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倫坡看起來和這個世紀的歐洲城市沒有任何不同,葡萄牙人按照他們的習慣,將不同職業的人劃分到同一個社區。
“嘔……”潘學忠和亨利一進入城牆就差點吐出來,狹窄仄逼的街道上到處都是牛糞和人的屎尿,僅僅一牆之隔,牆內牆外恍如兩個世界,外邊沙灘、棕櫚、寺廟等等一片美妙的風光,而裡邊簡直難以形容,如果說是豬圈簡直是侮辱豬。
費蘇沙臉上有點尷尬,“兩位,科倫坡當然沒法和悉尼以及墨爾本相比,甚至連澳門都不如,這些鄉巴佬並不像東方人那樣愛整潔。”
潘學忠心想你就吹吧,明明剛剛踩在屎裡邊的就是這些白人,反而頭上包紮着頭巾的***挑着乾淨的地面落腳。
“總督大人,我提個要求,我們討逆軍必須駐紮在城外。”潘學忠嚴肅地說道,要是駐紮到城裡,豈不是自己往瘟疫罐子裡鑽?
“我同意。”亨利捂着鼻子,甕聲甕氣地附和着潘學忠。
“可是門德斯總督已經把城裡最好的修道院撥給了兩位,你們要是想住在城外,門德斯總督恐怕無法立馬爲你們建造出堅固的營房。”
潘學忠連忙擺手,“總督大人,這件事還是我們自己來搞定吧,我們絕對不會入城。”
亨利點了點頭“我們都帶了宿營帳篷,實在不行住在船上都可以。”
衆人就跟進了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過了一會兒,潘學忠和亨利不得不放下袖子,竟然神奇地適應了城裡的味道。
城裡的街上到處擺滿了攤位,潘學忠仔細看了看,貌似經商的很多都是***,甚至還有不少頭戴小黑帽的猶太人,他們在污濁的街道上販賣着新鮮的水果蔬菜以及香料。
“這些都不是我們的國民,他們大都來自阿拉伯和印度,我們允許這些異教徒在這裡從事商業。”費蘇沙解釋道,“我們本地的國民主要有三種,第一等是葡萄牙本土出生的國民,他們對國王忠誠,並且願意爲上帝獻身,第二等是父母均是葡萄牙人,但自己出生在亞洲的國民,這些人擁有高貴的血脈,第三類是半血葡萄牙國民,他們相比於土著會更好的接受文明,最低等的一類,就是本地的基督徒。”
“費蘇沙大人,公然搞種族歧視並不是很好。”亨利皺着眉頭,這和莫迪亞洛克的價值觀相背。
費蘇沙聳了聳肩,他並不認同莫迪亞洛克的這種觀點,上帝造人必然有先造和後造之分,否則爲什麼會出現黑人和白人這麼大的區別
潘學忠朝亨利擠眉弄眼,“看來貴國日後任道重遠啊。”
他們幾人在香料街上晃了一會兒,這裡的香料和巴達維亞比起來並沒有什麼新意,香料街的盡頭是聖莫妮卡修道院,原本這裡準備改造好給莫迪亞洛克軍隊駐紮,不過既然亨利拒絕了,那就再說吧。
“看到修道院,我彷彿就看到了家鄉。”費蘇沙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朋友們,我們進去吧,修道院裡要比外邊乾淨很多,這裡還是科倫坡的醫院。”
潘學忠和亨利如釋重負,趕忙讓費蘇沙在前邊引路,費蘇沙敲響了修道院的鐵門,裡邊一個修女看到看到有人來訪,便給他們打開了大門。
“這裡邊果然別有洞天!”潘學忠走過昏暗的門廊,裡邊竟然是一大片玫瑰園,修道院掩映在大片的玫瑰叢中,看起來聖潔無比。
“怪不得人們願意皈依天主教,要是我也生長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我寧願在修道院裡孤獨到死。”潘學忠猛地嗅了一口花的香氣,感覺整個人都要醉了。
花園裡好多穿着白色印度麻衣的長髮僧伽羅女人正在修剪花枝,而那些身披修女袍的出家人反而在一起唸經,她們的身份就和她們的膚色一樣涇渭分明。
實際上在葡萄牙的海外殖民地,白種女性很少,只有男人們願意出海冒險,很少有女人願意跟着一起,所以這些願意爲宗教獻身的修女在科倫坡越發顯得難能可貴,總督將城中最繁華的區域劃給了她們,這些修女不僅僅可以從香料街上收租,還能從事商業以及買賣奴隸。
起先亨利和潘學忠並不知道這些,他們進入修道院,走廊裡畫滿了壁畫,大部分都是講的聖母瑪利亞以及聖莫妮卡的故事。
潘學忠一邊聞着花香,一邊欣賞着牆上的藝術,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手託銀壺的女子,這個女人和外邊的園丁一樣都身穿白色套頭麻衣。“哐當”一聲嚇了幾人一跳,銀壺摔在地上,手把給撞壞了,女孩子顫抖地跪在地上,連忙喊對不起。
不一會兒兩個嬤嬤便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一邊給幾人道歉,一邊拿藤條抽打着跪在地上女孩子。
“唉唉唉……”潘學忠叫住費蘇沙,“你給翻譯一下,這次怪我,是我撞的她,能不能別打了,摔壞了我賠。”
“這怎麼能行,你是客人。”費蘇沙搖了搖頭,“這是修道院的規矩,隨她們去吧。”
這兩個老嬤嬤看起來很生氣,將女孩子罵了一通然後便揪着耳朵帶走了。
費蘇沙安慰了潘學忠一陣讓他不要擔心,這只是教育,女孩子需要行爲端莊,不能再這麼毛毛糙糙的。
“總督大人,你能不能跟我說實話,我聽得懂葡萄牙語。”亨利有些難過,“這些白衣女孩子是奴隸對吧。”
費蘇沙聳了聳肩,“我知道你們兩個國家不允許奴隸存在,但是這裡是果阿副王的土地,在沒有過繼給貴方之前,請尊重這裡的文化習慣,以後隨便你們怎麼做,我們都不會過問。”
潘學忠看着亨利,“剛剛那兩個老女人說什麼呢?不就是一個壺嗎?我去賠給她就是了。”
“這兩個女人簡直侮辱修女的身份,她們說這個壺價值六十多克魯扎多,而剛剛那名女奴只值一半的價格,即便賣了她也賠不起。”亨利挺生氣的。
費蘇沙按住亨利,“聽着,亨利先生,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不想看到這些可憐人遭罪,但是你得有耐心,等把錫蘭正是式交給你以後,你想赦免奴隸就去做吧,但現在不是時候。”
潘學忠覺得費蘇沙這話挺對的,人總要務實一些,畢竟交接錫蘭也就幾個月的事情,小不忍則亂大謀,日後再找她們算賬。
亨利憋下了這口氣,他四周看了看,等莫迪亞洛克掌握了這裡,第一個要趕走的便是這裡的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