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時間磨下去,手腕會更加僵硬不能動彈,所以乘着還能動就必須得把他們給吊上繩子去。第一個纏的是劉悅,把她的雙手與雙腳纏了好幾圈,掛在斜向下的繩子上用力一推,她的人就往盛世堯的位置而去,等她安全着地後,我又再去搬周通。
等到六子被我也推過去後,發現我整個人虛脫了,腿上一軟,人就坐在了石頭上。三個人的重量,加上橫向距離所需用到的推力,必須得使勁全身的力氣,才能保證他們不會被卡在中間的位置不上不下。
“小小,過來。”盛世堯在對岸沉聲喊。
我點點頭,左手撐了撐卻是沒站得起來,低頭一看,發現雙腿打顫,竟是完全無力了。又嘗試了一次,還是如此,擡頭苦笑道:“看來我得休息一下才行。”心裡明白,休息必定得很長時間才能恢復過來,而到那時我的右手必然是完全麻木了,就是現在,想要彎曲手指都非常困難。
繩子是紮在石縫中的,人在巨石上,沒法借用助跑的力氣往下滑,也就意味着在沒外力推動下,我必須靠雙手沿着繩子一點點往前挪動,才能回到岸上。僅靠單手,一定是不行的。
還在凝思間,忽聽盛世堯一聲低喝:“閃開!”擡眼一看,竟看到他利用繃帶掛在高繩上向這邊滑來,連忙往旁一翻滾,讓開了些位置,他在抵達巨石前就脫手往上飛撲,再一借力,人就已經攀上來了。這動作明顯要比我剛纔過來時帥多了,但見他喘息不斷,臉色煞白。這要在平常,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事。
等平復了些呼吸後,他就來拿繃帶綁我的手腳,這時候我也不想逞強,任由他去弄。事實上沒有他幫忙,以我現在的狀況,是決計過不到岸上去的。等他將我吊在下滑的繩子上去後,他纔在頭頂道:“要實在沒力氣解開繃帶,就等我過來了再幫你解,知道嗎?”
我輕嗯了聲,隨即就感覺到一股推力,刷的一下,我就滑向了對岸。等停止滑行後,我就嘗試用左手去解繃帶,右手輔助,還好,雖然腿上無力了,手還能動。所以,很快就解開了手上的繃帶,再去解腳上的。等解開後,我回頭對盛世堯道:“行了,你過來吧。”
卻見他並沒有馬上到繩上去,而是埋頭在那拔影月刀。立即明白他想幹什麼,可是影月拔出來了,他要怎麼過來?轉而就想到他可以用影月如法炮製地再挖兩個深洞,把繩子穿進去就行了。
果見他如此做,可是挖着挖着他似發現了什麼,回頭就對我喊:“把手電筒拋過來。”我摸出插在腰間的手電筒,剛想拋出去,他又阻止道:“等等,你在上面系根繩子。”
我一想很對,萬一手上力道不夠,拋不到那巨石上,那手電筒就掉深潭裡面了。如今這唯一的照明工具可非常重要,沒了它,我們寸步難行。
事實上盛世堯考慮的非常周到,我將手電筒繫上很長的繩子後,一頭繞在自己手腕上,左手拿着時手都在輕顫,第一次拋投,只扔到一半距離就很不幸地落水了,拉上來擦乾淨上面的黑水,想要再嘗試,被盛世堯給輕喝住了。他擡手指了指下滑過去的繩子,那邊兩股繩子已經被他固定好了。
腦中一轉就明白他意思了,暗惱自己怎麼就那麼笨的呢,有便利的工具不用,還在那出死力氣。頓想他讓我係繩子的目的可能就是這,而我理解成了另外一種。
手電筒順着繩子滑到了他那邊,他解下之後,就開始邊用影月挖着巨石邊察看,我隔得遠,光線又不足,也看不到什麼。不覺有些奇怪,那影月好像不認人了,是不是剛纔在潭底,他們建立起了革命友情,所以影月對他也不排斥了?
“你能站起來後就先給他們三人洗下傷口,再打入一劑抗生素。”盛世堯的吩咐聲打斷了我胡想,轉眸去看躺在那的三人,動靜如此之大,他們都沒醒,情形很不樂觀。
因爲虛脫而腿無力是很難馬上就站起來的,我不想幹坐在原地,朝放包袱的地方以膝蓋點地,再借助手肘的力量慢慢移動,等拿到了包袱後再回轉過來,其實不過是十幾步的路,我卻移動地非常艱難。
到了三人身旁,我先觀察了下大致情況,決定先幫六子處理傷口,他看起來是最嚴重的一個。因爲之前消毒酒精被我稀釋過水了,也沒剩餘的,只好將就着用那剩下來的,替他擦拭傷口,再敷上傷藥,沒有紗布也只好補包紮了。再下來是幫周通處理,他主要就是那腳傷,按理他的腳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後來他都能自己走了,可現在他的傷處好像又嚴重了,而且還發黑,想來定是那黑水造成的。
大致處理過後,我翻找劉悅身上,並沒發現她有傷,隨後去摸那針劑,可是針管拿到手上我立即想到自己根本就不會注射,這不是說隨隨便便把針頭戳進皮膚裡就行的,必須要注射靜脈,我一個生手哪裡找得準靜脈啊。
無奈只好回頭喊:“這個打抗生素我不會啊。”
但盛世堯專注在巨石塊上,連頭都沒擡一下,也不知道聽沒聽見我喊話。我拿着針管在劉悅手臂上比劃了幾下,到底沒下得去手,因爲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萬一戳錯位置出點什麼事的話,那事情就更糟了。
只能坐在原地等着盛世堯那邊完事了過來,讓他來動手。倒也沒等多久,就見他擡起了身,動作利落地順着繩子下滑到這邊。他走向我就問:“他們怎麼樣了?”我把剛纔情況說了下,就見他俯身拿起針管,給三個人一人打了一劑,並用水給每個人灌了一口,那水是在包裡找到的,應該是劉悅幾人省下來沒捨得的乾淨水源。
完事後坐到我身旁休息,我見他暗沉着臉不語,問道:“剛纔你在那巨石上發現什麼了?”
他想了想說:“一些文字。”
心中一驚,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問:“你是說那巨石上有人刻了字?說得是什麼?”他掃了眼地上躺的三人,淡聲道:“等他們醒了再說,現在我先睡一下,你每隔半小時,就拿些水給他們灌下,再用酒精擦太陽穴。”說完他就倒頭在我身側,閉上了眼。
如此情形,我知道他定是太疲累了,而且傷得極重,才需要睡眠來補充體力。說實話我也很累,可眼下情況總得有人守着,難保湖怪死了還有別的什麼怪物出現,並且盛世堯還給我安排了任務,也就是說他們三人短時間之內可能還不會甦醒。
我把手電的光開到最暗,一來是可以節省電源,二來燈光對於人的睡眠是有影響的。凝目看着身旁的男人發呆,心中在想如果沒有他,我能走到哪裡?可能在寨子裡被黃大仙抓住時,就逃不出來了,淪爲了黃大仙木偶。之後種種,也全是因爲有他,才能一次次地度過險關,一路走到這裡。
剛纔那巨大的湖怪,若不是盛世堯,以我的身手,再來十個都難以招架抗衡,影月刀在我手上完全沒有在他那邊作用大的。但從巨石上滑過來後,他就把影月刀還給了我,不知道爲什麼,這麼好的寶刀,他也能操控了,爲何不佔爲己有,而選擇送給我呢?
想到佔爲己有,就想起那兩個紫金匣子,剛纔他在水潭裡與湖怪激鬥,居然也沒把匣子給弄丟,如今這兩個匣子都躺在包袱裡面。我已經沒有當初那麼強烈的想要拿回外婆的紫金匣子了,否則現在匣子就在身旁,觸手可及,完全可以拿回來。但拿回來後呢?帶着它離開?先別說我能否離得開這裡,就算是出路在眼前,我能不顧一切地走嗎?
對周通三人,我都做不到不聞不問與放棄,更何況是這個經歷了生死的人。昏暗中,我咧嘴苦笑了笑,心中有個聲音在說:成曉,你已經變了,再不是原來那個灑脫的你了,變得......放不下。
放下是道難題,當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變得密切,接觸頻繁,人自然而然就會產生情緒化的東西,於是就無法灑脫,放不下很多事,和人。
目光又忍不住落在盛世堯臉上,刀刻般的五官,會是很多臨摹畫家鍾愛的範本。視線往下,怔了怔,心道他這麼光着上身睡會不會着涼啊?地上都是凸起的石塊,背擱在上面也會疼吧。朝另外一邊看了看,立即決定去把周通的外套給扒下來,虧得當初來九寨溝時,知道溫差很大,大夥就都帶了外套過來,要不然每人穿一件T恤,現在想要勻一件下來都難。
拿衣服給盛世堯蓋上時,突然發現他身上滾燙,一摸額頭,不好,是傷口發炎了。難怪撐不住要躺下休息的,他其實已經到了極限,條件有限,只能拿酒精再給他擦身物理降溫,額頭上貼了溼布條,想到抗生素對這種傷口感染造成的發高燒有用,從包裡翻出針劑,腦中回想剛纔他是怎麼替其餘三人注射的,然後深吸了口氣對着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刺入。
可顯然我沒有得法,也可能是左手操作實在不方便,針一紮血珠子涌了出來,針管一推,立即皮下就腫起了一個包,連忙把針頭拔了出來,心虛地去瞄他的臉,這一瞄怔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