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這一噎,謝永飛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他看都不看旁邊臉色鐵青的郭清,揚長而去。
等他們走了以後,趙局長樂滋滋地哼着小曲回辦公室了。
呵呵,想看他的熱鬧?倒看看是誰丟人。
審訊室裡,端坐着的高振聽到腳步聲,精神一振,坐直了些許。
光線很昏暗,只有一束燈直直地照着高振,兩面牆上全部貼滿了三個案子的現場照片,這是一種非常有用的心理攻勢,將罪犯放在這樣的房間裡,無形中會給他一種壓抑的氣氛。
看到沈遲的那一瞬間,他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衡量他是否是那個沒有任何證據也將他揪出來了的沈顧問。
“不用看了,是我。”沈遲走了進來。
這佈置沒有一定的功底弄不出來,這會是誰弄的?
沈遲側眸看向陸韶,陸韶面無表情地站着,裝作什麼也沒察覺。
呵,看來這陸韶也沒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白啊。
高振努力地想鎮定,但是眼角餘光不可控制地看到牆上那些血腥的照片,原來田可爲死了以後兩天都沒被發現,甚至都已經臭了……原來羅秀撞到了頭流了一地的血……
因爲貼得很亂,更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高振強壓下心裡的不適感,將臉微微往沒有貼照片的右邊偏了偏。
見到他這個小動作,沈遲笑了:“行了,你要是不喜歡這個房間,就快點把事情交待了,你也能快點離開這裡。”
“我可以交待。”高振非常不解地看着他:“我不明白的是,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我思考了很久,怎麼也想不出我哪裡有錯漏。”
沈遲笑笑:“因爲你看多了刑偵小說,小說嘛,只是文章,上面寫得多曲折多完美,並不代表結果也完美。”
見高振不信,他攤開手:“事實上,你做得越多,漏洞就越多,什麼不留任何痕跡這其實是非常虛僞的,只要你做了,你肯定會留下痕跡,你去抹除這些痕跡的時候,你會留下更多的痕跡——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高振抿緊脣不語。
沉默了很久以後,他才喃喃道:“原來是這樣……真的就這麼簡單嗎?”
“不然你以爲能有多複雜。”沈遲叩了叩桌面:“好了,現在輪到我提問了,先說說你的殺人動機?”
高振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子看了很久,才艱難地點了點頭:“行,我說。”
因爲他是個電臺主持人,所以晝伏夜出,他人又內向,所以基本跟鄰居都只是點頭之交,但是他認識溫想。
溫想是他夢想成爲的那種人,有車有房,有一份高大上的工作,生活富餘而悠閒,家有嬌妻,成熟穩重,事業有成。
唯一的不足就是他沒有孩子,高振覺得問題溫想這麼完美的人不可能不育,肯定是羅秀不能生,羅秀簡直是溫想生命中唯一的瑕疵。
越羨慕溫想,就越替他不值,也就越看羅秀不順眼,日積月累的不滿,在發現羅秀出軌、出軌對象還是溫想的朋友的時候,他的怒氣值終於到達了頂峰。
“我當時……只是想給他們一個教訓,但是那個田可爲……”高振咬緊牙根,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他不識好歹!竟然敢罵我!”
看他咬牙切齒的樣子,田可爲肯定說了不少難聽的話,尤其對於高振這樣脆弱而敏感的人,感情是非常豐富的,不知道他哪句話刺激到了他的底限,他一怒之下就……
“所以你就殺了他。”沈遲氣息平穩,像是在跟朋友聊天:“怎麼殺的?”
“我捂死了他,他廢話太多了。”
“用什麼捂死的?”
“枕頭。”
“羅秀呢,你怎麼殺的。”
“我用田可爲的手機給她發了條信息說等下要過去,嘿,這賤女人居然還去洗澡,我把迷香擱進去,門一關,不一會她就倒地了,反正她作賊心虛燈都沒敢開,門窗也緊閉着,這簡直是天然的條件。”
陸韶眼神一凜,居然跟沈遲說的這般相近……
而沈遲還沒有停止,語速越來越快,但是聲音依然平穩:“空調孔裡有攝像頭。”
“我知道,我送的。”高振極爲不屑:“我告訴她溫想出軌了,她還真信,我送她一攝像頭,她就真讓我進去了,這女的,賊騷!就該殺!”
“你裝的?”沈遲悠悠轉動着手裡的筆:“上面沒你的指紋。”
“我沒那麼蠢。”高振嘲諷地笑了:“我站在下面指導着她裝的,我怎麼可能給你們留線索。”
“行了。”沈遲扔下錄音筆看向陸韶:“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陸韶怔了怔,定定地看向高振:“你有沒有幫兇?”
高振呆了幾秒,忽然咧嘴笑了笑:“我還以爲你們都是蠢蛋,現在看來蠢的只有我一個。”他靠到椅背上,閉上了眼睛:“沒有幫兇,全是我乾的,我認罪,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把我關起來吧。”
陸韶皺了皺眉,下意識想再問個仔細。
直接起身擋住他,沈遲神色平靜:“我要走了。”
“哦,好。”陸韶有些猶豫地看了眼高振,出於對沈遲的信任他沒有再追根究底,讓陸六帶他回房間了。
等到他們走後,高振才睜開眼睛,慢慢地笑了起來。
真是好奇,到底那個人和這個神奇的沈顧問誰更厲害一點,只可惜,他註定是看不到了……
心裡還真是有些後悔和遺憾,如果他全部照那個人說的來,說不定他還不會被抓到呢……
因爲齊健已經走了,剛好陸韶也有話想問他,所以沈遲坐上了他的車。
“你剛纔爲什麼不讓我問?你明明感覺得到,他還有話沒有說。”
沈遲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笑:“這跟案子有關嗎?這個案子已經結束了。”
“但是以他的能力,他不可能獨自完成這麼繁瑣的案子。”陸韶神情凝重,憂心忡忡:“他一定有幫兇。”
陽光有些刺眼,沈遲右手隨意地搭在眉梢掩住光線:“只不過是有人指點過他,但是他們討論的只是某個故事情節,他們也只在網絡上溝通過,你就算找到那個人,你也沒有證據表明他是幫兇。”
高振還以爲自己把這信息掩藏得多好,卻不知道他的各物品早就把他賣得乾乾淨淨,這個人,他會自己去查,陸韶如果加入只會打草驚蛇。
陸韶緊緊地抿住脣,心裡頗爲惱火,重重地踩了一腳油門,結果忘了左腳還踩着離合器,轟地一聲加了一道空油。
幾乎是同一瞬間,一道刺耳的聲音響起,陸韶驚訝地回過頭,看到了支離破碎的後窗,以及那疾速退後的熟悉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