣了!這個峨眉的妖道,我就交給你了,他招搖撞騙,已經不配爲修士,不是修士,便是普通的百姓,觸犯了法律,自然應該受懲罰!
你應該就是這裡的父母官了,貧道便將他交給你,如何處置,就由你與諸位父老百姓自己決定好了!好了,大家都請起來吧,淋了雨,更不能在水裡泡着,還是各自回家去吧!若是因此生了病,便是貧道的罪過了!”
地上跪着的百姓在連番叩謝之後,便在那官員的組織下,開始慢慢散去,至於方纔祈雨的那名道士,也被人給拖走了,當然,下場絕不會好。
那官員卻並未離去,直到木魃歸來,將旱魃的死訊帶了回來,山濤等人再次架雲離去,方纔離開。山濤本來還以爲他是不放心旱魃之事,後來方纔於無意之間得知,他還是位丹青妙手,回去之後,將自己六人的畫像畫了出來。
以此爲模板,臨摹了無數幅,幾乎附近每一家百姓的家中都懸掛有一副,日夜祭拜,以求平安,幾與觀音同列了。這種風氣漸漸瀰漫了整個荊襄大地,以至於後來荊襄之人,一提起神仙之說,便自誇贊西崑崙修士如何之好。
當然,典型的反面教材便是峨眉的修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