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一緊,盛世堯拽住了我的右手腕,大步往前。我直覺回頭去看,見周通與六子沒有猶豫就跟了上來,而莊聿與楊文浩等人還站定在原處看着我們。
扭轉回頭時,略有疑惑地去看身旁男人,突見他臉色比之剛纔差了不少,剛要開口詢問,卻覺手腕處被他指腹捏了捏,隨後不見他脣動,卻聽他聲音在耳間:“小小,別多問,跟着我走。”
是腹語?我立即閉緊了嘴,到了瘴氣區域前,把一直拎在左手的防毒面具戴上。很快就到了瘴氣濃霧裡,目不能視,突然感覺盛世堯朝我靠過來,竟大半身體的重量壓在了我肩上。
你怎麼了?我在心中驚問,但這次他沒用腹語回我,而是腳步都蹣跚起來,如此我也知他定是出事了,扶着他想回頭找周通與六子幫忙,但白茫茫一片,卻不見他們行蹤。怎麼回事?明明他們剛纔緊跟在後的。
漸漸我發覺不對了,這不是原來我們走的那條路啊,之前不過五分鐘我們就走出了瘴氣區域,怎麼現在都快走十分鐘了,還是一片濃霧不散?而且光似乎越來越黯淡了,幾乎就變成了黑沉,是我們在瘴氣中迷路了嗎?
防毒面具內,我已是汗如雨下,又熱又悶,都快憋得呼吸不穩了,總算霧氣漸漸消散,也慢慢可以視物了,卻是一片漆黑。而盛世堯的身體越加沉重,我心情沉重,悶不作聲扶着他往前,並從他口袋中翻找出來手電筒照射,一直等到霧氣完全消散又走過了好幾十米,才把防毒面罩取下。
扶他到石壁牆角坐下,替他把防毒面罩拿下,手電一照,我大吃一驚,他面如白紙,額前墨發汗溼搭在眼角,焦急不已地問:“你怎麼了?”
“我沒事。”他還是那語調和那句話,“只是元氣沒完全恢復,就啓動秘術,被魔氣反噬了。之所以拉你趕快離開是不能讓莊聿發現,他雖然身體被我有意重創,且損耗了心力,暫時不敢對我如何,但若被他發現我傷如此重,勢必會用極致手段。”
此番話他說得是輕描淡寫,但我聽着卻膽顫心驚,咬着脣問:“你剛纔是有意在他面前使用秘術的?”見他點頭,心中沉痛不已,他的情形是壞到何種程度了?明明已是強弩之末,卻還要在莊聿面前僞裝,以達到震懾作用。之前在黑石塌上休息過後,他把說能助他恢復元氣的銀面摘下,看起來氣色不錯,也是爲了迷惑莊聿的吧。難怪他不能再對我施術,實則是因爲他早已傷及肺腑,無力再來一次。
“那現在要怎麼辦?”隔了良久,我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還有,我們好像迷路了,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周通和六子也不見了。”
“別怕,這地方是我用僅存的餘力撕開的一個裂口,等同於我們是在山壁之中。剛纔也不枉我強行啓動秘術,確實感應到這山體裡有一種磁場與我身體磁場契合,現在深入到山體內,這感覺就更加強烈了,且等我凝神片刻,或許這種磁力可扼制魔性,助我恢復元氣。”
我不覺晃動手中的手電筒去照四周洞壁,但見石壁平面凹凸不平,盛世堯說這是被他撕開的裂口,其實是在山壁裡,這......怎麼可能?就是石頭縫,也不會有這麼寬敞的空間啊。轉眸去看他,想要再細問,卻見他已閉目沉息,似已入定,一時間我也不好再擾他。雖然他說的令人覺得不可思議,但還是暗暗祈禱這所謂的山體內磁場能夠幫到他。
心裡焦慮萬分,所以也坐不住,起身在附近走動了察看,怎麼看都不覺得像是在石縫中啊,我拿手電筒柄敲擊了下石壁,聲音沉悶,裡面是實心的。目測兩邊距離有近一米左右寬,不由納疑,這真的是被撕開的裂口還是本身就存在的?
至於磁場契合理論,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了,之前對魂城的詮釋也是與這類似。再往前追溯,清晰記得我第一次進入蝙蝠王洞穴時,被空間特殊力量給扼制了聲音,後來是因爲被甦醒過來的盛世堯壓住,才破了那神奇的力量,從而能夠發聲。兩相聯繫,這應該就是他對磁場的感應。
但理論是一件事,實際又是另外一種情形了,若不是怕留盛世堯一人在此有意外,我真想戴上防毒面罩走回去看看,那瘴氣的盡頭可有出口。
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見盛世堯陡然睜開雙眼,我連忙湊近了問:“怎麼樣?好些了嗎?”他斂轉視線看向我,發現在昏暗的手電光中,黑眸比之剛纔熠亮了不少,只聽他說:“磁力被引進體內與魔氣抗衡了,暫時不會魔化加劇,目前而言我至少恢復了三成能力。”
這麼神奇?“那你趕緊再閉目養神,等完全恢復了再出去。”
“傻女,玄術修爲三分靠外力,七分靠自己,不可能說全部藉由外界的,否則還需要修煉什麼玄術,只要覓得一塊兩地吸食天地精華就可了。走吧,以我現在之力,足可以應付聿了,即使再催動秘術,也不會再被魔氣反噬。這也算是因禍得福。”
說話間,他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掃之前的無力狀,我將他看了又看,遲疑地問:“你確定真的可以了嗎?要是不行別勉強。”真怕他又像剛纔那般虛弱到要憑藉我支撐才能勉強站住。他默了兩秒後執起我的手,輕聲說:“小小,別怕。”
心中浮動波瀾,極力隱藏的情緒還是被他察覺了,確實此刻我很害怕,這等候的一個小時,我是咬緊了牙根儘量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上面才熬過來的。我輕輕環住他的腰,把頭靠在他胸口,一字一句地說:“盛世堯,你不能有事。”
他的大掌撫過我頭髮,輕嘆着應:“嗯,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頓了頓後又道:“我們不能留在這裡太久,否則聿定會察覺。”
“可是周通與六子在外面,他們找不到我們肯定會回頭來找啊,還不被莊聿瞧出端倪?”
“在走入瘴氣區時,我有傳腹語於周通,讓他們二人徑自往前,聲稱過了瘴氣區域我們突然不知所蹤,然後朝莊聿要人,至少拖延一個小時。”盛世堯邊拉着我走邊解釋,眼見前方瘴氣浮動時,提醒我戴上防毒面具。
我在戴之前問:“既然你說這是在山壁之中,爲何這裡也會有瘴氣呢?”
“瘴氣的來源是植物或動物腐爛後所散發出來的毒氣,此處雖離石化水域有些距離,但一些生存在山壁之內的蟲蟻以及植物都會因爲承受不住強鹼而死亡,故而山壁之內的瘴氣反而更多更濃。”
我們又進入了重瘴氣區域,一步一腳都猶如踏在心上般,與盛世堯拉在一起的手都不免汗溼了,總算這般迷霧重重走了幾分鐘,漸漸能看到前方有光了,知道大抵快到洞壁前。我不由在防具面罩內睜大了眼,準備細看洞口處情景,但當真的走到跟前時卻又驚怔住。
這就是......裂口?!那明明是一道不足五公分的細縫,豎裡也就大約一尺來長,別說能擠入人了,就是連拳頭都塞不過去。我嚴重懷疑盛世堯剛纔是在誑我,可是左右又不見別的路,難道是在濃霧區域有支岔口,我們走過頭了?
卻聽盛世堯湊近我耳旁,隔着防毒面具道:“把眼睛閉上。”
我閉上眼後又聽他說:“跟我走。”然後手就被他拖動了往前,我一把拽住他,急聲道:“會撞上去的。”但他沒應我,直接環住我腰用力一推,我的人就邁了出去,明顯感覺有股推擠的壓力,但只一瞬就消失了。耳旁再次傳來他語聲:“行了,睜眼吧。”
我依言睜眼,驚奇地環看四周,儘管濃霧依舊,但白光明顯敞亮了,我們竟已經回到了原來的瘴氣區域,回頭看那山壁,連那五公分不到的裂縫都不見了。這回我真是被驚到了,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我們現在所處位置是原來瘴氣區域最濃地段,但只走過幾分鐘就見霧氣散去,那色彩斑斕的石壁再次呈現眼前。遠遠聽見周通的大嗓門,走近了發現他正在與莊聿“交涉”,只見他與楊文浩互扯着對方衣襟,怒目相對,而另一邊六子則揪住那個長者老人,莊聿黑沉着臉陰婺之極地說:“再說一遍,我沒有抓他們兩人。事實我比你們還好奇,怎麼兩個人就‘憑空’消失了呢?”
他在“憑空”兩字上,尤其加了重音。
周通冷笑:“在你的底盤,什麼話都是你說的,你在地宮中能設計那麼複雜的機關,在這洞穴未嘗不會。是與不是,也就你心裡清楚!我只知道堯哥與小妹明明走在前面的,忽然到了這裡人就消失了,定是你心有不甘,對他們又下套。”
“老周,你跟他廢話什麼,堯哥也不知道怎樣了,不如我們動手吧。”六子發着狠說。
動手?莊聿有三人,他們才兩人,明顯吃虧啊,我急着要上前,卻被盛世堯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