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嵐古道孕育自然而生,秦鳳城尚未建立之時憑嵐古道就已經存在,橫跨在秦鳳城內城與外城之間,能同時並排經過五輛馬車,道路兩邊是數十米深的淵地,怪石嶙峋,雜草存生,時常有山間小獸穿插其中,憑嵐古道未經任何人工開鑿,據傳再秦鳳城修築之時,當時前來修築的工匠看到憑嵐古道之後直接下拜,以爲眼前的便是是橫臥着的巨龍,就算官兵在催促,給的金錢再多也無工匠敢動手開鑿,都恐觸怒天威,最後秦鳳城是依憑嵐古道而建。
憑嵐古道結構獨特,有三個彎道,彎道之處被山峰所阻,這些山峰之上寸草不生,看上去有幾分沉悶之感,最令人注意的是,若在憑嵐古道行得太快,很有可能墜入山澗,歷年來總有此時發生,直到後來修建護欄採解決了這一問題。
而近日城破之時,憑嵐古道之上涌滿了兵士,聯合軍攻破秦鳳城之後,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捨生忘死望秦鳳城內城衝鋒,反觀秦鳳軍則士氣大跌,但秦鳳城乃是鐵軍,自然不會一潰千里,很多秦鳳軍兵士看前路被堵,來不及撤退,爲了掩護其他兵士,轉頭組成方正死戰,阻擋聯合軍的追擊,不斷有兵士從憑嵐古道上墜入山澗,屍骨無存。
呂薛,牛立,付東三人來到秦鳳城倒下的城門之上,斑駁的巨大鐵門之上傷痕累累,呂薛向前一步,踩在巨大的鐵門之上,呂薛深深吸了一口氣,看着不斷衝向秦鳳城內城的兵士心中極爲快慰,幾乎要熱淚盈眶,也許最初之時,呂薛只是想爲自己的獨子報仇,但後來兵鋒相對,戰陣相承之下,呂薛便萌生了一統西軍,打敗秦鳳城的想法。
呂薛並不怕朝廷怪罪,活捉趙諶最好,呂薛只會將其終身監禁,但若是趙諶死了,相信到時候朝廷也不敢把手握數十萬大軍的他怎麼樣,說不定只能好言安撫,不然西軍說不定一路直上攻下汴京也說不定,這次進攻呂薛早已孤注一擲,後備軍全員出動,準備一鼓作氣拿下秦鳳城,剩下的十五萬大軍定然能將秦鳳軍剿滅,只是呂薛不知道的是付東和牛立早已將自己的主力部隊轉移,只留不到數千人舉着戰旗號稱全軍跟隨鎮遠軍殺向秦鳳軍內城。
牛立和付東兩人皆奸猾無比,他們懂得,一來一擔聯合軍攻入內城必將經歷一場輸死的戰鬥,損兵折將必不可少,他們二人本就兵少自然不會讓手下兵士充當炮灰,二來就算攻下了秦鳳城他們二人也不敢和呂薛搶戰利品,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二人可是懂得很,三來呂薛一擔統一西軍,誰的實力強,誰就會得到重用,現在不保存實力等待何時,因此滿打滿算進攻秦鳳城內城的兵士只有十萬。此時涌入憑嵐古道的已有數萬聯合軍兵士,熙熙攘攘,緩步向前,大大減慢了進攻的速度。
當聯合軍繞過第三個彎道之時,眼前的場景讓聯合軍衆兵士呆立當場,密密麻麻的騎兵早已列好了方陣,長槍靠在馬首位置,戰甲鮮亮,刀兵齊整,如同未出鞘的利劍,等待着拔劍的一瞬,忽然騎兵動了,震撼的馬蹄聲在大地之間迴盪,如同山崩地裂般的氣勢衝向眼前的聯合軍兵士,聯合軍頓時大亂急於向後逃竄,面對騎兵方陣時,那種震撼會讓一切勇氣化爲膽寒。
前面的聯合軍想要逃走,後面的聯合軍不明所以,依然在向着內城猛衝,相互擠壓之下,大量的外側兵士墜入山澗,慘叫之聲不絕於耳,而在此時,騎兵已經衝到身前,極大地衝擊力將碰觸到的聯合軍兵士撞出好遠,騎兵如同一把尖錐,劈開了阻擋在前的聯合軍兵士,如同推土機一般,將聯合軍兵士鏟開,兩邊的聯合軍兵士如同翻滾的麥浪一般,墜落而下,在轉過第一個彎道時,很多秦鳳軍新兵無法控制馬匹,連人帶馬一同墜入山澗,後面的騎兵立刻補上前面的空位,不時有一些騎兵被聯合軍兵士屍體絆倒,頓時被後面跟上的騎兵踩成碎肉。
騎兵不斷收割着聯合軍兵士的生命,沒有憐憫,只有屠戮,對於這些敵人只有將他們全部消滅才能消除秦鳳軍心中之狠,五千手無寸鐵的兵士被活埋斬首,早已讓秦鳳軍兵士恨透了這些來犯之敵,在這裡沒有西軍,只有秦鳳軍和聯合軍,山澗之內屍體早已堆積如山,很多兵士墜落之時直接被尖利的石刃切成兩邊,內臟鮮血流了一地,看上去極爲恐怖,還有一些兵士運氣不錯,從山澗墜落並未摔死,他們利用僅存的手或腳向着低窪之地爬去,求生的慾望讓他們這麼做,沒有人甘願隨隨便便放棄生命,這是一種本能。
呂薛等人忽然感覺到大地的震動,聲音越發的明顯,呂薛久經沙場自然敏銳的感覺到這是騎兵進軍的聲音,呂薛忽然大叫道:“不可能,秦鳳軍怎麼可能有如此多的騎兵。”呂薛的言語之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也難怪呂薛不信,宋人自建國以來騎兵的確從未成規模,綜合原因十分複雜,因此和外族野地之戰,宋人屢屢受挫,牛立,付東也覺察到了不妙,不會是被秦鳳軍主力攻回來了吧,若是如此還是趁早腳底抹油的好,不然不被秦鳳軍殺死,也會被呂薛斬了。
可是很快二人便陷入了絕望,數萬騎兵在身後追擊緊緊追擊着聯合軍,大量的聯合軍兵士慘叫着,不是被直接撞上,踩踏而死,就是被馬槍捅死,再者便被逼入兩邊的山澗之間,墜落而死,呂薛三人瞪大了眼睛,牛立,付東二人還好,他們的主力早已被抽調出來,但呂薛此時心在滴血,這些百戰之兵就像寒冰遇到烈火一般不斷消融,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兵士的刀槍早已不知所蹤,只剩下倉皇的面容和在恐懼下的奔逃。
牛立,付東二人哪裡還有時間向呂薛請退,馬上策馬而去,儘可能的離戰場遠一些,此時的呂薛早已沒時間去處理兩個沒骨氣的軟蛋,此時的呂薛心在滴血,眼眶微微紅潤,自己的一己之私,讓這些跟隨自己南征北戰的兵士慘死於此,所有的罪責都是他一人所爲,兵敗至此都是他一人之過,呂薛嘆了口氣下令道:“後軍在外圍五里外建立防禦陣地,阻擋騎兵衝鋒,儘可能的接引殘部。”呂薛知道臨時建立的防禦陣地根本不可能阻擋秦鳳軍騎兵的再次衝鋒,但作爲一個將軍,這個命令必須要下,這是職責,不能推卸。
就在此時,猛衝而來的騎兵陣型忽然停下了進攻的腳步,趙諶一馬當先來到了戰陣之前,朗聲道:“西軍本是一家,只要鎮遠軍放下武器,重歸西軍,我趙諶以人格保證,對鎮遠軍既往不咎,大家共抗西夏,戍邊守家,你們可自行離去,我給你們三日考慮時間,還望呂將軍以大局爲重,趙諶拜託了。”
呂薛沉聲道:“撤軍。”聯合軍殘部向着軍營緩緩退去,傷殘之兵相互扶持而行,退卻之兵種,可戰者不足三成。
目送着聯合軍離開,趙諶久久不語,雖然經此大勝之後,西軍將完全統一,但大好的西軍兒郎,卻死在自相殘殺之下,怎叫人高興的起來,楊再興上前一步,拍了拍趙諶的肩膀以示鼓勵,楊再興並未多言,這一戰太慘烈了,楊再興雖然領兵幾乎將敵軍趕盡殺絕,但楊再興心中並不是十分開心,只是作爲軍人,職責所在罷了。
此守城之戰兩軍約損失五萬人,憑嵐古道兩軍損失也不下五萬,十餘萬將士長埋秦鳳城下,沒有光榮的戰死沙場,爲國盡忠,卻死在一己之私,自相殘殺之上。
趙諶對薛嶽道:“傳令下去,此戰所有死去之兩軍兵士,皆錄入紀念碑之中,希望他們的亡靈可以得到安息。”
“遵命,我立刻去辦。”薛嶽早已沒有嬉笑之色,這些年的戎馬生涯,加上當前慘烈的一戰,相信再樂觀的人都笑不出來。
趙諶看着遠方的聯合軍軍營,心中暗自祈禱呂薛能夠摒棄心中的仇恨,重新加入西軍。
聯合軍大帳,呂薛手提酒壺,不斷的往嘴中灌着酒,呂薛爲人謹慎,自從當年奉命守衛鎮遠城以來,從未沾過一滴酒,對於曾今好酒如命的酒鬼來說是如何的折磨,而今日呂薛破例了,幾十年後的今天,在一場慘白之後喝得伶仃大醉。
呂薛赤紅着雙眼,微微的喘着氣,忽然呂薛站了起來,大叫道:“將主薄叫來。”
過了不久,一個文官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看着呂薛的樣子心中更加害怕,恨不得立刻轉身逃跑,連拜禮都忘了。
呂薛重新坐了下來,猛灌了一口酒,問道:“你給我說,我軍損失如何,若有瞞報,我現在就斬了你。”
主薄猛然跪地求饒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