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避即做即走,時間就在毫釐之間,出現靈山渡口,擺渡人一葦菩薩果然沒有發現。取出一葦化成一葉孤舟,這一葦神奇,才至上舟就已經出現在西方木荒渡口。
桃避離舟登岸,表情自然得一點變化沒有,回身向一葦鞠了個弓,道聲辛苦,就要離開,如同往常,從此要作入世修行打算。
“就這樣走了?”誰知一葦菩薩卻開口了,平時從不說話,只要有人擺渡,他就出現,一葉孤舟乘載,隨後又神秘消失,歷來如此,對誰都一樣。
“一葦前輩,還有何吩咐?”該來的還是來了,桃避沒有挑明,出聲詢問,同時做好了充足準備,一處天地萬物生靈的惡氣,瘋狂向他匯聚。
“即爲一葦,終身一葦。氣運斷,一葦折。”一葦菩薩說出幾句畿語,聽得桃避心靈震撼,這是要行滅殺之事。一葦太強大,桃避一點必勝的信心都沒有。
方丈山最初生長的這根蘆葦,奇異無比,既是渡船,更是不世寶兵,幾乎可以和神物相比。同時又是難得的助修寶物,持有一葦,修爲必得神速。
能定爲擺渡人,無一不是曠世奇才,歷代佛主,無一不是從擺渡人選取,甚至可以說擺渡人就是第二個佛主,或者說是隱身的佛主。
持有一葦,還有一個神聖職責,正如一葦菩薩所言,終身就是靈山的守護人,靈山鎮山之寶,兩樣同時被盜,從此氣運不再,挑戰了守護人的底線。或許大日如來和其他二位菩薩沒有取桃避性命的想法,但一葦必有,這是他的堅持,這是一葦菩薩的堅持。
桃避放棄了逃跑的想法,因爲已經無法逃跑,周身被強悍的氣息籠罩,這已經是地火境纔有的實力,隱世的菩薩,竟然是地火境。平時刻意收斂,如同常人,這時發作,震撼心靈。
相差着兩個境界,桃避哪怕是再強,也無法生出絲毫抵抗之力,哪怕是惡氣再充盈,在一葦強大的氣息面前,如同煙塵遇風即散。
因此桃避只能惡貫滿盈,貫入精神,延緩精神的分崩離析,貫入身體,延緩構建身體的元素消融化解。那一葉孤舟此時成爲一根蘆葦,平淡無奇,彷彿就是河邊採來,只見滄桑枯老,就這樣直直的向桃避壓下,帶給桃避死亡的恐懼,因爲他感到這一根蘆葦,似乎破開了天地,它的重量時空都無法承載。
生死斧出現,這是真正的神兵,曾經記仇,在獨木身上耗盡了所有的意識,現在已經被桃避完全煉化。干鏚意識不在,但是神兵之奇並沒有半點減退,因生死斧糾纏,那一根蘆葦的滅世之懼,才被延緩了些許。
但是一切只是延緩,被滅之勢依然無法阻止,或許一葦菩薩還掂記同門之情,要先盡完同門相讓禮數,或許一葦菩薩慈悲心腸,真正要滅殺一人,做不到性忍意堅。
很快,桃避的惡氣就耗光了,這一方天地匯聚而來的惡氣,來勢太微不能彌補,並且也很快被吸盡。靈山之中培養了大量惡氣,卻擔心引起警覺,使丁一逃離時間縮短,也使自己不可能得渡,因此都沒有吸取。這裡距離靈山不知道有多遠,也吸取不到。
身體最先抵抗不住,有分化的趨勢出現。然後是精神,耀眼的神環,開始暗淡,金黃寂然,火紅寂然,土黑寂然,風白也寂然。神環之內,形同小桃避的靈丹,表面開始出現動盪,那是精神正在渙散。
看來死亡已經不可避免,桃避已經有了死亡的覺悟,一瞬間他竟然有了放棄的打算。出身佛門,受佛門之恩何其深重,但是卻因爲一已私心,要助自己的兄弟,選擇了背叛,將靈山無數歲月賴以強大的鎮山之寶盜走。
還有自己的恩師,因爲關愛自己,卻爲自己所累,噩運纏身煉心塔外身死道消。還有自己的一幫同門,從苦行僧成長起來,哪一個沒有交情,哪一個沒受噩運影響,但是卻沒一人有過加害之心,驅逐之意,更多的是理解和包容。
這些在生死邊緣時,全部出現,巨危之下,心魔又起,除了親情,桃避還有心魔,這個心魔正是重返佛門時開始出現。既然成斯,就報於斯吧,桃避有了明悟,要靜待消亡。
這在此時,忽然有一道耀眼的亮光,劃破天際,帶着驚世的光芒,能與日月爭輝,能令天地退避。這竟然是一顆靈丹,已經有身軀的雛形,膠狀粘稠,帶着些豐滿,裡面似乎有一道聲音在狂呼,“誰敢動我夫君!”
靈丹強大,直破七煉地火境威勢阻擋,就在一葦和桃避中間爆裂,然後就是驚天巨響,在靈丹所有者的刻意控制下,自爆之威全部衝向一葦,用意再明確不過,要以自己的犧牲,換取桃避逃離的時間。
逃離的時間確實出現了,雖然只有一絲,卻足夠了,七煉強大何其強大,只要有一線空隙,都能順利逃走。何況還有靈丹自爆的衝擊可以藉助,事實上桃避因靈丹自爆,已經身在遠處,只要動下意念,就能逃走。
但是桃避卻沒能抓住這點機會,因爲他忽然間彷彿靈魂離體,隨着衝擊波飄向遠處,衝擊波結束,他也停下了,甚至忘記了抵擋,這樣弱小的靈丹自爆,竟然也對他造成了傷害。
桃避不能不靈魂離體,因爲這個自爆靈丹之人,正是陶淘,鵬舉山成長,蜀地漢中得桃避所救,從此就癡情於桃避,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每次桃避出靈山,陶淘都會在第一時間出現渡口,說是恰好就在附近歷練,但桃避知道,哪能在一處歷練這麼久,再說這裡珍奇全無,遺蹟不現,有什麼可歷練的。其實就是一直在等待,同時又不忘努力,等待中一直在靜修。
陶淘早已化形,體態豐滿,充滿動感,臉圓態憨,不失誘惑。經過努力,現在也已經是六煉實力。
如此等待,如此執着,兩人情深已不比尋常,這一次以靜制動,幾百年不回,桃避沒想到,陶淘依然在這裡等待。不但等待,在發現自己身陷危險時,竟然選擇了靈丹自爆,來換取自己一點逃亡的時間。
看似強大,但是在七煉面前,卻顯得無比弱小,乃至不借助靈丹自爆方式,都不能接近二人。但就是這樣的弱小,竟然給自己爭取到了一絲逃亡時間。
桃避沒有逃亡,如果說剛纔對靈山有愧,那是心魔的話,現在對陶淘有疚,就是心如死灰,徹底寂滅。陶淘之迅疾果決,讓桃避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甚至不知道她從何處出現,不能見到她身軀最後一眼,靈丹自爆,軀體將隨之煙消雲散。
“你爲什麼要自爆,怎能不經過自己的允許就自爆,誰讓你出現了,誰讓你自爆了。”桃避心頭響起的全是這此話語,不是他自己想說的,因爲他現在已經徹底沉寂,是心底深處的靈魂拷問,靈魂在拷問自己。
桃避沒有逃亡,一葦菩薩也沒有進一步動作,因爲他也被震驚,作爲擺渡人,他怎麼不知道陶淘與桃避關係。桃避每次出現,陶淘必定也會出現,就是平時自己在此擺渡,也回回能感知陶淘存在,因爲渡口一旦有人,她就會遠遠打探。每次如此,從無改變。
一葦在手,擺渡人能識佛緣,一葦菩薩發現,陶淘佛性天成,佛緣竟然不淺,曾經有過渡入佛門想法,爲此還悄悄信做過感悟指點,陶淘不知,以爲誠心所致。
沒想到一個佛性如此出衆的弱女子,悲天憫人之心如此之強,這是在以慈悲渡人,不惜身死。或許這就是佛性的終極表現,這是一葦菩薩此時的內心想法。
但是桃避依然要滅,行欺師滅祖之事,壞靈山無盡歲月氣運,不能容忍,這是一葦菩薩的堅持。稍有感觸之後,威壓再起,朝着隨時準備身死,已經徹底放棄抵擋的桃避壓了過去。
桃避全然沒有發現,所有的意念已經隨着自爆的靈丹,追隨而去,要尋點滴殘留,雖然知道不可能有留,但是依然執着,又在追尋之中,尋找回憶,無處不是美好,無時不是幸福。
就在威壓即將瓦解桃避的剎那,另一股強大的氣息終於出現了,攜帶強大氣息的是復生。這是丁一與四女密議的結果,就是爲了確保桃避安全,四女輪流巡視,隨時關注這裡。
一葦菩薩對青蔥嶺四女強大,早有耳聞,但那畢竟是耳聞,未曾親眼目睹,能戰勝唐家老祖唐昌盛,是何等非凡實力,那可是鼎立世間,號稱天下至強六人之一強者,只有不可戰勝神話,未曾有過敗績。
現在不但親眼目睹,而且親身嘗試,才發現傳言不虛。水法則剛一動用,立刻被迫制止,因爲太極是天生剋星,有陰陽失衡,有真火隱藏,化身元素要被吸附,要被真火焚燬意識,從此將重回天地,靈山將要再尋擺渡人。
改用天賦技能對抗,無縫可入,無隙可循,就這樣看着她將桃避護在起手而成的太極圓圈之內,無可奈何。那根蘆葦雖然神奇,能比神物,但是八卦煉丹爐卻能對抗,本身稍顯普通,但是奇在真火煉化,奇在暗合了奇門遁甲,能與一葦對抗,絲毫不落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