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無關武裝人員趕緊散開,否則我等保持使用武力的權力!”一臺高音喇叭架在館屋的屋頂上,剛剛那場騷亂很快就波及到了全城,防倭民勇到處搜捕疑似倭寇,那霸守備隊的浪人無不劍拔弩張,想要砍死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琉球暴民。
不過這大喇叭着實讓人害怕,嗡嗡嗡的像個大鐵牛一般,“守備大人,館屋裡有妖怪,兄弟們都不敢往前。”
那霸守備煩躁地拿着把扇子扇着風,“他們怎麼說?你們其他幾個趕緊去島上找幾個老道。這次來的大明使節妖風陣陣,望之不似正人。”
“大人,來不及了,明國使臣說,只有一炷香的時間,要是我們交不出縱火行兇的兇手,他們要自己進城抓人。”
“這個要求也太過分了,我們身邊哪有兇手?”守備隊長扇子越扇越急,“聽說防倭民勇那裡有幾具屍體,讓竹富守備帶人去搶過來。”
由於街上大騷亂,防倭民勇們手裡都拿着大銅鑼挨街挨巷地敲,“倭寇作亂,門戶關緊,一人窩藏,全家處斬!哐!”
“你們真的敢動手?我們是度佳喇人,不是倭寇!”不少日本僑民驚恐地發現原本懦弱的琉球人今天一反常態,不過倭寇餘威尚在,被人這麼一吼,好多民勇便退縮了,只敢到街上抓幾個落單的破落戶交差。
謝強從院子裡將無人機擺上,這個機子還是新的,到現在都沒用過,爲了加強信號,技術人員還在院子裡搭了一座小型信號塔。
“趕緊通知尚按司跟唐久山接洽,務必保證琉球王人身安全。”謝強收起對講機,“你們幾個趕緊把無人機放出去,現在就要找到琉球王蹤跡,突擊隊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兩名士兵將盾牌在地上頓了頓,謝強點了點頭。“目標琉球王宮,出發!”
這次還是突擊隊第一次實戰,因爲在首裡城區,野戰部隊也確實發揮不了威力,當時的冊封使隨從人員不過三四百人,那霸港奉行按照往常冊封使的隨從規模,給放了五百多人的進入天使館,而且冊封團的行李可以肆意搜查嗎?不給你扣上一頂蔑視天使的帽子就算仁慈了,因而整整兩個突擊連,全員全裝備地運到了館屋。
兩名隊員拉開大門門栓,後邊一個小隊頂着盾牌從門縫裡扔出兩枚辣椒胡椒粉催淚彈,那霸守備見這幫人全副武裝,暗道不妙,趕緊命人擡上拒馬橫到大門前,守備浪人們紛紛拔刀準備血拼,無他,鬆金安信給的命令就是出門的格殺勿論。
兩枚催淚彈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入人羣中,人們還沒來得及躲避,這兩枚胡椒炸彈便爆了開來,刺激的胡椒粉末加上辣椒粉末一下子變瀰漫到空中,守備隊的有人捂着眼睛嚎叫不已,有人捂着喉嚨直呼有毒。
“咳咳咳……”守備隊長強行睜開眼睛,“鐵炮手開火,不能放他們過去!”
“砰、砰、砰!”幾聲槍響,突擊隊的一號轉輪步槍手開始開槍,亂糟糟的的守備隊基本都沒有着甲,被轉輪步槍打中的非死即傷,他們立馬退守到牆角,“守備大人,明軍太過古怪,竟然還有連發鐵銃,咱們抗不過來,要不直接撤到衝永良部島吧。”
“不行,家老的命令是不能讓明國人出館屋一步。”守備揮了揮手,“所有人全部據守附近房屋,放近了跟他們肉搏。鐵炮手在街道拐角打完就撤。快後退後退。”倭寇們聽到命令後一鬨而散,紛紛鑽到小巷子裡。
王有才跟他老舅陳麻子依然在一個小隊,他們兩個一個是雙管獵槍手,一個是轉輪步槍手,“隊長,倭寇們退到巷子裡了。”
“趕緊切換隊形,貼着牆走!”隊長說話的時候甕聲甕氣的,這個消防盔一樣的頭盔讓他還不是很適應,“王有才,你去查看一下敵情。”
王有才掛上步槍順着牆根探出拐角,迅速掃視了一眼,他剛把腦袋縮回來,對面武士的和弓便射了過來,“隊長,對面有超過十個人,基本都是遠程武器。”
隊長點了點頭,他朝後邊喊道,“後邊的,等會兒我們先跑到對面,等敵人開完火之後,咱們集中轉輪步槍將他們打垮!”然後下達了作戰手勢。
陳麻子深吸了一口氣,他拍了拍跟自己一起的小夥子,兩人一頭衝了出去,剩下來的七八個人緊隨其後迅速通過過道。
“砰、砰、砰!”過道里的鐵炮手紛紛開火射箭,有個跑的慢的被鐵炮打中了腹部,躺在了過道中央,“轉輪步槍手開火!”
兩個隊六支轉輪步槍一共是三十六發子彈,這個火力密度已經遠遠超過了對面,旗本奴鐵炮手還在裝彈,這幾十發子彈一下子便將他們全部打成了篩子,投彈手又往對面扔了一枚鐵錘手雷,直炸得血肉橫飛,連慘叫聲都沒有了。
王有財跟陳麻子兩人趁機將倒在路中央的倒黴蛋拖了過去,“有財,撕開他的衣服,把止血粉倒上去!”
“啊呀……”倒在地上的人哭叫不已,那白色粉末跟麪粉一樣,王有財咬得滿嘴都是,他老舅連忙用繃帶給他包紮完,“先放這邊,後邊有醫療隊的,隊長,咱們得繼續向前了,後隊的已經衝了過去。”
隊長點了點頭,他們迅速跟上後隊,這幫倭寇真是難纏地很,很多武士躲在街道兩側的房屋後邊,趁着隊員們不注意就撲上來肉搏。
兩名手持雙管獵槍的隊員警惕地看着四周,那種突然從草堆裡或者房樑上跳下來的,直接一槍轟成渣,兩個連一共二十個小隊沿着小巷向守禮門。
唐久山震驚地看着那霸守備隊被打成了渣,鬆金安信卻在一旁鎮定自若,旁邊還帶了一個秘書,兩人將明軍的攻擊方式不折不扣地記錄了下來,“明軍進退有序,其勢兇猛,火器犀利,有連珠銃者,銃子連綿不絕,有噴火銃者,凡觸之者即裂……”
“鬆金大人……看樣子那霸港口頂不住了,我們是不是得回撤一下兵力,不能再這麼耗下去了,利用王宮的高牆大院還可以抵一陣子,王宮附近還有火炮。”唐久山越看越焦急,“當主的援軍什麼時候到?”
“援軍馬上就到了。”鬆金安信手裡拿了一支單筒望遠鏡,頭也不回地看着城中各處爆發激烈戰鬥的地方,唐久山見這樣也不是辦法,便跟他說想去巡視王宮防務,只是嘴上不說,心裡直犯嘀咕,前幾日看他火急火燎的樣子,今日神定氣閒,難道是真留了後手?
“竹富島守備進來了嗎?”唐久山找到王宮守備問道。
“守備大人過來了,他問您王上怎麼處置?是移宮還是……”那小官有些不敢看唐久山,“大人,守備大人的意思是,咱們還有一名質子在鹿兒島,如果王上在此戰沒也是不打緊的,我們令立新君便是!”
“誰教你的?”唐久山怒目圓瞪,“你說誰教你你的?”他揪住眼前這個小官的領子,“我警告你一句,老夫跟鬆金安信合作,終究是爲了我琉球,王上是琉球之本,誰要是敢動他,老夫就是散盡家財也要弄死他。哼!”
“唐大人,報,尚按司求見!”正在兩人爭執的時候,尚喜過來了,唐久山愣了一個神,“他來幹嘛?”
“尚按司說他不是來勸降的,只是想跟您聊聊琉球,順便進宮問王上安。”
唐久山蒼蒼白髮,他看着守禮門的方向,戰鬥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尚按司……他難道不知道,本次誰失敗誰就是謀反嗎?”
“唐大人,尚按司說不管親明還是親清,總歸是爲了琉球的未來,殊途同歸而已,切莫被一時意氣衝昏了頭腦,他現在只想去見一見王上,問他一聲,龍體無恙否?”
唐久山放鬆了自己握在劍柄上的手,“是了,我也好久沒見王上了,讓天兵能否慢一些,給我跟尚按司還有王上一杯酒的時間。”
尚喜得到許可後,孤身一人到達宮門,只是頭戴方巾,一介儒衫,手裡提了一壺老酒,一斤豬耳。“總虞衡大人,別來無恙啊,聽說你想喝酒,老夫將家裡窖藏了幾十年的黃酒給挖出來了,今日趁着春暖乍寒的時候,咱們好好喝一杯。”
唐久山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我剛剛問過了鬆金安信,這個倭子還算明事理,允許咱們進去,還想跟咱們一起喝酒,被我給拒絕了。”
他們邊走邊聊,從宮門到尚質王的寢宮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但是尚質卻跟唐久山說了很久,大概七八年前,唐久山準備投靠大清開始,尚質就正式跟他決裂了,這一段路卻是這幾年來說話最多的一次。
“兩位大人,王上在裡邊等着。”一個宦官站在門口,本來寢宮周圍還圍了一圈倭寇,但是現在都撤走了,竹富島守備關元太郎親自把守宮門。
“進去吧,鬆金大人說,今天沒有時間限制。”
他們兩人朝關元太郎做了個揖,這處寢宮比較偏僻,平時很少有人來往,尚質王移宮到此也是匆匆之行,因此院內雜蕪叢生,不過桃花櫻花卻也開得繁盛,這一眼望去,卻沒有衰敗破落之感,滿眼都是生命力。
尚質身穿普通的玄色絲綢衣服坐在一個小亭子裡,臉色有些蒼白,他好久沒見過外邊的太陽了。
“臣唐久山(尚喜)拜見王上。”
尚質仔細觀摩了他倆一陣子,“兩位愛卿快起來,孤聽這外邊隆隆作響,是春雷嗎?又爲何不見小雨呢,都說春雨貴如油,孤好久沒唱到春雨的味道了。”
“王上,春雨等會兒就要來了,臣帶來了一瓶好酒,我跟總虞衡大人有很多事要跟您聊呢。”尚質打開酒瓶,給兩個人都滿上,然後自己先幹了一杯,表示裡邊無毒。
“兩位愛卿,今夕是何年月啊?”尚質端起一杯酒。
“大明永曆六年二月二十六!”
“大清順治九年二月二十六!”
唐久山跟尚喜兩人同時說道,兩人不禁一愣。
尚質笑了笑,“不是慶安五年(日本年號)就好,兩位愛卿有勞了。”說完他對着兩位幹了一杯。
“你們兩位一個是前朝重臣,一個是我王叔,有你們奔波在外,琉球社稷總歸是不用擔心的,這兩日鬆金安信找過我了,他說琉球要變天,我竟有些驚恐,以爲孤可能就要歸天了,沒想到今日陽光明媚,春雷陣陣,孤是錯了。”尚質從桌子前退了下來,然後跪在了席子上,“兩位愛卿受孤一拜,爲我千年王統。”
“使不得啊,大王。”他們兩個人連忙跪倒,“這都是臣子的本分。”
“報!”就在君臣三人痛哭流涕之際,王宮守備插着令旗迅速趕來,不過看到尚喜跟尚質王又不敢說。
“沒有外人,你說吧。”唐久山有些不好意思,搞得自己很像權臣似的。
“大……大人,明軍已經打到守禮門了,就快逼近宮門了。”那小校尉氣喘吁吁地答道,“明軍火力太猛,我們的幾門火炮直接被他們炸燬了,王宮已經沒有火炮了。”
“陛下,你看,這不春雨就要來了。”唐久山自斟了一杯酒,“這次還是尚按司大人功勞大,尚按司,親自跑到大明搬來的救兵。”
“甚好甚好……”
此事謝強他們已經從王宮後牆跟着無人機指引進入了王宮,這幫人手持AK跟恩菲爾德,簡直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特戰隊,現在目標在你一點鐘方向的院子裡飲酒,尚按司跟總虞衡也在。”
謝強疑惑地問了句,“還在飲酒?”
“是的,將軍想要不要給他們一點時間?”
“算了,省得夜長夢多,把護衛位置告訴我,我先把琉球王搶出來,他們要喝酒我給他們擺上一桌。”
“好的將軍,拐角兩個,大門前有八個,後邊有四個,其他只有他們三人旁邊有一個頭領。”
謝強估算了一下,外邊都好解決,唯獨這個旁邊的頭領怕他暴起傷人,“這樣,我去制高點,這個頭領我來狙擊,我槍響的時候,你們同時行動,出發。”
謝強手裡拿着把恩菲爾德爬上了一個宮殿的第二層,他從倍鏡裡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又怕這一槍嚇到國王,因此等了又等,一直等到這頭領遠了一些纔開槍,“pang……砰砰砰”
尚質手裡的酒杯應聲而落,這幾聲巨響讓他驚懼不已,腿都禁不住抖了起來,只見那監禁官直接被打了一個窟窿,躺在地上就不能動了。
“我王莫怕,春雨來了!”唐久山一把護住差點掉下亭子的尚質,“莫怕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