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4

3

幸福小區是個好小區,物業乾淨,配套齊全。小區內有健身園,有花園。周邊超市購物方便。唯一的缺點恰恰是年輕人喜歡在這裡租房的原因。它不是學區房,周邊既沒有幼兒園,也沒有中小學。可畢竟是北京五環內,租金又能低到哪裡去?

在超市買油鹽醬醋這樣的生活用品的時候,丁夢夢用手機計算器仔細算了一下這個月的預算。昨夜唐小貝那5萬元的飛來橫財,丁夢夢分到了1萬,可以說荷包頗豐,刨去房租3500元,生活費2000元,足足有4500元的盈餘。有必要在選購生活用品的時候大方一點。蠔油好久沒有買了,有它佐菜,菜味鮮美好幾分。生抽也可以考慮十元以上檔次的李錦記或者海天。玫瑰香辣豆腐乳不錯,王致和的牌子也是老牌子了。還有六必居的醬菜,可以小辣椒稱二兩,醬菜稱二兩。老乾媽香辣肉絲和豆瓣醬各來一瓶。油就大方點,買魯花的大桶花生油。

既然腰纏豐鈔來逛超市,水果櫃檯也不能不瀏覽,超市的策劃專員是會招徠顧客,把水果區的燈光佈置得像冰燈秀一樣。西瓜鮮紅,葡萄鮮豔,蘋果靚麗,橙子漂亮,熱帶榴蓮喜人。朱佩佩打電話過來就買榴蓮這個水果之王,一顆榴蓮的營養勝過三隻老母雞,這也不知哪個吃飽了沒事幹的科學家算出來的結論。

榴蓮的確是水果之王,一顆榴蓮,今天購物的預算就封頂了。

丁夢夢提着大袋小瓶踹了半天門,朱佩佩才披着一臉面膜來開門,戴着耳機享受音樂美容SPA哪!看到丁夢夢提回來的琳瑯滿目 ,高興地給丁夢夢來了一個卡通式擁抱。

朱佩佩:“啊啦CO。”

丁夢夢:“叫你陪我去走走,你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美容SPA能留住你的青春嗎?鍛鍊能!工作能!你再這樣下去,你的身材就毀了。你還要吃三隻老母雞!”

朱佩佩:“哇!榴蓮!我的最愛!”抱着榴蓮就奔廚房而去。

丁夢夢:“你能不能敷完面膜再開動啊?”

朱佩佩:“我要早日修得母豬之身!”聲音遠遠從廚房傳來。

丁夢夢大吼:“你還記得你嫁人的夢想嗎?”

朱佩佩的聲音傳過來:“大不了我到高老莊去找豬八戒。”

丁夢夢氣樂了:“豬八戒看得上豬?人家天庭極別的好不好?嫦娥追不上,貶到下界起碼也是高家三女兒高翠蘭,高翠蘭是豬?”

朱佩佩端着掰出來的榴蓮衝出來:“你氣死我了。姐天生麗質,榴蓮汁裡泡大都長不胖/。”

丁夢夢換完拖鞋,提着瓶瓶罐罐去廚房,一看廚房的案板上,還放着四分之三的榴蓮沒掰,樂了:“你倒是把三隻老母雞都吃了啊!”

丁夢夢把瓶瓶罐罐分門別類放好,也掰了四分之一的榴蓮下來,端盤出到客廳坐朱佩佩並排吃。

電視裡在放《哪吒鬧海》的動畫片,只見哪吒在李靖逼迫下自刎而死。

朱佩佩:“每當我看到這裡,都想到沒有死亡,哪有新生?”

丁夢夢:“年紀輕輕的,一天到晚死呀活的。有這閒功夫你去報個夜大,學門新手藝。”

朱佩佩:“你說當年我們選擇模特這門職業是不是一個誤會?”

丁夢夢:“你知道別人怎麼看我們嗎?我師父小鈴鐺羨慕地對我說,我有理想,她沒有,她只是飲食男女,永遠不可能活出精彩。”

朱佩佩:“一聽就是沒在理想的苦水裡泡過。”

丁夢夢:“你後悔嗎?”

朱佩佩:“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想到沒有價值揮霍掉的那麼多青春,有一種從骨髓裡爬出來的疼。”

丁夢夢:“我昨晚碰到的那傻哥們兒,也勸我換一門職業,不僅勸我別幹模特,還勸我別幹酒保。”

朱佩佩:“他養你呀?”

丁夢夢:“裝酷唄。”

朱佩佩:“我們除了賣笑,真的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嗎?這就是年老色衰的模特的歸宿?/”

丁夢夢:“也許我們可以做個體戶,當一個活躍在電商門戶的淘寶店老闆。”

朱佩佩:“有天我在北京呆不下去了,我就回老家這麼幹。我們村現在也有寬帶了。”

丁夢夢:“現在就開始打退堂鼓啦?”

朱佩佩:“我們區的戶籍警察,一天到晚盯着我們兩個沒正當職業的外來妹查,好像我們纔是北京市的不穩定因素。”

丁夢夢:“模特好像是不能爲北京市的稅收做貢獻哈。每次他來叫我填戶籍調查表的時候,在職業一欄,我都恥於填上模特二字。”

朱佩佩:“尤其是看我們無所事事,眼光都恨不得把我們趕出北京城。”

丁夢夢:“也許還有最後一個就業機會可以把握。”

朱佩佩:“什麼?”

丁夢夢:“全職太太。”

朱佩佩:“咱們嫁的掉嗎?誰願意娶我們?這種架子忒大,命忒薄的女人?”

丁夢夢:“那是咱們沒有碰到一個震的住我們的人。”

朱佩佩:“還是唄,高不成低不就,好的人家看不上咱,差的咱不甘心嫁。上回你相親的那個楊總不還可以嗎?你幹嗎不待見人家?”

丁夢夢:“長的醜,年紀夠當我叔了。佩佩,咱命薄,氣節不可全丟。”

朱佩佩:“你還想找一個什麼樣的?”

丁夢夢:“像你這種未言勝先言敗的混賬話以後少說。什麼叫我還想找一個什麼樣的?我丁夢夢,身高六尺,條正盤靚,雖然在模特的道路日暮途窮,也是尋常人家的仙女。我想找一個什麼樣的?怎麼着也得是一個有天庭級別的豬八戒吧。他可以沒有錢,但是不能沒有修養。”

朱佩佩:“又開始站着說話不腰疼了。你守着西北風談理想?”

丁夢夢:“但是有錢的貴族鳳毛麟角,真正的貴族也一眼能看出我們愛慕虛榮的本質,我們的歸宿在哪裡?”

朱佩佩:“我還記得大學時代的那場初戀,不談物質,沒有污染,世界純淨的像童話一樣。”

丁夢夢:“踏入社會前的象牙塔世界是美好的,社會就是一把殺豬刀。”

朱佩佩:“你是完美主義者嗎?”

丁夢夢:“不是。”

朱佩佩:“你懷念過去,尤其是過去幸福的時光嗎?”

丁夢夢:“過去和未來,永遠比現在幸福。我們就是抓不住現在。”

朱佩佩:“如果給你一個機會,回到十七、八歲的花季,談一場沒有瑕疵的純愛,你去嗎?”

丁夢夢:“我的初戀白馬王子是我們班的體育委員,我從來沒有向他表白我的愛慕。高二那年我十七歲,他是一個身材高佻的豆芽男,標槍投的又準又遠,有着奶油小生般的臉和鋼琴家般的乾淨的手。他給我疊過一隻千紙鶴,作爲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整個大學我都把這隻千紙鶴和一串風鈴掛在我蚊帳裡。一聽到風鈴聲,彷彿浮現他投標槍的身影。”

朱佩佩咯咯咯直樂:“你大學沒談過戀愛?高中也錯過了初戀?”

丁夢夢:“大學有一個追我的男生,但是沒有體育委員給我的感覺震撼。我雖然沒有拒絕追求但是也沒有痛快答應。我很享受被追求的過程,和享受追求者的無微不至的服務。”

朱佩佩:“你的大學一點都不純,唯一純的高中,又沒談成戀愛。你的青春期真的白過了。”

丁夢夢:“你呢?”/

朱佩佩:“他是一個暖男,笑起來像冬天的暖風空調一樣。是比我高一個年級的學長。我到大學報到他幫我當嚮導,帶我到教務處報到,帶我到女生宿舍,帶我買飯票。我們約會在校園的杉樹林。他學的是英語,家裡是浙商,學英語的原因就是想學成以後出國。我們一起規劃到澳大利亞。我還做過功課知道澳大利亞的春天是我們的秋天,夏天是我們的冬天,很神奇。我記得他冬天裡送來的暖風的笑。後來象牙塔的愛情敵不過現實的見異思遷,我大學還沒畢業,他在澳大利亞認識了一個白種女孩。我喜歡他冬天裡暖風空調般的笑,成了絕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