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臘月二十二日,府裡一片繁亂。因爲蕭寒不見外客,而拜會送禮之人漸多,倒把管家和蕭義忙得夠戧,他們除了要接待來客,還要不時向蕭寒請示各大客商如何應付,一時之間府裡一片忙亂。
不知道爲什麼,我這幾天總是睡不夠似的,蕭寒他們忙什麼我也無暇理會,趙天來寄信說江南此時正是花紅樹綠,讓我也去陪他,他卻不知道我早就心繫蕭寒,哪裡還會去江南與他會合?!
冬天日短夜長,但這一點也不防礙我的大夢不醒,睡到今天下午第三個小覺後,我乾脆便摟着被子蜷成一團。等到晚飯時蕭寒幾次叫我,我都沒動地方,一直到了酉時末蕭寒又來找我,我纔好不容易睜開眼。
擡頭看看蕭寒捧了一隻食盤站在廳中,我便知道他又是找我吃飯,只好嘆了一口氣起了牀。蕭寒看我動作緩慢,擔心地說道:“你這幾天是怎麼了?我忙的不能照顧你,你也不能不吃飯呀!”
我看着他剛長出來的青鬚鬍茬只是傻笑,蕭寒見我笑他,故做惡狀地沉聲說道:“明天再不好好吃飯,小心我用鬍子扎你!”
他這話一出我更是笑起來沒完,前天因爲他鬍子扎人,他幾次要親我我都沒讓,後來晚上的時候他想要偷襲我,卻被我一腳踹到了地上,惹得他灰頭土臉地爬上牀就睡,還一個勁兒地抱怨我不應該剔了他的鬍子,如今他竟然拿着他的胡茬威脅我,也不怕我再踹他下牀?!
蕭寒看看我也笑了起來,他把飯菜都擺到桌上,才說道:“去洗漱一下,吃點東西!你這樣貪睡卻不吃飯,怎麼能行?”
我看看他端來的幾樣小菜,頓時覺得肚子空空如也,忙下地去吃東西。蕭寒卻皺着眉頭說道:“你若是這樣呆着,只怕會越來越懶,不如過了年你開一家飯館經營,也免得你日子無聊。”
我知道蕭寒不開飯館的原因,忙搖頭道:“不用,我就在家中守着就行,以後咱們就不用僱趙天來了,我當大廚!”
蕭寒笑道:“哪有堂堂一府夫人去當大廚的?說出來沒的惹人笑話。”
我哼道:“誰讓趙天來總是寫信來,用江南的美食美景饞我,還說什麼他自己過的自由,笑話我在你身邊不能遠走!我不搶他的飯碗,真是對不起他。”蕭寒聽了一笑,也不說什麼,只是坐在一邊看着我吃飯。
飯吃到一半,忽然外面有人報道:“少爺,蕭大哥請您出去一下,有一位貴客來訪,他也不知道如何處理,請您親自出面!”
蕭寒聽了道:“今天時候太晚了,無論何人來訪,都讓蕭義代我接待好了。”外面的下人聽了離去,蕭寒去回頭看着我說道:“等我鬍子長出來,我又要忙起來,到時候你可不許喊無聊沒趣!”我聽了點頭,忙忙活活地接着吃飯。
蕭寒坐在我身邊一個勁兒地數叨我吃東西太快,又不時告訴我哪個菜是他親自要的,有他陪在我的身邊,我吃起飯來格外的香甜,沒想到我的飯還沒吃完,外面又有人來報:“少爺,蕭大哥有事請您定議。”
蕭寒聽了,皺着眉頭向我說道:“你慢慢吃,一會兒讓他們收下去罷!”說完,轉身出了房門。我看着他走的很不情願,只是微微一笑,也不放在心上。
沒想到蕭寒此去竟然用了一個時辰還沒回房裡。因爲我這一天都在睡覺,此時倒是很有精神,看看月色如洗,我竟然動了寫詩的興趣,拿着紙筆卻寫不出一個句子,忽然覺得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對勁兒,怎麼蕭寒不見外客還出去這麼久?爲什麼蕭義一次又一次來請蕭寒?非讓他親自去接待不可?難道是江南蕭家來人了?是不是蕭寒的長輩前來,蕭寒有了麻煩?想到這些,我立刻披衣走到院裡,一到院中,卻聽見院外有人低聲說話。
蕭府家規甚嚴,平時傭人不僅不能四處亂走,就是門禁一項,也是罰便明確,此時已快到半夜,還會有何人如此大膽,站在我的院外說話?等我悄悄走到牆邊,聽見一個人道:“今晚你將她們安排好,一定要安穩妥當,不能有半點閃失!”這聲音正是蕭寒。
答話的人是蕭義,他道:“少爺放心,我把表小姐安排在西客房,藍姑娘在東客房。丫頭婆子都分配夠了。”
蕭寒道:“阿藍所要之物甚雜,明天一早都能送到她的房中嗎?”
蕭義道:“我已經着人快馬去各大酒樓商號藥鋪尋找,想來一夜功夫,藍姑娘所要之物都可以備齊。我已經告訴他們,明天天亮前把東西都送進府中,剛纔藥鋪裡尋來了成形的何首烏,想來其它幾樣也是萬無一失的。”
蕭寒嘆氣道:“小衡還不知道無雙她們到來,此事不可聲張,明天我要宴請阿藍,你好好張羅一下,擺一桌大宴好了!一是給阿藍和無雙接風,二來我也是想讓小衡和阿藍認識一下。”
蕭義聽了猶豫地說道:“可是華夫人要是知道藍柯燕藍姑娘就是……”
他的話沒說完,蕭寒已經接道:“沒事,我明天一早會把阿藍的事情告訴小衡。你不用管這些,只要擺好宴席就行,明天我不想讓小衡忙碌操勞。對了,等這件事忙過去,你去成醫坊找季大夫來,請她給小衡看一看,我總覺得她這一陣子身子不好。可是幾次給她請脈,也沒看出她有什麼不妥之處。”
蕭義聽了連聲答應,又問起蕭寒一些鎖事,蕭寒卻長嘆一聲道:“那些事情以後再說吧,今天晚了,你先回去!”
我聽見蕭義告退,忙轉身往回跑,沒想到我剛走了幾步,就聽見蕭寒在院外說道:“小衡,出來吧。”
我一聽只好停住了腳步,一回頭,蕭寒已經慢慢走進了院子中。我看着他回身關門落鎖,知道他今天是不會再離去,便小聲問道:“那個藍姑娘是誰呀?爲什麼要告訴蕭義好像很怕我知道她似的?”
蕭寒嘆了一口氣,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披到我的身上,摟着我慢慢踱進院中道:“這個藍姑娘,是我的一位故交,我與她有八年未見,嘶……”
我聽着他說話的口吻心中一沉,與他相識半年多,我第一次聽到他說話時竟然有些猶豫歉意,卻聽蕭寒道:“小衡。”
我想都不想說道:“蕭寒,你有什麼話直接說吧!我能受得了!”蕭寒看看我長嘆一聲,拉着我進了房裡。
對座殘燈之下,蕭寒一臉無奈,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等蕭寒開口。過了半天,蕭寒才說道:“小衡,我曾告訴過你,我十八歲開始闖蕩江湖,得遇恩師授藝武功有所成就。阿藍是我的小師妹,因爲我與她都是師傅最小的徒弟,所以那時……我……”後面的話他卻不說,只是一個勁地喝水。
其實蕭寒不往下說,我也猜得出少年情侶攜手江湖的故事,雖然不比金庸筆下的郭靖黃蓉,可是想想他們少年相伴,也讓我心裡不那麼舒服。
蕭寒看了看我,接着說道:“我與她相伴日久,不免……”
他說到這裡,我實在是聽不下去,攔了他的話頭說道:“蕭寒,我不管你以前有過什麼事情,只想知道你今後的打算。如今藍姑娘來到咱們這兒,你想要如何,不如現在說來聽聽。你要是說與她舊情未了,你大可以告訴我,吞吞吐吐地幹什麼?”
蕭寒站起身來,微一沉吟說道:“我就是怕你想盧成這樣,纔不願意告訴我與她以前的關係。其實我們已經八年未見面,雖然也有書信往來,卻都是爲了生意場上的事情。阿藍與我不同,她現在是江湖上赫有名的女掌門,今日她突然到訪,我也弄不清其中的原由,所以纔會如此猶豫。”
我聽了奇怪,衝他問道:“藍姑娘不是你的師妹嗎?怎麼你還這樣?就算是你們沒成情人,當個朋友也不錯呀!”
蕭寒苦笑道:“我們現在就算是朋友吧,只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是互相利用,八年未見,她如何會突然跟着無雙前來找我?何況此時正是春節,她來不知道是何意!”
我聽了無語,看着蕭寒一臉的寞落,我猜想他以前一定與這個藍柯燕瓜葛不淺,不然他現在怎麼會有這樣的表情?想想他們曾經的關係,看看蕭寒現在的表現,我心裡的壓抑簡直無法用評議形容!當下再也理蕭寒,爬回牀上繼續睡覺!
蕭寒看看我不說話,也洗漱更衣而臥,躺了半天,他忽然說了一句:“明日宴請阿藍,你不可全露一片真心!她們江湖人的是非,不是你能想到的!”這一句話,只引得我恨不能立刻起牀,到客房好好看看那個藍柯燕!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讓蕭寒也防她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