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 絕無仁慈

類似激烈爭執的場面。華飛已經有段時間沒有遇到了。他一直認爲,即使是與他最親密的嫡系,在某些方面,包括建議和說話都會有所保留。但是這種爭執一旦出現,強烈的說服別人的意願,也會讓他們說出更多的內心話,說出許多平時狀態說不出的話。所以華飛對這種在可控範圍內的爭執還是非常喜歡的。不過見到爭執的重心已經偏離,華飛發話了。

“我們今天討論的不是決策,而是向你們每個人就地震事件發表個人的看法。每個人的觀點如何,都有他表述的權利。天色已晚,我看今天的臨時會議就到這裡吧,散會!”

散會?就這樣就散會?大家在收到消息後,全都丟下手頭的工作,然後又在這裡等了一下午,絞盡腦汁,思索着這次地震將會給中國帶來什麼機遇,我們有什麼機會可以利用。時不待我,大多數人無比心急火燎,但是最後的結果,卻只是一句散會,什麼命令決定都沒有做出。

看見衆人根本沒有挪動屁股的打算。華飛愣了一下,只好補充道,“路上我已讓情報部門動用一切力量,最快速度把日本地震的詳細情報送回來。目前我們除了知道日本關東地區發生地震外,對於其他一無所知,能做什麼?”

“通知國防軍各軍待命,但暫時不要進行調動。如果我能決定出兵東北,我希望各部在最短的時間內就能動身。最後,今天的會議列爲最高機密,任何人不得向今天會議之外的人透露,散會!”

原本華飛還沒有完整的思路和計劃,可是在聽完衆人的討論後,他已大致理出個頭緒來,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日本那邊的詳細情報了。不過蔣百里等人說的對,如今的政府財政經過幾次戰爭的嚴重透支,早就超過了破產的紅線。如果不是華飛不斷用似有資金購買債券,幫助中央度過這個難關,恐怕如今的他們,早就焦頭爛額了。

但也正如鄭士琦所說,這樣的中央政府,根基未穩。一旦出現大的失利,或者是經濟再發生點問題,那麼華飛的資產運營將會受到致命的打擊。而如果華飛缺乏足夠的資金量,對於他日後更大規模,更加瘋狂的吸金計劃,無疑也是一個不小的影響。

情報機構的工作效率還是令人非常滿意的,畢竟他們在日本經營了這麼多年。加上日本震後混亂,各方面的管理都比平日裡更加鬆懈。大量的情報涌來,讓華飛及政府高層,參謀部,司令部等人迅速瞭解到日本關東大地震的詳細情況。原本以爲地震絕對不會小,但是隨着一封封電報傳來,有人看完竟然不忍心起來,並小聲道,我們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實在有些……實在有些……。

“一大片森林以快逾火車、大約六十英里的速度,幾近平移地從丹澤山上衝下!”在越過一個村莊和一條鐵路後,它裹挾着幾百村民與無數巨石直衝入海;片刻之後,“幾平方英里的水域都變成了血紅色”。

一列開往真鶴、載員二百餘人的火車緩緩開進了根川府車站。幾乎還來不及停穩,鋪天蓋地的泥石流就洶涌而來。輕易地吞噬了這列火車後,泥石流緩緩流向東京灣,與它同時消失的還有根川府的幾個村莊。

“所有土地都如海水波濤一樣上下起伏,丘陵、山巒急劇扭動着”。地震儀狂亂顫動,繼而指針全部被震飛了,除一臺進口儀器能勉強監測外,日本找不出另一架完好的地震儀……

這些都是非日本的情報人員,從西方各國的報紙上摘要下。發電回國內的新聞。

“數百名逃生者被燒死在那兒”。從這裡開始,屍臭味久久不散,“幾十裡外都可以聞見”;在餘震不斷的東京與橫濱,大火成爲無數街區的主人。

地震爆發後,大約四萬四千人聚集在陸軍被服廠的空地上。然而,午後四時許,一陣龍捲風攜來了幾點火星,並燃着了市民攜帶的行李,以及被服廠一堆又一堆的軍裝。除了十幾名倖存者,大約44030人被燒死。

地震,火災,海嘯,謠言,就如一個個幽靈張牙舞爪地在日本的天空中肆虐。鮎魚翻身的古老傳說,更是直接波及到皇室的政治,影響之大,難以想象。因爲根據古老的傳說:在日本海深處,有一條巨大的鮎魚;倘若太陽女神不滿人間的統治者的話,鮎魚就會翻身,地震就會爆發。只有天皇立即遜位,災難纔會停止、餘震和大火才能過去。

情報人員傳回的情報無比繁雜,由於時間緊張,所有情報根本來不及篩選,不管有用沒用,全部寄回來再說。而在衆多的情報中,地震,火災,海嘯死亡多少人,根本沒讓華飛動心。當初的海原大地震乃至不久前的全國性大旱災。也沒見日本人發出半聲的同情。他們不但不同情,反而增兵東北,極大地牽制了國防軍的軍力,讓華飛不能動用更多的軍隊投入救災。整個當今的中國不知道,但是華飛卻永遠忘不了南京,忘不了幾十萬軍民是如何倒在屠刀之下,忘不了七三一大煙囪中呻吟慘嚎的靈魂。

所有情報中,最讓華飛感興趣的還是天皇遜位的風波。衆所周知,當今的日本天皇大正是個低能兒,平素癡癡呆呆、間歇性地發作精神疾病。所以政務一般都交由兒子裕仁處理。裕仁清楚的記得,在他出任攝政前夕,他的精神不正常的父親卻突然護住自己的玉璽死活不肯交出。後來還是西園寺元老連哄帶騙,用盡了對付頑劣幼童的手段,他纔得到這個國家權力的象徵。

而在這個地震僅僅七天以前,加藤友三郎首相剛剛病逝,山本權兵衛雖然得到西園寺公望元老的支持,但他遭遇了政黨的普遍反對,內閣遲遲難產。屋漏偏逢連夜雨,在這個關頭,在朝野深孚衆望的西園寺元老又病倒在牀,所以才最終導致如今日本政壇一片混亂。

更讓華飛警惕的是,這個裕仁雖然年輕,剛剛攝政。經驗不足,但是他的手段絕對不一般。爲了面對成千上萬涌向赤阪離宮的災民。面對他們的無聲的抗議、無言的要求,面對遜位危機,裕仁不願揹負“不孝”的罪名,甚至,他還寄望以此博得賢明君主的美譽。他決心轉移民衆的視線,不僅是遜位傳統的不了了之,他還要以這個手筆,敲響他正式登上歷史舞臺的鐘聲。

當天深夜,“朝鮮人暴動了,到處放火”。“大火是仇日的朝鮮人所放”,“他們在水井投毒,搶劫、**、無惡不作”……種種說法瀰漫了從東京到橫濱的冒煙廢墟,種種謠言讓煩悶恐懼的日本人終於找到了發泄的途徑。一夜之間,“天皇遜位”,問責政府的聲浪平息了。

隨後,在裕仁與西園寺公望的支持下,山本權兵衛內閣匆促宣告成立。在政黨依舊無動於衷的情況下,山本自己身兼首相、外相、文相、法相四職。而他就任後的第一個手筆,就是宣佈國家進入戰時體制。自然災難就這樣演變爲社會事件了。

在這封電報發來的時候,日本的街頭巷尾,無數青年、退伍軍人組織了自警團。他們設立關卡,嚴密盤查過往行人。在大刀、竹槍與棍棒的武裝中,短短几天時間,數以千計的朝鮮人慘遭殺害。

對於日本政府採取的手段,華飛不予置評,單純從政治上來說,他們的這招不僅陰毒,而且狠辣。可以預見,無數的朝鮮人將在這場災難中,成爲無辜的犧牲品。

無辜不無辜,不是華飛關心的重點。這個世界上,弱者永遠都是無辜的扮演者。華飛只是在這裡面看到了機會,看到了一個挑動朝鮮和日本之間的機會。

一封絕密電報發往日本,很快,日本的警察在一處廢墟內發現集市具日本人的屍體,而且看痕跡,都是非常新鮮的痕跡。屍體死的很慘,不忍目睹,可見殺人者對於日本人懷有總樣的仇恨。尤其是牆上用血書寫的朝鮮文:該死的日本人,這是大朝鮮民族對你們的報復,這是朝鮮人對你們的宣戰。讓天神祝我,再來一次大地震,把這個骯髒的海島,永遠震入大海之中。

雖然這件事看上去有些疑點,並且很多線索還需要偵查。但是聞訊而來的日本人看見這幕後,已經飽受刺激的日本人頓時完全失控。竟然對我大和民族宣戰。並且詛咒再來一次地震,你說這讓日本人如何忍受?憤怒的人羣完全失控,衝向有朝鮮人聚集的街區,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口音有疑,統統在憤怒的人羣下喪命,有些還是真正口齒不清,‘無辜’的日本人。

然而事件並未結束,朝鮮人的反擊也更加猛烈了。每天黎民,警察總會在震後廢墟的一些角落發現鮮血的屍體,這些屍體不是被刺死,就是被砸死,也有渾身衣服凌亂,死狀極慘的少女。大多數屍體的附近都有着醒目的標語,這是戰鬥,這是對你們的懲罰,大朝鮮民族萬歲……。

隨着謠言的傳播和擴散,這種兇殺案和對朝鮮人的追殺向全日本擴散。然而整個事件的高潮卻不是日本災民或者國民的被害。隨着在日朝鮮人的大量不殺,日本人遇害的案件似乎是越來越少,漸有平息之態。但是這些消息不知如何傳到朝鮮,爲數不少的青年在朝鮮青年黨的組織下,舉行了一次遊行示威。可就在示威的第二天,一個步兵小隊的十多名日本士兵在城外遊玩時被殺,武器衣服被搜刮,在一整排的屍體上,用鮮血寫着,戰鬥吧,偉大的朝鮮民族!

這個消息傳回國內,不僅在報界引起一片軒然大*,民間更是羣情激憤,新組建的山本內閣也極度震驚。有人甚至提出,大和民族絕對不能屈服,向卑賤的朝鮮人投降低頭。政府應該應戰,在朝鮮採取更加嚴格的政策,推行更加強硬的酷法。甚至還有人提出收繳朝鮮僞軍的武器,對朝鮮人進行種族滅絕,然而遷移日本人去朝鮮居住。那裡雖然是個半島,但畢竟與大陸相連,無論是地震災害還是安全感,都會比本島強上許多。

這些騷亂極大地牽制了日本的精力,尤其是災區的‘朝鮮人’與日本人發生的仇殺,不僅耽誤了救援,還製造了更大的恐慌與混亂。最後在災區,凡是黃皮膚的貌似朝鮮人的他國人,都要在前胸後背掛上大大的日文牌子,我是國人。否則你絕對不會注意到哪裡突然就飛來一顆槍子,讓你死都不明白是誰打的黑槍。

而且有關收繳朝鮮僞軍的武器,進行種族滅絕的聲音不知如何傳到東北的三十萬朝鮮軍耳中,引起的騷亂可讓日本的東北軍嚇了一大跳。如果不是這些棒子僅僅是鴨子嘴,兔子心,恐怕譁變早就發生,局面一發不可收拾了。

事到如今,有些人就猜到了某些可能,但是要找出證據,恐怕也是不可能的。很快,一篇這可能是敵對國挑拔日朝關係,坐看日朝自相殘殺的陰毒詭計。“吾等乃大日本帝國之臣民”,“吾等齊心協力盡忠天皇陛下”朝鮮人與日本人都是一家,都是天皇陛下的子民等等文章充斥報刊。

於是人們就懷疑納悶了,說大火是仇日的朝鮮人所放,說他們在水井投毒,搶劫、**、無惡不作的都是你政府的發言,並且還組織大批自警團,搜捕殺害朝鮮人,並最終引來朝鮮人的報復。現在你又說咱們是一家人,都是天皇的子民,要和睦相處。這不等於是自己摑自己嘴巴,讓人如何相信的所說。

再說了,你們含沙射影,所謂的敵人是誰?中國人?我們看看中國人做了什麼?中國政府不僅第一時間發出慰問電,還希望拍出救援部隊幫助日本政府參與救災,但是被拒絕。於是人家的政府又宣佈拿出一千萬新幣的糧食和藥品,捐贈給災區的災民。另外即使是政府沒有做出號召,中國的民間都在開始捐款捐物。有的日本報紙甚至稱呼中國爲最可靠的朋友,最值得信賴的夥伴。現在,難道你又要我們百姓學你們,自摑嘴巴?

日本的內閣也逐漸察覺到了什麼,但是石頭是他們自己搬起的,最終砸在他們自己的腳上,他們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卻只能往肚子內咽。只是讓日本政府看不懂的是,中國爲何還會向他們捐款捐物?此刻的日本許多政客真的只覺有着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

九月中旬,一艘萬噸貨船裝滿糧食,衣被,藥品緩緩駛離上海新港,在無數國際媒體的鎂光燈閃耀下,駛向日本。國際上的報紙讚譽聲一片,都對中國政府這種不計前嫌,高尚的人道主義精神表示極高的讚頌。

貨船駛離上海港三天後,一家中國的民間報紙刊發的一則特別新聞,就如無數的流星砸在地球上,不僅砸的各國的報紙普遍傻了眼,還砸的日本沉默了,砸的中國政府沉默了,砸的中國民間暴怒了。

因爲什麼?因爲那家報紙的那篇特別報道。原來那名記者的老家就在東北,目前暫時處於日軍的統治之下。這名記者一直在國外留學,回國後因爲東北封鎖,未能歸家,供職在天津的一家地方報紙。

這次藉助報社洋人攝影師的幫助,兩人雙雙返回老家過了幾天,可就是在返回天津的路上,他們看見了令他們終身難忘的一幕,隨行的洋人攝影師趕緊悄悄拍下了這模糊的一幕。約有五十多人的日本兵小隊把一個足有二百多人口的村莊團團包圍,並在村口設置了絞架,吊架,當那名記者和洋人攝影師趕到的時候,絞架吊架上已經掛滿了死人。那些日本兵似乎在詢問什麼,在得不到結果後,氣急敗壞的日本兵開動了機槍栓,二百多名村民,無論男女老少,全部倒在血窩中,而擔心沒有死透的日本兵又依次上去逐一給那些人補上幾刀。

記者和攝影師膽顫心驚地留下這最爲寶貴的證據,事後他們在村莊的一個地窖中發現一名十多歲的小孩。根據小孩斷斷續續的表述,這些日本兵似乎在尋找什麼反叛的朝鮮人,還說出什麼復仇的話。這個村子的確有幾戶朝鮮族人,但是大部分人都是中國人,與叛亂和游擊隊,絕對沒有任何關係。

報道刊發後,尤其是那血淋淋的照片,極大地刺激了每一位國人。幾乎是在當天,無數的國人涌上街頭,總統府前的廣場上更是人山人海,紛紛要求政府撤銷對日的一切援助,把援助的輪船開回來。並且向政府強烈請願,出兵收回東北。有的青年甚至敞開胸部,高呼只要大總統出兵東北,我的生命及一切財產,就全部奉獻出來,絕不後悔。不收回東北,誓不返鄉的標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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