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泰安終於伏法就處決,百姓們可是大聲較好,因爲這件事,貪官奸臣杜太師也告老還鄉,太師府已樓去人空。
長安大街上的百姓歡天喜地的準備迎接明日閻將軍的大婚。
“恭喜將軍、夫人。”
“謝謝。”
朗朗晴空下,閻羿和秦依依走在熱鬧的長安大街上,沿路不時傳來商販或百姓的道賀聲,小倆口笑得更是甜蜜,不時的以深情的眼神對望。
不過也因爲閻羿未對杜家伸出援手,俗話說小心使得萬年船,在閻家兩老的堅持下,在他們身後有兩名隨行保護的護衛。
“我們回去了吧,我什麼都不需要了。”秦依依粉臉羞紅的看着閻羿道。
“不行,娘說了,你什麼都需要,纔要我陪你上街,看着你有什麼特別喜歡的,要我買給你。”閻羿笑着搖頭。
她深情的看着他,知道這是他對她的體貼,也是婆婆對她的疼惜。
可是,有他在身旁,她真的就擁有一切了。
“將軍和夫人真是般配啊。”
在一家刺繡坊前,一名慈祥的老奶奶笑容可掬的坐在門口的矮凳上,拿着一塊薄如蟬翼的粉紅輕紗,一陣一線的刺着繡。
看見上面繁複的多層次印染,秦依依不由自主的靠了過去。
他一看,也知道是什麼吸引了她的目光。
“小姐喜歡這塊襯子嗎?我這老太婆剛跟兒子從家鄉到這裡討生活,兒子頂下這家店,裡面有很多衣服都是我親手縫製的,進來看看。”老奶奶笑眯眯的將手上的針線及輕紗放進藤籠裡,親切的拉着她往屋裡走。
“可是我……”秦依依有些尷尬。她不是想看衣服啊,再說了,閻家自己就是綢緞莊……
她回頭看閻羿,但他笑了笑,跟着走進來,這才發現店裡已有不少顧客,加上貨多空間小,他便要兩名護衛留在門口,他自己專注的看着老奶奶拿了一套又一套的新衣給秦依依看。
就在他打量這家店鋪時,不經意的看到有兩名顧客迅速的交換眼神,直覺告訴他事情不對勁,“依依,我們出——”
他的話還沒說完,店內的顧客及夥計已迅速的掏出藏匿在布匹下的刀劍撲向他和秦依依。
老奶奶臉色慘白的跌坐在地後,急急的縮到一角躲着,嚇得頻頻顫抖。
閻羿實在無暇顧及她,只能趕忙將秦依依攬到身後保護。
來者不善,這些人出招凌厲且直攻他身上要害,顯然是要他的命!
身手矯健的踢落一名敵人的劍,他立刻對着外面大喊,“來人!”
兩名護衛衝了進來,加入戰局,瞬間雙方打得更爲激烈。
閻羿一邊打一邊護着秦依依,也忘將身形往縮在角落的老奶奶移去,他擔心刀劍無眼,傷到老人家。
就在兩名出手狠辣的刺客同時朝閻羿進逼時,老奶奶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陡地一個翻身躍起,手上竟多了一把匕首。
閻羿背對着她,根本沒看到,而被他護在身側的秦依依纔回頭,就見她手上的利刃直直朝他背後刺來!
她瞪大眼睛,沒有任何遲疑,轉身衝上前去,直接以己身爲盾,替他擋下這一刀。
“噗”的一聲,刀子沒入她胸口又拔了出來,刺目的鮮血噴濺而出,老奶奶一愣,怔怔的瞪着她。
“依依——”閻羿驚懼的回身,及時抱住她虛軟的身子,手立即感到一股黏稠的溼熱!
在他身後,兩名護衛迅速衝過來,一人與老奶奶奮力對打,另一人則爲他和秦依依拼命擋下其他刺客的攻擊,兩人身上都已見血。
“將軍,快走。”兩人大吼。
血、好多好多的血……瞪着懷裡幾乎就要痛到昏厥過去的秦依依,閻羿一咬牙,單手抱着她,黑眸乍現陰狠之光,他看向仍拿着那把匕首的老奶奶,眼見她狠辣的對着他的手下攻擊,他狂吼一聲,“該死!”
他抱着秦依依竄至她身前,怒不可遏的擊出一拳,老奶奶來不及閃避,一聲痛苦哀號陡起,她噴血倒地不起。
然後,他拾起地上的一把劍,瘋了似的朝那些刺客拼命吹殺,於是,更多的血染紅了布匹、衣裳,一個又一個的刺客倒地……
大街上,目睹這一幕的人跑去報官,衙門得到消息後,派了大批人馬迅速過來支援,受傷的刺客見狀紛紛逃出店外,路人見到他們有的驚聲尖叫,有的抱頭逃竄,街道是一片混亂。
然後閻羿抱着秦依依也出來了,他的雙手緊緊護着她,但她的胸口染上一片刺眼的鮮紅,百姓們看到驚愕不已,也有人難過立刻哭了出來。
怎麼會這樣?明天就是將軍的大喜之日呀!
衙役有的去追刺客,有的立即下馬想上前幫忙,閻羿只是迅速的抱着秦依依上馬,望着她胸口愈染愈大片的血跡,他臉色慘白的低喃,“忍着點,我馬上帶你去看大夫……”
“好痛……”她喘息着。
他心痛哽咽,“我知道,你忍着……忍着……”
“我……會不會死?”冷汗從她臉上滾落,她的臉更見蒼白。
“不會!”他咬着牙,單手策馬,腳用力的踢着馬腹,不時的看着懷裡的人兒,但鮮紅血液一點一滴的淌落在馬匹身上,他只感到一股寒意從背脊往腦門直竄。“撐着……求求你……”
一陣揚蹄飛奔,他帶着她衝到一間醫館前,抱着她下了馬背大喊,“大夫!快!”
“老天,怎麼流這麼多血?”一名白髮老翁急急上前查看她的傷勢。
眼見她虛弱得就要昏厥過去,閻羿急得大喊,“不!依依,保持清醒,別昏過去……”老天爺,他第一次感到這麼害怕,怕她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將軍,把她抱到這裡來。”老大夫連忙引領他將人抱到房內。
閻羿抱她進去後,小心的將她平放在牀上。
秦依依用盡所有力氣擡手摸他線條剛毅的臉龐,虛弱低喃,“好好活着……連我的份一起……”
聞言,他的心都慌了。“你別說話,把力氣留着。”他雙手緊緊的包住她益發冰冷的小手,“求求你,爲我撐下去。”
老大夫先打開藥箱,拿出布巾、剪刀及藥品,並有夥計立即備來熱水,閻羿就見老大夫忙碌的爲她處理傷口、止血把脈,只是……
“將軍,請借一步說話。”
閻羿立即跟着他走到門邊,老大夫先看了秦依依一眼,這才輕聲道:“那一刀刺得太深,深及肺腑,情形恐怕不樂觀。”
他的心陡地一沉,“請你求她!大夫!”
“將軍別這麼說,老夫會盡力的。”他隨即去煎藥,希望能幫秦依依減緩痛楚。
閻羿快步走到牀沿坐下,深情的看着她,“不怕,已經沒事了。”
“騙人……”她本想跟他說笑的,但因爲太痛,她只能拼命的吸着氣。“我想說……想說些話,怕不說,就來……來不及了。”她想起那個死劫。
他搖頭,“不,等我們成親後,我們在洞房花燭夜再好好的說。”
“洞房花燭夜?”她的心一陣絞痛,淚水再度泛流。她好不容易纔盼到的美夢,竟然這麼快就要醒了嗎?她哽咽道:“怕是沒有了……”
“不,會有的!會有!”他大喊,就怕她聽不到。
她呼吸漸漸急促,冷汗再次沿着額頭滾落,他只能心痛的爲她拭去。
她努力的忍着胸口的椎心劇痛,但好幾次都快暈厥過去。
不一會,老大夫將一碗熱騰騰的藥湯端上來,可她已陷入半昏迷中。
“醒醒,要喝藥了,依依……”閻羿溫柔的輕聲喚着,但他的心好痛。她不該替他擋那一刀的,她太纖細柔弱,撐不住的!
秦依依吃力的想睜開眼,再看他一眼,只是他的聲音彷彿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她好害怕,她不想就這樣暈過去,不想就這麼離開他。
想着跟他的相遇,一瞬間的動心即成了她一世的牽繫,爲他擋下那一刀她是絕不後悔的,但爲什麼要是今天?她明日就要成爲他名正言順的妻,她還渴望着爲他生下孩子,一個白白胖胖長得像他一樣的小壯丁……
閻羿輕輕的扶起她的頭,在老大夫的幫忙下,他吹溫了藥湯,以湯匙喂她,但藥湯根本進不了她的口,全溢了出來,流下脖頸。
“這樣不成啊。”老大夫趕忙遞了條毛巾給他。
在爲她擦拭藥漬後,他示意老大夫將湯碗給他,他喝了一大口,他俯身貼住她的脣瓣,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將藥湯哺入,一次一次的重複着,終於讓她喝完藥。
看着仍然奄奄一息的她,他的心都要碎了。
閻府裡,早就是一團混亂了,衙門和百姓們帶來秦依依受重傷的消息,閻東京夫婦、田管事、丹紅和丹紫相偕匆匆的來到醫館,一看到秦依依蒼白無血色的面容,整個人心都擰了起來。
“她替你捱了那一刀,命運要成真了嗎?”柳月撫着胸口,淚如雨下。
知道母親指的是什麼,閻羿忍不住朝她怒吼,“沒有什麼命運!”他不信邪,他拒絕相信那什麼該死的死劫!
令人窒息的凝重氣氛重重籠罩,柳月難過的轉過身去,丹紅和丹紫也受不了這樣沉重的氣氛,跑到外面去抱頭痛哭。
閻東京嘆口氣,走到兒子身邊,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依依一定會熬過去的。”
他眼眶泛紅,“謝謝爹。”他此刻最需要聽到的就是這句話。
閻東京過去拍了拍妻子的手,示意她跟他出去,讓兒子和秦依依獨處。
跨出房門前,兩人同時回頭,不忍的看了眼兒子悲痛的側臉後,難過的離開。
我秦依依把你看得比自己還重要,爲了你,我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你不要討厭我,因爲我有非留在你身邊的理由……一個想守護着你,不讓你受到傷害的理由……
這兩句話在腦海裡不斷盤旋,閻羿神情痛苦的握緊她的手,“我知道你願意爲我死……但不可以!你不可以在佔據我的心後,就丟下我離開,聽到了嗎?”
入夜了,房內仍舊燈火通明。
秦依依再次被胸口那椎心劇痛給折磨着,她的身體像是有好幾把火在燒着,令她不時發出痛苦囈語,“痛……痛……”
趴睡在牀邊的閻羿立即驚醒,他連忙起身,跑到側廳,叫醒夥計讓他去請老大夫過來,不一會,被驚醒的老大夫急匆匆的跑進房間。
“你快來看看她,她一直喊痛。”他急道。
老大夫忙不迭在牀邊坐下,爲她把過脈後起身不語,見閻羿焦急的看着他,他只能誠實的道:“這樣的傷勢會發燒雖然是正常的,可是她的五臟六腑皆受損了,可能撐不下去了。”
閻羿腦袋轟地一響,目眥盡裂的衝到牀邊怒叫,“不可以!不可以!聽到沒有?不該是這樣的!”他們正快快樂樂的籌備婚事,他們還要共組一個家庭,一個有她、有孩子笑聲的家,他們是那麼的期待,爲什麼?爲什麼?
心沉甸甸的,他只能無意識的在臉盆裡擰乾布巾,爲她更換在額上的布巾,讓她降溫。
“我想回小妾村,爹還有娘會去那裡接我……”
大半夜裡,她開始喃喃低語。
他趕忙放下手上的毛巾,心慌的道:“依依,不要亂說話!”
“他們……我在來小妾村前曾經……到墳前告訴他們我要去的地方,我怕他們想我時不知道我到哪裡去了……”
見她要暈厥過去,他心痛如絞的怒吼,“不許!不許!聽着,我會帶你回去祭拜他們,但得跟我一起,我們一起回去!聽到沒有?而且得等到你恢復健康後,我再帶你回去告訴他們你很幸福,告慰他們在天之靈,好不好?”說到後來,他幾近哀求,但她再度陷入昏迷。
日子突然變得更爲漫長了,她沒有再醒過來,日復一日的,閻羿衣裳不解帶的守在她的病榻前。
就連皇上都派了太監總管領着幾名太醫過來探視,並帶話給他,“刺殺國家重臣,那幫人罪該萬死,朕已經下令,一定要揪出幕後主使者,殺無赦!”
但他不在乎這個,反倒見到太醫們爲她把脈後搖頭嘆氣的神態,再一次將他推入無底深淵。
朱祟儀也來過好幾次,已經成爲閻家軍主帥的他,早就下令所有閻家軍全力追捕那夥刺客,將之繩之以法。
其實主謀是誰每個人心中都有答案,不久,果然傳來杜文喜服毒自盡的消息,那些被他買通的刺客,也悉數被關入大牢,等候秋決,而杜娘娘因爲被查出與此事脫不了關係,龍顏震怒下賜白綾一條,當夜自縊而亡。
可這些對閻羿來說都不再重要了,他面容憔悴的看着牀上的秦依依。
你愛我的堅定就到此而已?那不是太殘忍了?
不!我不能失去你!請你不要離開,沒有你,我是無法獨活下去的,依依……
然而,秦依依還是沒有轉醒。
太醫們早奉皇命留守在醫館,珍稀藥材、宮廷聖品一車一車送來,然而就在今日,太醫們在交換眼色後,其中一名向閻羿老實道:“她氣若游絲、脈象薄弱,眼神渙散,已經不行了。”
說完,太醫們一臉歉然的退出房間。
閻羿神情絕望的癱坐牀沿,雙手包住她冰冷的小手。“我真的要失去你了嗎?”他傾身凝睇着她,熱淚已盈眶。
他真的幾乎快感覺不到她的呼吸還有心跳了。
擡起頭,他看着站在一旁的父母,哽咽低語,“爹、娘,我的心從來沒有如此痛過,我的心跳好像也要停止了!”
閻東京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再看向妻子,她臉上的淚水更是沒停過。
“對了!”閻羿的聲音突然詭譎的高亢起來,“她是代替我死的,如果這個死劫由我自己承擔,她就有希望活過來了!”
他激動的嚷叫着,在兩老驚愕的目光中,他起身衝到門口,從留守在那裡的侍衛腰間迅速的抽走一把短刀。
丹紅和丹紫正端着藥湯過來,一見他手上拿着刀,嚇了一跳,手上的藥湯還因而潑灑一地。
但一見他臉上的瘋狂神情,她們也管不了藥了,碗丟下就轉身跑去找朱祟儀,這幾日他都在這裡陪着昔日長官。
“羿兒,你不要亂來啊!”
閻東京夫婦急了,上前要制止他,可他像瘋了似的揮刀大吼,“我沒有,她就快要沒氣了,我快聽不到她的心跳了,但這一切明明是我的劫難啊!不該由她替我承受,不公平,該死的太不公平了!”
痛楚的低吼一聲後,在所有人的尖叫聲中,閻羿拿起刀子就往胸口用力的刺下去——
千鈞一髮之際,朱祟儀衝進來,快如閃電的撞向他,他手上的刀一偏,雖然沒有正中要害,卻也傷及肺腑,鮮血直流。
其他人被嚇得膽戰心驚,閻家兩老更是渾身顫抖,又痛心又不忍責備。
“將軍!”這才跑進來的丹紅和丹紫見狀又衝出去找大夫。
但閻羿沒有理會任何人,他的眼睛只看着一個人,他踉踉蹌蹌的跌坐在牀沿,沾血的大手緊緊握住秦依依冰冷的小手,黑眸帶笑,“依依,若我命中註定有死劫,那麼就由同月同日同時辰出生的我們來共同承受吧……”說完,眼前一黑,他昏厥過去。
柳月衝過去抱着他大叫,“快來人啊,救救我的兒子!”
媳婦只剩一口氣,兒子又昏迷不醒,閻東京夫婦一夜之間白髮叢生,柳月更是懊悔,並向丈夫表明倘若兩個孩子真有什麼不測,她將削髮爲尼終生爲他們誦經祈福,她自責都是因爲她的自私纔會害人害己,最後兒子沒救成,還反倒賠上一條無辜人命。
閻東京勸不動妻子,只能盼望有奇蹟出現。
丹紅和丹紫兩個丫頭不斷的在主子病榻前說些鼓舞她的話。
“夫人,你要趕快好起來,你要的幸福就在眼前了,你怎麼捨得就這麼離開?”
“就是就是,將軍爲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他說要和你同生共死,你不會忍心的吧,這一定不是你所希望看見的,可也只有你能勸得了將軍,如果你不醒過來阻止他,將軍一定會再次自戕的。”丹紫也附和道。
凝滯的氣氛在房內愈積愈重,突然間,兩人的驚叫聲劃破這片凝滯。
“動了,動了!夫人的手指動了。”
聞聲入內的朱祟儀趕忙吩咐,“快去請大夫,快去!”
兩個丫鬟又哭又笑的衝了出去。
又一夜過去,終於,昏睡了兩天兩夜的閻羿從黑暗中甦醒過來。
怔怔的望着牀邊一張張關切的臉孔,他倏地坐起身來,但胸口的劇痛令他忍不住粗喘一聲。
“小心!”閻東京等人急着上前扶往他。
閻羿咬咬牙。他沒死!那不就代表——他急急的看着父親,“依依呢?”
閻東京老淚縱橫,“孩子,她沒死、沒死……也許是你共同承擔了這個劫難,也許是你的愛激起她強烈的求生意志,總之,她撐下來了……真的撐下來了……”
他沒有失去她!感謝老天爺。閻羿的黑眸浮現薄霧,“我想去看她。”
“我來扶你。”
朱祟儀很快的走到他身邊,扶着虛弱的他走到相鄰的房間,丹紅和丹紫正守着秦依依,兩個丫鬟一見到他馬上讓開位置。
朱祟儀扶着閻羿在牀沿坐下。
“大夫說她的呼吸沒那麼虛弱,脈搏也強多了。”丹紅拭去淚水說道。
“是嗎?太好了。”他嚥下梗在喉間的硬塊,執起秦依依的手,輕輕的印上一吻。“謝謝你爲我回來了,謝謝!”
驀地,秦依依的睫毛動了下,閻羿一愣,但熱淚立即浮現眼眶,“依依,醒醒,快醒醒,我在這裡,在這裡啊……”
秦依依柳眉一蹙,緩緩的、緩緩的睜開眼。
“醒了!天啊,她真的醒了!”丹紅和丹紫開心的又叫又跳。
但秦依依彷彿還有些迷糊,她的表情帶着困惑,直到視線對上閻羿,看見他那張俊挺又憔悴的臉龐,又見他胸口包紮着布條,她柳眉一皺,直覺的想伸手碰他,但這一動卻扯痛了傷口,她立即低呼一聲。
“別動,你的傷還很重。”閻羿急道。
“夫人,將軍的傷是因爲你,他爲了你……”
兩個丫鬟說起那段讓她們驚心動魄的事,邊說邊拭淚。
眼中泛起淚光,她深情凝睇着他,聲音瘩咽的道:“所以不是我聽錯,你真的爲了我傷害自己?你爲什麼那麼笨!”
“爲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搖頭,緊握住她的手,她此刻的聲音是他這一生聽過最美的聲音,仿若天籟。
她也緊握着他的手,晶瑩淚水一滴滴滾落臉頰。“我聽得見……一直聽到你的心痛、你的絕望,所以,我知道自己不可以就這麼離開……”
“因爲我是如此的需要你!”
她的淚水掉得更兇。“對不起,我明明聽到你的聲音,可是我的身體動不了,我的眼睛也張不開……我什麼都無法做,才讓你如此傷心、如此絕望。”
“不!你做到了,你回到我身邊了,這就夠了。”他深情的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咳……”手掩着小嘴,秦依依停不爲戰駒梳毛的動作。
從昏迷中轉醒已經兩個月,她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身子骨也顯得虛弱,不過總算可以回到閻府休養。
戰駒偏過頭磨蹭着她的面頰,她擡手正要安撫這匹有靈性的馬兒,一件披風已經披上她肩頭。
不意外,一道飽含關心與不滿的嗓音跟着由她頭頂落下。“依依,你怎麼自己跑了出來,也不待在房裡好好靜養。”
她帶笑的眸擡起,迎向他猶帶着不安的黑瞳。“你別這麼緊張兮兮的,娘每天爲我進補,我的身體狀況已經好了許多,何況天天窩在房裡沒出來曬曬太陽,我都快悶壞了。”
閻羿嘆了口氣,任勞任怨的爲她繫上披風的帶子。“我知道,不過若是你不趕快養好身子,可別怪我答應你的事又得延期了。”閻羿祭出法寶。
“答應我的事?”秦依依迷惑的看着他。
“是呀,我正計劃帶你回鄉祭拜岳父、岳母,但是你這麼閒不住,連養傷這種事都如此輕忽,我實在不知道我這個半子何時纔有緣得以到岳父、岳母墳上拈一炷香,請他們把你交給我。”
秦依依瞪大眼睛,“你要帶我回鄉去祭拜我爹孃?”而且他何時允下這個承諾的,她怎麼沒有印象?
“你說錯了,不是你爹孃,是我們的爹孃。如果你不反對,我還希望問過他們的意思,然後將他們遷葬到長安城郊,這樣你也不用掛心他們墳上雜草亂生,無人聞問,也順便,嗯,讓你那些詛咒你是小妾命的堂表姐妹看看你有多幸福,不但不是小妾,還是雲緞坊當家唯一的夫人。”爹已經將生意全交由他打理了。
秦依依哭着撲進他的懷裡,“羿,謝謝,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
他擡起她的下頷,吻去她的淚痕。“夫妻之間說什麼謝,那你現在可願意答應我乖乖養好身子了?”
她破涕爲笑,行了個禮。“遵命,我的將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