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黑沉沉的春夜。一位身材高大,但卻大腹便便,面孔圓圓的老人在他的書房裡踱來踱去,置放於菸灰缸上的雪茄煙瀰漫着些許青煙。
“該詛咒的銀行團!”
摩根嘟噥了一句,只要一想到那份電報,他就會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拒絕那份誘惑。
“這個人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黃金呢?即便是他擁有一個國家的金庫,他也不可能……可如果他沒有那麼多黃金的話,又怎麼可能會提出這個要求呢?該死的黃金!”
這時時鐘敲了三下。
摩根側耳細聽:房子裡的人都在沉默着,只聽見窗外的樹木被風吹的嗚嗚作響。
“你們有什麼意見嗎?”
摩根把問題拋給了自己的朋友們,準確的來說是他的合夥人們。
“我覺得的,”
在猶豫了一會後,湯姆?拉蒙特開口說道。
“我覺得,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去拒絕這麼一大筆黃金!”
作爲銀行的財務總管,湯姆?拉蒙特無論如何都無法說服自己拒絕這麼一大筆黃金,這筆黃金完全可以讓摩根銀行擁有進一步成爲世界債主的機會,可以向更多的國家發放貸款,可以進一步擴大摩根銀行的影響力。
總之,沒有任何需要拒絕的理由。
“的確,這麼一大筆黃金,足以誘或每一個人,甚至每一個國家!”
“是啊,我們需要面對的是760萬盎司黃金,而不是760盎司黃金,即便是上帝也不會讓我們拒絕這麼一筆財富!”
哈里·戴維森適當的開口補充道,當提到那760萬盎司黃金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心臟甚至猛烈的跳動了一下,這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般,無人可以拒絕它的誘惑。
“如果我們拒絕的話,那麼無疑是不道德的,對於我們,或是對於其它人,現在白銀每天都在貶值,唯有黃金是保值的,中國人需要白銀,而我們需要黃金,現在我們唯一需要考慮的是,這麼一大筆黃金的來源。”
書房之中坐着一位五十多歲的律師,卡弗裡希他是摩根銀行的律師。別人問他的看法時,他說:
“無論如何,我並不覺得我們的行爲,會違反那一項法律,這根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商業行爲,我們爲了銀行團的利益,不惜犧牲自己的信譽,而且,根據我們和銀行團之間的協議,我們只是爲他的匯兌增加一些困難而已,現在他卻是拿黃金用做抵押貸款,別說是我們,就是匯豐銀行得到這個消息之後,他們都不會拒絕的。”
這下熱烈的爭論開始了。聽着他們的討論,沉思良久之後,他一時性起,一拳捶到桌上,大聲嚷道:
“好吧!那麼我們就向他提供這筆貸款!”
“如果這樣的話,”
卡弗裡希回答道。
“那麼,我們就必須要考慮,如何最大限度的保證銀行的利益。”
“他提出的條件是什麼?”
摩根在問到他人的同時,又拿起那份電報。
“他提出的條件是。”
看着手中的電報,摩根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他提供7619175盎司黃金作爲基本擔保,按每盎司20.37美元的官價,摩根銀行向他提供的價值157488347.25美元的借款,其中一半支付白銀,而另一半則存入摩根銀行,而其用之前存入摩根銀行7000萬美元,作爲貸款利息擔保,當然他有隨時可以支取不超過30%的權力,而作爲補償,他將用自己的企業作爲補充提名,這是指鐵路之外的企業,這個需要我們到時進一步覈對,最終他將會用企業作爲利息擔保,這個沒有什麼問題!”
看着電報裡的內容,摩根拍板說道,對於這一切,似乎都在合理的範圍之內,無論是那一個條款。
“而在另一方面摩根銀行必須承諾,在任何時候,必須無條件支持其匯兌業務,如摩根銀行單方違約將支付1000%的違約賠償金!”
卡弗裡希在沉默片刻之後,點了點頭。
“雖說有些苛刻,但也非常合理,那麼還款條件呢?”
“還款條件!”
摩根微皺下眉頭,在李子誠提出的條件之中,最讓他迷惑的恰恰就是那個還款條件,這個還款條件絕不同於過去任何中國人向外國銀行借款提出的條件。
“他的要求是,在8年後,他可以用白銀償還貸款!”
“這似乎沒有什麼問題!”
其它人點着頭,這的確沒有任何問題,中國人不都是用白銀償還貸款嗎?而且有時候外國銀行還可以獲得因銀價下跌造成的“銀虧”。
“可他還有一個條件,如其採用白銀償還貸款,即按照還款當日銀價償付,同時雙方不得提出任何“銀虧”異議。”,而這纔是真正的問題所在!
“哦?現在的金銀兌價是1比38.33,他是想賭銀價上漲嗎?”
“也許有這個可能,去年的金銀比價是1比35.68。這個比價一直維持了五年……”
“但是過去幾十年來,銀價不斷下跌,未來升值的可能非常有限!畢竟現在金本位是各國幣制改革的趨勢,甚至就是中國,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銀本位國家,也有實施金本位的聲音,如果那樣的話,銀價只會進一步下跌!”
沉默片刻,湯姆?拉蒙特又繼續說道。
“所以,未來銀價下跌的可能超過75%而增值可能只有不到25%,這一條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當湯姆?拉蒙特的建議引得他人的贊同之時,摩根卻沉默着,他不停的在書房裡踱來踱去,不時的在腦海中思考着這個問題,作爲一個最爲成功的投機商,對於投機這個行當,他可謂是再瞭解不過了。
49年前,自己正是依靠奇襲黃金市場而獲得暴利,正是那次黃金與美元間的投機與豪賭,奠定了今天的摩根銀行,那麼李子誠會不會也是有着同樣的打算呢?
雖說同李子誠只有一面之交,可是在摩根眼中,那個李,絕對是個狡猾的傢伙,他之所以提出這個還款條件,肯定是想去賭銀價上漲,如果銀價上漲的話,即便是恢復到去年的銀價,那麼他就可以少支付多達近1600萬美元的利息,如果再計算白銀增值的部分,8年後,在他償付貸款的時候,實際支付利息僅爲合同利息的一半。
可是,
可是……
猶豫着,在摩根的眼前浮現出了那多達760餘萬盎司的黃金,金光燦燦的黃金映射的光芒足以迷惑每一個人的心智,是接受,還是拒絕。
對於摩根而言,這是一個問題。
拿起那隻將要燃盡的雪茄,深吸一口,摩根凝神思索着,作爲一個依靠投機發家的富豪他當然知道,在交易所裡全憑僥倖的賭博,冒險的投機買賣,自己是華爾街的海盜,一次又一次的成功,不斷的向世人證明着自己在投機上天賦與遠見,怎麼現在自己這個無所畏懼、自信且傲慢的人,竟然變得畏懼不同,爲什麼這麼一份簡單的合同中所包含的可能的一起一落,竟然讓自己變得膽戰心驚起來。
似乎,似乎自己真的害怕,不是害怕損失的金錢,而是害怕自己會——輸給他!輸給那個只有22歲的年青人。
對!這,這纔是自己恐懼的根源,自己害怕,一世成功的自己害怕在這最後的時刻,輸給那個年青人!這正是自己恐懼的根本!
那個李子誠竟然讓自己產生了恐懼!
這是絕不能接受的!
突然,摩根的神情一變重重的把雪茄煙按滅菸灰缸中,他知道自己必須要挑戰自己的恐懼,只有如此,才能戰勝自己的恐懼!
“告訴他,我同意向他提供貸款!”
一句話,摩根作出了決定,他知道自己爲什麼做出這個決定,並不僅僅是出於商業上的,更多的是一個投機商的自尊迫使他做出這個決定。
“至於利息!他是我們的老朋友,5釐的利息即已經足夠了!”
爲什麼會說出這句話,連摩根自己都不清楚,似乎,似乎自己害怕過高的利息會讓自己損失更多,對自己的名聲損害會更多。
“對於老朋友,我們總是要給予適當的優惠,你們覺得呢?”
(第二更了,狂暴的三更、四更暫時收斂一下,呵呵,當然這個星期還是會加更的!希望大大們用推薦鼓勵一下無語!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