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在這樣的抵抗中悄然度過,好在祈禱終於見效,第二個四十九天並沒有出現,否則兩個再有神奇,也不可能依靠神念抵擋第二個四十九天。
此時兩個已經衰敗不堪,雖然融合在一起,但是天劫卻能辨識,各有針對。身體幾乎要消失了,沒有了自主意識,天劫過處肆意消亡,好在袈裟和緊箍不被天劫侵襲,它們神奇的維持了兩個的體形。
袈裟之內,其實已無形狀,到處是零星血肉,那是沒有被天劫經過的地方,天劫只識丹田空間,所過之處被破壞,被消亡,沒有經過的地方,沒有被天劫掂記。
骨頭是斷續的,皮肉是斷續的,都是袈裟在支撐。神念幾乎要被消耗乾淨,沒有了主動,常有神念貿然出現在地火中,貿然被經過的天雷消亡。
靈丹已經徹底暴露,因爲頭部也已經是骨肉斷續相連,相比軀體,殘存的骨肉更少。靈丹灰暗到不能再灰暗,一點色彩都不見,因爲腦海中也有天劫經過,而且最集中,精神已經消亡一空,只剩點滴神念存在,而且還在忙碌。
兩個是幸運的,那點神念堅持到了最後。天地最講規矩,四十九天過去,天劫終於消散,天雷不再出現,地火也消失,陰雨和罡風同樣不見,這裡又見亙古不變的寂靜。
寂靜中,金黃色的袈裟閃耀,卻不見裡面有任何動靜,只有袈裟彷彿有意志加身,靜靜挺立。
天劫過去,心魔並沒有過去,它們依然在丁一和西施的心神中肆虐。如果不能清醒,兩個很有可能被心魔吞噬,最後出現的是不是還是丁一和西施,誰也說不準。又或許因爲吞噬,精神不起,從此消亡也同樣說不準。
這樣的極致沉寂中,十幾天之後,偏偏有熱鬧出現,一個濃厚而雄壯的聲音,又在以意念爲聲咆哮,“誰是神奇?誰是真正的神奇?世人皆沉淪,獨我神棍清醒!天下之大,捨我其誰?捨我其誰!”
這個淫棍終於敢出現,一出現就開始咆哮,有了九道天劫教訓,這次它等了十幾天纔敢向蒼天叫板。天劫太厲害,以它的神勇也不敢出現,更不敢對抗,此前一直躲在丁一的靈丹最深處,終於得無傷無損。
無影棍靈山奉獻生機給丁一和西施提供能量,經過如此長時間,才得恢復,又在天劫中清醒,清醒之後,又被天劫驚嚇,深深躲藏,連意念都不敢動,生怕巫山雲雨的狂妄被天地掂記了,盲目舉動,可能帶來無妄之災。
無影棍之所以大聲咆哮,其實還是在喚醒丁一,既向天地展現了神勇,又能將丁一從心魔中喚醒。但是心魔的強大超出了無影棍的理解,儘管不盡努力咆哮,卻並沒有將丁一震醒。
無影棍因此着急,在想辦法。此時丁一的血脈之危自動作用,身體已經在緩慢新生,斷骨在續,血肉在連,五臟六腑重新出現。丹田原始本能自動作用,在不斷催生精神。
西施也在經歷同樣的過程,都是在心魔影響中悄然發生。此時有奇蹟出現,因爲兩人是融合狀態,血肉混雜,靈丹互融,新生的血肉和精神,因此更加親近。
隨着血肉和精神的恢復,兩人驚世駭俗的天賦出現了,相濡以沫,就是這個天賦的名字。共生共死,共存共亡,共有共享,共悟共得,共知共感,共進共退。
無影棍此時狠心,以驚天威勢,在剛剛生出的血肉中穿行,想以巨痛喚醒丁一,剛剛新生的血肉,因此重又模糊,重又斷骨碎肉。
但是,一番努力之後,依然不見效果。這種方法也不行,無影棍徹底沒了辦法,惘然不知所措,它的神勇止步於此,意念成聲無效,攪動血肉模糊依然無效,總不可能將破壞至生機斷送吧。
此時見識了無影棍的真性情,它是真的關心丁一,無盡意念瘋狂涌出,都在靈丹中深藏的意識中咆哮,不再出狂妄之語,全是真誠呼喚。
後來成了哀求,嘶聲竭底,即在哀求丁一,又在哀求老天。最後又成了泣求,不見眼淚,悲傷之情卻能感天動地。但即使如此,也不見丁一清醒。
同樣的事情,在西施同時發生,她的血色珊瑚,也成泣求。兩個天地之間的最神奇之物,原來也最忠貞,面對不可能之事,在作唯一的可能之舉。生死不離,這是兩大神奇,此時最真實的想法,它們不能接受追隨之人的死亡,如果追隨之人死亡,它們將會有何驚世之舉,誰也不敢想象。
也不知道懷疑了多少人,懷疑了多少事,丁一追逐成長腳步,一個個的在懷疑在猜測。冰山盆地接觸之人結束了,無間道接觸之人結束了,混沌之地衆人也結束了。
沒有一個不是虛情假意,沒有一個不是懷揣心機,這是丁一無盡懷疑猜測的結果。那一張張曾經感到無比親切的面孔,此時因此猙獰,那一幕幕曾經感到無比溫馨的場景,此時因此荒誕不經。
無盡的懷疑猜測,過去了多少時間,已經不能準確計算,無影棍和血色珊瑚也不知道,因爲它們還在泣求,不能分心。融合狀態下,兩個的身軀已經恢復,重現強悍,精神也恢復了,靈丹重現光芒。
現在張三丰在丁一面前出現了,同樣被丁一懷疑,一匹交馬曾經是父親的坐騎,出身太尋常,潛質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卻有超強悟性,有超強毅力,受無盡孤寂苦難,神奇的成就了陰陽太極。
這樣超強的悟性,如此超強的實力,怎麼可能唯獨是對自己忠貞,要說沒有目的,誰也不相信。而且對自己從來沒有保留,講述太極之法務求詳盡,點滴不漏,絲毫不藏。
他也在掂記,他也在豢養,要等自己成熟,好摘取最好的果實。越想越憤,越想越氣,心魔中的丁一,沒有覺察到,張三丰身上懷疑猜測的時間最長。想到最後,丁一再忍不住,看着張三丰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身影,厭惡之心就要升起。
厭惡之心也是負面情緒,憎惡也好,怨恨也好,只要有負責情緒出現,都將被心魔收穫,每出現一個就收穫一分,每收穫一分,就強大一分。因此只要是沉迷中不醒,心魔將越來越強大,這也是無影棍和血色珊瑚,不能喚醒兩人的原因之一。
就在如往人一般,厭惡之心類的負責情緒要升起之時,丁一面前的張三丰卻笑了,真誠燦爛,沒有絲毫雜質,超然脫俗,沒有絲毫污穢。
隨着張三丰燦爛的笑容出現,他的面孔在變化,他的身體也在變化,彷彿有無盡草木生長,蒼翠碧綠,粘稠如瓊漿,那是無盡的生機,濃郁得如同實質。
草木在生長,帶着粘稠如瓊漿的蒼翠碧綠,向丁一漫延而來,似乎遇到阻擋,緩慢而又堅持,一點點靠近。隨着蒼翠碧綠的靠近,丁一開始有無比的舒適感出現,懷疑猜測開始消隱,因此而燥動的情緒,開始平復。
隨着蒼翠碧綠的靠近,感恩、認可、欣賞、讚許等正面情緒開始重新出現,丁一又出現了新的猜測和懷疑,自己之前的觀察準確嗎?是不是有遺漏的地方?
於是又倒轉而行,重新評判,重新認定。這個有點私心,那個有點雜念,但是隻此而已,伴隨身邊是真心實意的,追隨左右是沒有歪心邪念的。
最後蒼翠碧綠終於接近了丁一的身體,此後的速度開始變快,越來越快。而丁一重新確認的速度也同樣加快,最後只是人影在腦海中一閃,就被重新確認。
最快也是最後一個,就是西施,她只有怨恨,而且多是她自己的,對丁一的怨恨早被愛所取代,而且存在的也不多,隨着時間推移,幾乎要消失不見。現在也有恨,但是已經沒有了怨在裡面,至於是何等恨,丁一隻能用心品味,說不清楚。
西施出現又迅速消失,眼前張三丰也消失,草木蒼翠碧綠也消失。丁一終於清醒,不可戰勝的心魔,因爲張三丰的被懷疑被猜測,而被終結。
其實張三丰並沒有出現,他更不可能有什麼神奇,能夠知丁一苦難,能退強大的心魔。而是他太忠貞,忠貞到對丁一的感情沒有一點雜質,沒有一點污染。
心魔雖然強大,卻也矇昧,它從張三丰身上沒有收穫負面情緒,不是選擇放棄,而是選擇繼續努力。但是哪怕是再努力,負面因素也一點尋找不到,負面因素尋找不到,負面情緒自然難出。
丁一感覺厭惡之心要起,其實只是心魔帶來的感受,要起而不能起,反而讓張三丰身上滿滿的正面因素被激發,在丁一看到是草木蒼翠,其實也是心魔帶來的感受。
滿滿的正面因素,在心魔看來就是滿滿的正能量,而它卻是滿滿的負能量。心魔越不放棄,遇到的阻力就越大,激發的正能量就越厚。心魔還不放棄,又有過往經歷的故交好友,他們身上的正能量也被激發。
丁一眼中,蒼翠濃郁粘稠如瓊漿,已經是心魔要被戰敗的跡象,不能再阻擋,不能再隱藏,於是在丁一眼前出現。於是丁一感到,感恩、認可、欣賞、讚許等下面情緒,又在出現。
這樣強大的天才,纔有這樣強大的心魔,乃至本不可戰勝,但是偏偏丁一的經歷中有張三丰,只求付出,不求回報,世間忠貞,除張三丰之外,再無二人。
一點雜念沒有,一點異樣不現,強大的心魔都不能查找到一點一滴,試問亙古以來,何人能夠做到。用情最深的西施,也曾經有怨有恨,用情最專的復生、妲己、褒姒、蘭馨,都暗藏不勞而獲。
唯獨張三丰什麼都沒有,哪怕是聽了丁一的收穫,也全是用來感悟太極,從而更加深厚的回報丁一。但凡點滴有得,總是想着第一時間轉述。
丁一是幸運的,一生之中有張三丰出現。不但因此得後方穩固,還得修煉無盡助力,更得不可戰勝的心魔,因此被戰勝。這是探求天地初始善良的厚德積累,這是真誠待人待物的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