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同子心中一跳,便暫時鬆了口氣。┡.ωm這二位……倘若真是玄門中的高人,他今夜還有什麼好怕的?!
他雖然接觸大妖不多,卻曉得妖魔雖然生性殘暴,但修爲到了真境,也是極惜命的。那二位如果是玄門中的真境高人,虞君纔不會爲什麼紅火大將軍一意孤行拼個兩敗俱傷!
既然心中稍定,便打定主意再觀瞧一會兒——等那二位高人退敵他再上前參拜。他極少見到高階的修士,就連自家的掌門金光子,這十幾年也只見過寥寥數面而已。高人們的一句話一道符都可能蘊含着精妙的智慧與道理,他很想把握住這個機會,好叫自己在修行的路上更進一步。
但就是在這個時候,那紅火大將軍忽然悶哼一聲:“領死?你好大的口氣!我今夜就在你面前再殺幾個,如何!?”
她話音一落,擡手便往這邊一抓!
她也是化境,對付空同子並不算輕鬆如意。但對付他身邊的凡人可就不費吹灰之力了。這一次似乎又是含恨出手,只聽得一聲慘叫——
空同子身邊的兩個離軍士兵登時被她憑空抓了過去,身子在半空中就被碎成了幾段,鮮血嘩啦啦地灑了一地——直潑到那兩個石上男子的面前了。
原來早就現了他們!
到這時候,空同子又怎麼能在兩位高人面前表現得畏畏縮縮呢!
他想也不想,仗劍躍出了這樹叢,揚聲厲喝:“好個妖女!在我玄門高人面前還敢如此猖狂!”
想這空同子——面對的是十幾頭洶洶惡獸成百上千的得道妖魔。可臉上竟連一絲懼意也無,反倒衣袂飄飄憑劍而立……雖說面相醜陋,但這氣質也算是豪勇了!
但他又不蠢。說了這番豪言壯語之後,便在衆目睽睽之下再幾次起落,落到了那大青石的邊上。也不敢擡眼直視石上的兩位高人,只微微低了頭,抱劍行一個道禮:“貧道劍宗五臾劍派劍修空同子。奉家師之命一路護送一隊離軍前來漫卷山探聽妖魔虛實。日前遇到這女妖,幸得二位高人暗中出手相助——貧道在此拜謝了!”
說了這些話之後也不敢擡頭,只盯着腳前的三寸之地。
但說來也奇怪——他跳了出來,那些妖魔也不聒噪了。似乎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攪亂陣腳不曉得如何是好。一時間這大青石上風月寂靜,只有先前那幾個被凌空捏碎的離軍屍當中的鮮血,順着青石的紋路流淌,像是一條小溪一般。
如此過了足足十幾息的功夫——空同子也開始略覺得怪異——正忍不住要擡頭聽見衣物沙沙作響的聲音。
似是那先前站起來的虯髯道人重新坐下了。而後聽見那男子開口:“這麼說來,一路上護着這些人的,倒是你了?”
聽了這聲音,空同子先前的一點點猶疑盡消了。這男子說話時,言語之中自有一股堂堂正正的浩然氣息,這絕非尋常妖魔的所能假扮作僞必是得道的高人。因而收斂心神,忙道:“正是。弟子是奉家師命——”
可這虯髯高人似乎對這些並不感興趣,很快打斷他的話:“這麼說那個什麼,土地神,也是你殺的了?”
空同子一愣,稍想了想才意識到“土地神”是指什麼了。
——那些慶軍說他們隨行那畫師殺死了一個什麼老狐,正自稱土地。他當時並未多想,只覺得一個畫師能殺死的,必是不入流的小妖。可先前紅火大將軍攔路的時候,已經特意提起了一次“誰殺了她親封的土地”,到如今這位虯髯道長也又提了一次——似乎也是從那紅火大將軍處聽說的。
那老狐……是個何方神聖?
到這時候空同子略有些後悔當時沒有再打探得細一些。正在這猶豫的當口兒,聽見那紅火大將軍喝道:“那老東西雖不成器,但依着人的說法,也是我家大王的岳丈——這件事難道你也要管的麼?!”
聽了這句話,空同子心中就已經有計較了。那老狐還是個人物……那麼豈不是一樁功勞了?!
他當即再一拱手,垂沉聲道:“稟道長,那老狐正是貧道所殺。”
又微微側臉大將軍,冷笑一聲:“邪門外道,人人得而誅之。漫說區區一個狐妖,便是今日你在這兩位道長面前,難道還敢放肆麼?”
紅火大將軍卻瞪起眼睛嬌聲喝道:“就憑你!剛纔本將軍已經同你交過手——你的手段哪裡能奈何得了他的混元風?我”
說這話眼珠兒一轉,再往身邊抓:“是另有人做了這事吧?!”
原本阻擋在離軍之前的那叢枯樹當即被她撕成了漫天的碎屑,露出其後的百多人來。女妖的目光在這些人當中逡巡一陣子,忽地定格在李雲心身上。
便盯着瞧了一會兒。
這李雲心此時在人羣裡,一身與衆不同的裝束卻很惹眼。再上的表情更惹眼——滿臉的雲淡風輕,又彷彿窮極無聊,似乎這邊的可怕情形都不曾對他構成任何影響,都是玩鬧一般。
紅火大將軍這麼一手指他:“是不是你?!”
渾沒被女妖放在眼中——這叫空同子面上一陣熱。他將眉頭一皺,沉聲道:“他不過是個畫師!哼,貧道乃是劍宗五臾劍派修士,我的手段哪裡是你這種無知妖魔能夠揣度的?”
虯髯道人便嘆了一口氣——似是覺得兩者這般辯駁好生無趣。空同子便立即收聲不再言語,只等這位高人做出裁決。就聽這虯髯道人嘆氣之後說道:“總之,不是他,就是他,對不對?”
這話聽着像是對紅火大將軍說的。
然後擡起手揮了揮:“那麼這兩個人你都帶走吧!又不是我離國的兒郎。但帶走了這兩人交代了你那什麼土地的事,哼——朕,再來同你算一算你殺害朕離國子民的事!”
空同子一愣。因爲這位虯髯道長的這些話。
……朕?
……離國子民?
……將自己同那畫師交給妖魔?!
什麼意思!?
他下意識地擡起了頭。
此前他畏懼兩位高人的威嚴,到了近前依禮垂,並不敢直視。又因着是夜裡,光線並不好,於是沒有位虯髯道長的道袍是什麼模樣。
但到此刻,他因爲驚詫而擡起頭,終於。
那……纔不是什麼道袍啊。這位虯髯的道長,黑袍繡金線——那是用金線繡着的五猛獸五禽鳥圖騰!
這是……離國……皇室的圖騰呀。
就在他還未來得及從腦海中得出一個結論之前,卻忽然聽到身後第五靖的聲音。這第五靖是個鐵塔一般的漢子,平日裡說話聲音沉穩,略有些嘶啞。但到這時候,聲音卻又尖又細,彷彿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
這位離國嘯掠軍的都頭,從小路上往前奔跑了幾步,全然不在意那些可怕的兇獸了,一直奔跑到那大青石的下方,才噗通一聲跪下了,兩眼直嘴脣微顫——
“陛下?陛下?!臣——嘯掠軍都頭第五靖,叩拜陛下呀!!”
一陣涼意忽然爬上了空同子的身子——從尾椎生出,在一瞬間沿着脊樑竄到頭頂去。他瞪圓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位虯髯道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他還聽到那第五靖在大青石下咚咚咚地三拜九叩,更聽見他說些什麼“臣在上元三十二年有幸見過陛下龍顏……”“還不來叩拜陛下……”“陛下英明神武,臣早知道陛下不會就這麼去了……”之類的話。
十幾息之後,空同子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他的牙齒咯咯作響:“你……你……你是……你是離帝?!”
“那……玄境的離帝?!”公告:本站推薦一款免費小說app,告別一切廣告。請關注微信公衆號進入下載安裝:appxsyd(按住三秒複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