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沈遲輕聲道。
始終垂着頭的小女孩迅速擡頭看了他一眼，眸中流光溢彩，但是在看到他的臉以後眼裡掠過一絲失望，又重新低下了頭。
帶她進來的民警有些頭痛：“哎，沈顧問，她根本不配合的……”
沈遲還準備問點什麼，陸六急匆匆地從裡面走了出來，剛好看到沈遲，連忙叫他：“沈顧問，剛好我準備去找你，那個葉恬他們都到了，曲隊長讓我過來叫你呢。”
那邊的事情還是重要一些，沈遲想了想：“齊健，你帶她去洗漱一下，給她買套衣服換了。文文，我忙完再來看你。”
後面這句是對小姑娘說的，畢竟齊健既然溝通能力那麼強，這麼一個小女孩應該難不倒他。
帶她回來的民警見有人接下這個燙手山芋很是高興，連忙笑着道：“哎呀，剛好我挺忙的，那就多謝你啦齊先生。”
齊健：“……”他還能說什麼呢？有個這麼坑弟的哥哥！
他擺出自認爲最和善最溫柔的笑容，半蹲在她面前輕聲道：“你叫文文呀？來，哥哥帶你進去。”
小女孩板着臉，抿緊脣，眼裡全是防備。
“別害怕，哥哥不是壞人，哥哥是警察，我會保護你的！”齊健想了想，折回車上打開後備箱，拿出上回抓娃娃弄到的兩隻小兔子，拿過去逗她：“來，文文，叫哥哥。”
小女孩都喜歡這種毛絨絨的玩具，文文自然也不例外，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嗖地一聲搶了一隻小兔子過去，想也不想地塞到懷裡，抱緊。
雪白的小兔子身上瞬間就多了一隻黑黑的爪印。
齊健笑容不變：“哎呀，你看，小兔子弄髒了，它哭啦，我們帶它去洗澡好不好？”
文文愣了一下，低下頭看着小兔子，很久很久，才僵硬地點了點頭。
把文文交給女警讓她帶去洗澡，等她出來以後，齊健又帶着她去吃東西。
吃飽穿暖，文文終於開口了，雖然聲音很小，但是齊健聽得清清楚楚：“謝謝叔叔。”
“……”齊健的玻璃心嘩啦啦碎了一地。
葉恬她們來的比曲勁秋預料中還要早，雖然做好了準備，但是一看到葉恬，他就頭大如鬥了。
因爲葉恬的臉又紅又腫，眼睛更是跟只兔子似的，不難看出，她應該哭得很慘，而且被人扇過耳光。
對於魏海的案子，曲勁秋其實心裡還是沒什麼底，所以他們一到，他直接叫了刑技人員過來取了魏海他爸媽的頭髮過去做DNA鑑定，然後便將他們分開放到了兩個房間。
陸六直接引着沈遲去了會議室隔壁的房間，曲勁秋擰着眉頭坐在桌前。
他對面的葉恬臉色慘白，直愣愣地盯着他瞧。
聽到動靜，她欣喜不已地看向門口，看到沈遲後，猶自不死心地朝他後面張望。
“不用看了，魏海沒來。”沈遲在她對面坐下。
葉恬眼睛一眨，有淚水淌下來：“我記得你，你是那個顧問。”他的聲線獨特，她還記得。
“對。”沈遲將紙巾推過去一點：“葉小姐，我需要問你幾個問題。”
葉恬沒有扯紙巾，她死死地盯着桌面，面若死灰：“魏海他是不是出事了？”
這話他們都沒辦法回答，因爲現在DNA鑑定還沒出來，誰也不敢把話說死了。
“這個問題我現在無法回答你，請你先配合回答我的問題，可以嗎？”
“好，你說。”葉恬聲音沙啞粗糲，帶着濃濃的鼻音。
“你說魏海失聯是在37天前，當時你在做什麼？”
“我在坐動車回家，我和他最後一通電話是在下車後，我說我快到家了。”葉恬眼裡閃過一絲痛苦，顯然沒想到那樣一通普通的通話竟是他們最後的訣別。
“你家離火車站很遠。”沈遲神色冷靜。
“嗯，我不想他擔心，所以……”
“他當時是怎麼回覆你的？”
“他說，他說……”葉恬臉上閃過一絲紅暈，咬了咬脣：“他說他會給我一個驚喜，等我回來……他會讓我三天下不了牀……”
說到這個時，她有些窘迫，但是到底還是低着頭說了出來，畢竟現在是在警局，她不希望自己的隱瞞對魏海造成可能的傷害。
曲勁秋老臉一紅，默默將臉撇到了一邊。
沈遲面不改色，聲音依然從容：“你離開的時候，他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這一次葉恬沒有快速回答，她想了想，微微皺起了眉：“他好像……很開心？我當時還有些不高興，覺得我媽媽生病，他那麼開心……好像巴不得我離開一樣……”
她頸上戴着的精緻鉑金項鍊細聲細氣地道：“不是啦！海哥哥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呢！你睡着的時候，他說他想跟你求婚呢！”
本來準備繼續追問的沈遲喉嚨一堵，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好的，我沒問題了，葉小姐你稍微休息一下，晚點結果出來了我會通知你的。”
見他起身離開，葉恬連忙看向曲勁秋：“曲隊長，阿海他到底犯了什麼事？你告訴我，我能接受的，求你了，曲隊長……”
曲勁秋沒有回答，也跟着迅速起身走了出來，沈遲眉眼微垂，步伐很急，一直走到陽臺上才停了下來，他兩手撐在扶欄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怎麼了？”曲勁秋有些不明所以：“你覺得這個葉恬有沒有可疑的地方？我感覺好像挺正常的。”
沈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眼神有些放空，聲音低沉：“他們感情很好，她離開的時候魏海很高興，是因爲想跟她求婚。”
“那怎麼……”曲勁秋猛然想到那具浮腫腐爛的屍體，後面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如果，一切真的像他們所想的那樣……
葉恬回家，魏海辭職跟過來，想給她一個驚喜……
知道真相的葉恬會有多痛苦，這個事實會有多殘忍？
沉默了很久後，曲勁秋喃喃道：“也許……是我們弄錯了呢？畢竟還有具女屍呢……萬一人家纔是情侶呢？”
沈遲果斷地搖頭：“我的判斷不會出錯。”
就是因爲太過確信，才越覺得心裡難受，如果不出這次意外，魏海和葉恬此時應該已經是一對幸福的小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