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輕藍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年的春天。整個島上都開滿了不知名的小花,偶有鳥兒在花樹上唱歌。
輕藍站在船頭,遙搖的向她招手,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她整個人都像是發着光一樣。
蘇袖袖高興的蹦起來,將手握成小喇叭的形狀,不停的大聲的喊着:“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跟着輕藍一起來的還有萬家少爺和輕藍的哥哥季明成。蘇袖袖最開始的高興在看到季明成的時候一下子沒了,她看看別人衣衫整齊,風度翩翩 ,再看見自己的小綠葉裙子,眼睛就有點酸酸的。
輕藍握着她的手,激動的道:“你沒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蘇袖袖嘟着嘴道:“大事是沒有。但是我已經穿這種綠葉裙穿了好久了。你再不來我就要變成野人了。”
萬三千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這樣生機勃勃,活蹦亂跳的倒真有幾分像野人。”
蘇袖袖癟了癟嘴沒說話。
輕藍深吸了一口氣道:“這麼長時間沒有你的消息,真的好怕你出事了。要不是哥哥他堅持要來海的這邊找,怕你們被浪衝到這裡,我們今天就見不到你了。”
蘇袖袖握着她的手緊了緊,整個人的身體一僵,頸部繃的緊緊的,看上去十分緊張。
李榮浩也慢慢的看出有些不對來。輕藍的哥哥季明成,是本朝的一個傳奇。九歲上戰場,十八封將。當年他凱旋而歸,文武百官俱到城外跪迎。榮光無限。他是每一個少年的夢想,代表着榮耀與勝利,他一直都暗暗的崇拜他。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充滿了英雄與傳奇的人現在正深深的看着蘇袖袖。應該這麼說,自打他下船一來,他的目光就沒有從蘇袖袖的身上離開過。而他的目光就像是春日裡的水,溫柔又飽含情意。
他實在不明白,這樣一個少年有爲的英雄怎麼會看上蘇袖袖這樣的姑娘。兩個人的畫風實在是不搭配。蘇袖袖若是跟他在一起,簡直就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蘇袖袖是那個牛糞。
而現在他心中的偶像正將蘇袖袖打橫抱起,將她放到了一塊大石頭上。
蘇袖袖對他的這個擁抱毫無防備。只覺得身上一輕,下一秒就落到了他的懷裡。他抱得很緊,她髒兮兮的小臉正緊貼着他那身乾淨的軟袍,靠得這麼近,能夠清晰的聞到他身上的青草氣息。時隔那麼久了,那青草氣息她還記得那麼清。記憶與現實重疊在一起。
她的心繃得緊緊的,下一秒又開始狂跳起來,她好想伸手按住自己的心跳,那樣聲如擂鼓,真的很怕被他聽到。
她的睫毛輕輕的顫了顫,慢慢的掀起了眼簾擡頭看他,能看到他光潔的下巴,和長長的睫毛。幾乎可以數得清他睫毛的數量。她的目光在他的下巴和睫毛之間來回遊弋,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待到他將她放到了大石頭的時候才發現她目光呆呆愣愣的,眼睛不知道看向哪一處,好似在出神一樣。而她的雙頰豔若桃李,眼神迷濛氤氳。
她坐在石塊上,一雙玉足暴露在了空氣了。上面已經乾裂粗糙,有道道細小的疤痕覆在其上,就像是農家老婦的腳。他的眉毛不自覺的皺起,眼裡有微不可見的擔心。
他蹲在她面前,將她一雙玉足放在自己的手心裡,然後從懷裡掏出絲帕輕輕的給她擦拭。
蘇袖袖一下子反應過來他在做什麼,整個人面紅耳赤的,深身一顫,就像是觸了電一樣,下一秒就猛的往回縮,想把腳縮回來。
他手下用勁,將她的腳牢牢的固定住,帶着些嚴肅的語氣道:“別動!”
她果真不敢再動,只是囁嚅着道:“髒。”
她一直想在他的面前光風霽月,美好如風,如水,如這大好的山河,可是每次在他面前總是有些囧事發生。如今還穿着這樣不倫不類的裙子,有着這樣粗糙的腳。
他心道只要是你身上的東西,自己哪裡會覺得髒呢。樁樁件件看起來沒有不好的。只是這些話跟她卻是不用說的。只是輕柔的將她的腳細細的擦拭着,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他的動作很輕,就好像是被微風輕輕的吹過一樣,實在令人很舒服。
待得擦拭完了,他又給她套了一雙雪白的綾襪,親手幫她穿了一雙大紅色鴛鴦戲水的繡鞋。印象中他一直是這樣的,體貼溫柔,重情重義。跟他在一起,她就像一個孩子一樣,被疼惜,被照顧。
萬三千難得見到她這樣乖乖巧巧的樣子,打趣道:“袖袖一見到大哥,就跟兔子一樣!”
蘇袖袖本來就尷尬,他這樣調笑,哪裡能放過他,反正鞋子也穿好了,直接就跳下去,追着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