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鯨魚擱淺集體自殺的事例有很多,也有過足足三千斤重的單鯨擱淺而死,但這些鯨魚基本上都是死在海灘邊上,至於原因,有很多種說法。
有的說與海上地形氣象條件有關,鯨魚發出的超音波回聲失去準頭,使得它們迷路;有的說是鯨魚受到危險的驚嚇,而慌亂潛逃所致;還有的說是鯨魚由於病魔纏身,身體虛弱,無力駕馭風浪,隨波逐流被海水推上海岸,或者有意爬上岸尋求喘息之機。
但這些論斷背後,都用事實論證鯨魚擱淺多發生在坡度平緩的海岸處,此地孤島岩石,怎會使得這羣生物擱淺呢?或者上萬年前,其實孤島並不是這般只剩岩石?
現下研究這些無用,主要是如何能破開這些骨骼化石,否則即使有空氣流通,也活不長久,終究是要被活活餓死在這的,尤其是還沒有淡水源。
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用強酸腐蝕,可是哪裡去弄強酸呢?此路行不通。凝注了莊聿黑濯術的鐵鉤也無法穿透,就算我有影月在手,相信結果也是一樣,所以蠻幹似乎也行不通。沉斂心神,我也坐在了地上,埋頭苦思對策。在基本確定盛世堯暫時無礙後,我的情緒平復冷靜了下來,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有一種方法是我們還沒想到的。
突然想到一事,假如這些骨化石中間有空氣流在躥動,豈不是代表着存在聲音傳播的媒介,那麼是否我在這裡說話,能夠傳到盛世堯那邊去?心隨念動,我又再站起來,擡頭看看,頂上太高,無法夠到,只能走到剛被莊聿砸開黑泥石的位置,感覺到他的目光射掠而來,也沒與他多解釋,因爲說出來他可能會笑我異想天開。不管有沒有效,都想試一下。
拿石塊先是在骨骼化石層上敲了敲,咯嘣脆響,聲音並不沉悶,通過氣孔裡的空氣介質傳播應該能夠很遠。於是我加大力度去敲擊,每敲一次就仔細聆聽是否有迴應,在敲擊到聲音足夠響時,依舊沒聽到任何動靜。我沒氣餒,因爲氣孔如此多,聲音傳播可能路徑不同,無法傳遞到盛世堯那一層,於是又換了一邊作嘗試。
在我換位置到第三處時,莊聿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在作什麼?明知那骨骼化石堅硬,這般敲擊也不像是要擊破它,你是想......傳播聲音?”
他果然敏銳,很快就意識到我舉動的涵義,但隨之而來的也是他習慣性地冷嘲熱諷:“你想與堯聯繫上?也不想想這骨化石中有多少氣孔,你這樣盲目而尋,覺得能找到相對應的位置?愚蠢之極!”
我抿了抿脣,沒反駁,他沒說錯,這樣盲目尋找是很愚蠢,可不這麼做,也是幹坐在此無作爲。只頓了數秒,我就繼續敲擊。堅定一個信念:很多事你做了,未必有結果,但你若不做,那一定沒結果。這是......這是誰告訴我的?梅姨?外婆?好像是,又好像都不是,我不記得了,總之腦中突然就浮現了這麼一句話。
靜謐的空間,只聽到我在乒乒乓乓的單調敲擊聲,終於莊聿忍無可忍地沉聲喝止:“好了,別敲了。”我默了下,知道他可能腿骨折了,又被困於此,心情煩躁的很,然後我又不停的敲擊發出噪音,更增長了情緒的躁亂,所以不想與他嗆聲,儘量以商量的口吻要求:“再等一會好嗎?”
卻聽他說:“說你愚蠢真沒說錯,像你這般茫無目的尋找,找上一天都找不到。”
我把他的話咀嚼了下,一個箭步衝到他跟前,急聲問:“你是不是想到哪裡能夠傳播聲音出去了?”他飄了眼我手上的尖石,我立即把它拋擲在地,期盼地看着他,希望從他口中得到有用的訊息。總算他也沒賣關子,而是面無表情地道:“從他墜落的速度與我們相差無幾來看,他只可能是被氣流捲入鄰近的空間內。而氣流回旋最嚴重的區域,自然就是氣孔最繁密,與相鄰空間流通空氣最臨近的位置。”
氣流回旋最嚴重,氣孔最繁密......我猛然擡頭,水鏡層處!
“讓開!”莊聿對我呵斥,我聞聲低頭,見他手臂纏繞細絲,鐵鉤抓握在掌間,連忙退後了兩步。鐵鉤擊打開水鏡四周的黑泥石,然後一下一下敲擊在骨骼化石層上,在敲到偏右角的位置時,突然聽到了外層空間有聲音傳過來。
我激動地喊:“是那個位置!”莊聿沒理會我,而是在那處又用力擊打了兩次,等聽到三聲回覆,這才肯定地下結論:“是那裡了,並不是我們製造的聲音回傳。可確定了又能怎樣,這種骨化石堅固無比,除非......”
“除非什麼?”我急急追問。他說:“受重力的承受面擴展,使得氣孔相互擠壓而碎裂。”
我不太明白他意思,承受面擴大,用鐵錘嗎?別說手邊沒鐵錘,即使有,我覺得也不大可能造成小氣孔擠壓呀,這得多大的重力啊。腦中忽然靈光閃動,驚喜地喊道:“有了!你那不是有一個金屬盒嘛,我們想辦法把它貼在那裡使其爆炸,不就是讓承受面增大了嗎?”炸彈的威力,足夠使氣孔擠壓碎裂了吧。
卻見莊聿一臉不贊同道:“你太會異想天開了,那個金屬盒的威力能炸掉一個層面,這裡無處藏身,你是想直接埋身於此嗎?而且那個裝置是用來引炸那羣中了血降的水生物的,本身我與堯分工,他去引最大的那隻過來,我則將其安置好,最後引爆,滅掉那批生物。但未及預料的事發生,最終金屬盒我塞給了他,並沒在我身上。”
啊?在盛世堯那?我剛要說什麼,突然一聲沉悶的聲響從頭頂傳來,然後黑泥石層碎屑脫落而下,飄在了莊聿身前,只聽他低咒了一句:“他瘋了。”轉而他看向我,“來扶我到角落去,這裡很可能要塌了。”
看他神色這般嚴峻,知道情況不妙,沒有猶豫就上前扶起他,等走到最遠處的角落時,那種沉悶的聲響又一次傳來,這回脫落而下的黑石泥更多了,且範圍在擴大。我們所站位置都難倖免,只能以手抱頭護住。當悶響到第三聲時,整個空間都在震顫了,黑泥石如沙塵暴一般往下脫落,尤其以水鏡範圍內爲最明顯,我們所處位置還好。
只聽咯的一聲脆響,水鏡旁邊的骨骼化石竟然出現了裂縫,接而是一下一下重擊的聲音,那道裂縫越來越大。莫名的驚喜在心底泛起,是盛世堯嗎?若不是泥石脫落嚴重,我真想跑過去看。終於嘩啦啦一聲,水鏡旁邊的一塊骨骼化石脫落了下來,而同時那面水鏡也有了變化,水層盪漾不平,影月一點點從水層面上透進到我們所在空間。
是邊緣骨骼碎裂掉落,造成了氣孔改變,從而使得形成水鏡的氣流牆也發生了改變,也就是說這時候是水鏡最薄弱的時候,承受不住物件的重力。正在我想讓莊聿用細絲鐵鉤乘此機會把影月給拉下來時,忽然一道細小的身影從剛碎裂掉落的骨骼化石縫隙中竟然鑽了下來,穩穩落地。
我擡頭看看那細縫,再盯着那細小身影,心中犯疑。等到骨骼聲響,小身影如伸縮彈簧一般慢慢伸展,變成熟悉的高大身影時,耳旁傳來莊聿的低語:“縮骨功。”這時再確定不過,不顧隨時可能脫落的黑泥石塊,衝過去從後將他一把抱住,我輕喚:“盛世堯......”
大掌握住了我環繞在他身前的手,輕捏了下以作迴應,接而拉開我的手,翻轉回身,目光將我上下搜掠後問:“沒事吧?”我搖搖頭,看他也將潛水鏡等都摘了下來,露出本來面目,神色雖從容,但眼中似藏着擔憂。一低頭,發現影月竟然已經在他手上,原來他在下來的時候,順手將影月從水鏡層中拔了下來。
他將影月遞給我後,就移轉目光看向角落裡沉默不語的莊聿,兩人對視了數秒,莊聿才冷聲問:“你瘋了嗎?竟然把那個金屬盒子拆解了?那是準備要炸中了血降的海凪羣的。”
海凪?是說那看着像是水母的生物嗎?
盛世堯淡冷開口:“如果出不去,還談什麼血降?”莊聿閉了嘴,確實若我們都出不去,金屬盒子保存在那又有何用?盛世堯看出端倪,詢問莊聿怎麼了,我見莊聿垂眸不語,就將之前墜落到底時他墊在我身下摔斷腿的事說了,盛世堯沉眸半刻,淡聲對莊聿道:“謝了。”
莊聿嘴角露出譏諷的弧度,閒涼而言:“沒什麼好謝的,剛巧我在下而已。”盛世堯沒理會他,走至角落蹲下在他右腿膝蓋骨處摸了摸,丟了句:“等一下。”遂起身走回水鏡處,從腰間解下綁縛的帶子,繫了塊石頭往那裂縫中一甩再一拽,竟然就固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