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感覺腦袋上的血一突一突地往上涌，整個人都僵住了：“爸，我，這不行，你……”
“我不強迫你。”楚父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你是我兒子，你在想什麼我再清楚不過，但是你要考慮清楚，如果是由你自己親自出手，至少會有輕重，但是如果是由他們派來的人手動手，沈遲不一定能活着出境。”
看着楚玉方寸大亂，楚父嘆了口氣：“我出去一下，你先好好想一想吧。”
楚玉頹然地跌坐在沙發上，腦海一片空白。
這些消息來得太過突然，簡直是顛覆了他的想象。
他爸的癌症……以他爸的驕傲，他不可能拿這種事情來騙他，到底到什麼程度了，他竟然不敢開口去問……
厲家曾經坑了他爸，他一直以來討厭的他爸的身份，竟然是厲家害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一直以來和厲盛若有若無保持的友誼又算什麼？厲盛到底知不知情？
還有沈遲。
對方既然能一直操縱着他爸，並且讓他爸毫無還手的餘地，就說明他們勢力已經龐大到一個令人感到恐懼的體系，沈遲只有一個人，他沒有三頭六臂，當年他爸都沒能躲避得開，他能躲得掉嗎？
他將腦袋埋進膝蓋裡，用力地揪住自己的頭髮，想用這種痛楚讓自己的思維能夠清晰一點。
保持這個姿勢十分鐘後，他放棄了。
他掏出手機，直接打了個電話給沈遲：“你在哪，我有話要跟你說。”
沈遲微笑着道：“我在離賭場十分鐘路程的XX酒樓，你直接過來吧，三樓的包廂。”
見他掛了電話，齊健奇怪地道：“哥，你一直不讓上菜，就是在等他？”
“嗯。”沈遲倒了杯茶：“你可以讓服務員準備上菜了。”
齊健一邊按下服務鈴，一邊疑惑地道：“那之前你怎麼不說呢，你讓我開車走我還以爲這事算完了呢，這繞一圈又回來是幾個意思啊？”
這令人窒息的操作，他完全看不懂啊！
沈遲心情良好，推了一杯茶過來，還饒有興致地同他解釋道：“我們如果不走，賭場的人怎麼會放心？繞一圈再回來是爲了甩開跟蹤我們的人，至於完事嘛……這事可沒這麼容易了結。”
畢竟，在楚玉打電話來之前，他也不能確定楚父會將這些事情全都告訴楚玉。
如果不是在賭場裡聽到楚父的手錶透露說他得了癌症，他也不會賭這麼大一局，畢竟之前楚父把楚玉保護得多好是衆所周知的。
他垂眼抿了一口茶，眼神幽暗：既然楚父決定把楚玉推出來，那就說明，背後的人已經浮出水面了。
果然等不及了嗎？
走路十分鐘的路程，楚玉十五分鐘後纔到，他是開了車跑去江邊轉了一圈把人甩光了才又繞回來的。
齊健聽了很驚訝：“哇，你還會這一手？”看不出啊。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楚玉將毛巾扔給他：“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要問你哥。”
“他留在這沒事。”沈遲一指對面的椅子：“坐吧，邊吃邊說。”
楚玉自然不會跟他客氣，只是心裡藏了一堆事，他哪裡還吃得下。
既然沈遲說沒事，等服務員全部退出關好門後，楚玉便將他爸說的全給說了一遍：“……就是這樣，我現在腦子亂成了一鍋粥，你說我該怎麼辦？”
沈遲夾了一筷子魚：“你怎麼想的？你覺得你爸說的話可信嗎？”
“我……”楚玉眉尖微蹙，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杯子：“我覺得，一半一半……”
作爲兒子，他其實聽到自己父親得了癌症的時候，心裡也是慌張的。
作爲朋友，聽到厲家和楚家的恩怨時也是憤怒的，聽到沈遲的遭遇後也替他擔憂。
但是正因爲對自己父親太過了解，他才更加無法確定自己到底究竟該怎麼做。
“其實你不用甩掉你爸的人，你爸之所以離開，就是給你機會，讓你來找我。”沈遲細緻地挑着魚刺：“這麼說吧，你爸也算是跟你說了實話，他從前想出人頭地，所以沒有推開厲家遞到他手上的機會，但現在他想擺脫那些人，所以他盯上了我。”
楚玉試圖理解他的意思：“你是說，我爸是想讓我把這些事情告訴你，然後讓你去對付那個組織？”
“恭喜你，答對了。”沈遲的筷子輕輕在碗上一敲：“準確地說，你爸是想讓你跟我聯手，解決完這些事情，順便把他的擔子接過來。”
“但是……你的意思是……”楚玉眉頭緊鎖，很不願意相信地道：“我爸真的……”
沈遲沉默片刻，還是點了點頭：“作爲父親，我想你爸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你。”
楚玉默默地握緊了杯子，感覺心都抽痛了一下：“……我，那，我該怎麼做？”
他甚至都沒有思考，就已經決定要跟他合作。
作爲多年的朋友，楚玉做出這個選擇沈遲並不意外。
他對外人的請求向來都是有求必應，更何況現在求到他頭上的還是他的父親？要不是這件事情確實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他也不至於這麼猶豫不決。
沈遲擡起眼盯着他：“你確定你準備好了？別怪我沒提醒你，我手上可沾了不少人命，你一旦跟我聯手，你勢必一樣會沾染鮮血，到時想抽身可沒這麼簡單——並且我絕對不會允許在我做事的時候你在旁邊讓我刀下留人。”
在金西島，如果帶上這麼個累贅，他怕是早跟陸韶一塊兒喂鯊魚了，雖然說楚玉很善良，但他這種毫無原則而且不挑對象的善良對他而言，活脫脫的就是一豬隊友。
他雖然是個很不錯的合作對象，但是沈遲自認小命要緊，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賭他會不會聖母心發作。
只有在確定楚玉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後，他纔會考慮跟他合作。
楚玉眼眸微黯，雙拳緩緩握緊，做過三次深呼吸後，他下定了決心：“我確定——你要我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