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陸文龍的乳孃沐着火光緩緩走來,直視陸文龍慘白的臉頰:"少爺,這都是真的!老爺和夫人死得好慘啊,我忍辱負重十三年, 爲的就是把少爺你撫養成人,給老爺和夫人報仇啊."陸文龍則退後一步,口中呢喃:"連乳孃也這麼說,難道……我真的是陸登之子?!怎麼會這樣……"
苦人兒終於道出了真名:"在下王佐,和令尊當年乃是八拜之交.今日我犯死至此,只希望陸將軍你能迷途知返,不要鑄成大錯!"乳孃也是苦苦相勸:"少爺,其實我早就想把實情告訴少爺,但害怕少爺沉不住氣,反而遭了金兀朮的毒手.當年老爺曾留下一柄“丹心劍”,劍柄中留下了血書,好讓少爺成人後繼承他老人家的遺志……"
陸文龍則顫聲追問:"那劍呢?"
乳孃沉吟半晌:"數年前,曾有一位蒙面義士想從金兵大營中救走少爺,不想金兵防衛甚嚴.那位義士見無法救人,便將“丹心劍”帶走了.現在,已不知下落……"
獨孤劍朗聲開口,高高舉起那通體赤紅的寶劍,只見流光異彩涌動其中:"丹心劍就在此!"二人褪去金兵服裝,恢復裝束走上前去.陸文龍則發問:"你是誰?"獨孤劍行禮道:"在下衡山獨孤劍,這丹心劍這些年就在我衡山派中,如今可以物歸原主了."王佐得此助,也是一喜,催促着:"快看看裡面是否有令尊留下的書信?"
陸文龍一把接過劍來,拆開取信,隨着劍聲長鳴,也是一驚:"果然有封血書!"
"文龍我兒:今金兵來犯,戰事日危.乃父苦戰數月,自度獨力難支,唯以死殉城,以成忠義.汝乃陸家血脈所託,痛念萬千,今囑乳孃, 撫卹存年,全我一脈.吾兒切切謹記,仁義立身,精忠報國.爲父諄諄,勿負所望.
父登絕筆"
陸文龍雙手一垂,仰天長嘯,嘯聲如同血染:"父親!母親!孩兒不肖——"不等迴音破碎,他就要衝出大營去:"我這就去殺了兀朮給父母報仇!"王佐連忙阻攔,苦心勸他:"將軍且慢,兀朮帳下人多,將軍此去只怕大事不成還反受其害,將軍且隨我去投了嶽元帥,再從長計議,如何?"
獨孤劍也是贊同:"王將軍言之有理,元帥正爲王將軍的下落擔憂,你們此時去見元帥,元帥一定很高興."陸文龍終於緩緩沉吟下來,恢復了理智,沉聲說:"也好,我有一份關係到八十萬宋軍性命的重要軍情要馬上向嶽元帥稟報."王佐奇道:" 什麼事情如此嚴重?"
陸文龍則面色凝重肅然,雙拳緊緊相握:"兀朮從黃龍府運來了三百門威力極大的火炮,喚作“鐵浮陀”,炮彈所到之處天崩地裂,片瓦無存,人畜皆可炸爲齏粉.這批“鐵浮陀”由兀朮的親信南宮滅押送,今晚到達,若不馬上給嶽元帥報信,明早十二座宋營恐怕就要灰飛煙滅了!"
獨孤劍如雷擊一般震驚:"南宮滅要來?此人武功高強,他到後我們就難以脫身了.請陸公子先帶乳孃和王將軍去宋營通知嶽元帥,我和張姑娘斷後,再尋機毀去火炮."陸文龍連連搖頭,不肯先離去:"可是這樣你和張姑娘就太危險了!"
獨孤劍則催促:"我和張姑娘有武功防身,尋常士兵奈何不了我們,事成之後當可全身而退."王佐撫了撫鬍鬚,清聲贊同:"也好,現在情況緊急,少將軍就不要推脫了.我護送少將軍和乳孃離開,這裡就拜託獨孤少俠和張姑娘了,兩位請多加小心!咱們後會有期!"獨孤劍衝他們一笑,似讓其安心:"好!後會有期!"
陸文龍三人離開了.只餘下獨孤劍和張琳心佇立大營中.
兩人彼此對視,都是凝重.張琳心開口催促起來:"我們應該趕快去阻止金兀朮和南 宮滅佈置鐵浮陀對付嶽元帥,晚了就來不及了!"獨孤劍點點頭,拔劍出鞘,只有那劍的寒聲破碎鳴動,準備一場大戰:"對!"兩人並肩殺出陸文龍營帳,斬殺沿途金兵,只見那陸文龍等人已然殺出重圍,消失在夜色中.
大批的金兵如蜂巢般聚集到了一起,越深入就越多,紛紛叫喊着:"有刺~客!護駕!護駕!"
獨孤劍和張琳心則各自使出了碧海潮生和潮生碧海,將那越聚越多的金兵毒傷.中毒的金兵,無心再戰,一個個痛苦得直哼哼.兩人迅速閃過黑暗,消失在金兵的視野裡.金兵主帥帳坐落在大營的中心,只聽見地上冒出的火鳴聲,十來名金兵來回奔逃和掙扎,最後無聲地倒下.
二人殺到兀朮面前.只見那金兀朮面貌猙獰醜陋,粗獷野性.穿着華麗的裝束,一雙幽深不定的雙眼骨碌碌轉.見了他們,沉聲喝道:"大膽刺客,敢來送死!"獨孤劍則憤怒地吼道:"金狗,今日你死期到了!"金兀朮冷冷地笑,眼中是淒厲的殺意,上下掃視着他們:"哼哼,就憑你們 ……"
南宮滅恭敬的開口向那金兀朮:"殿下,屬下剛好認得這兩個小南蠻."
金兀朮則奇了:"哦?他們是誰?竟然敢闖本王大營."南宮滅則嘿嘿地笑:"殿下可曾記得十年前五國城救徽欽二帝的獨孤雲和張風?這兩個小鬼就是獨孤雲的兒子和張風的女兒."金兀朮恍然大悟:"哦……南宮先生在江南發展得不錯嗎,這些人的底細瞭解得一清二楚……"
張琳心不怒反笑了,笑容俏麗清澈:"他當然記得一清二楚了.上次被我們打得落荒而逃,要不是我們饒他的狗命……如此大恩,他豈能忘記!"
金兀朮聽罷皺起了眉頭,質問:"南宮先生,果有此事?"
南宮滅咬咬牙,低聲罵道:"哼,兩個小鬼!"
見他們的樣子,南宮滅討好般對那金兀朮說:"殿下,你自管安心去佈置“鐵浮陀”,這兩個小南蠻就由屬下來打點."金兀朮聽罷哈哈狂笑,笑容與其容貌一般猙獰:"如此甚好,這裡就交給先生了.先生要快些來欣賞本王是怎麼把岳家軍捻爲齏粉!哈哈哈哈……"說罷,金兀朮出帳去了.
南宮滅詭異地盯着他們,如同惡魔一樣,雙眼大睜,咧開嘴,露出一線冷笑:"天堂大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好,我就送你們去見兩個死鬼老爹!"獨孤劍狠狠地罵道:"呸!南宮狗賊,你作惡多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張琳心則無比的心痛和憤怒,咬着脣喝道:"我要爲父親報仇!"
南宮滅得意洋洋的大聲咆哮:"不自量力,受死吧!"
見他已然亮掌了,獨孤劍和張琳心撲上前去戰成一團.這南宮滅在那時已被張風所創,因此未有全力.這次,兩人來不及拔劍,南宮滅的龍象九重就像雪崩一樣一道接一道襲來.獨孤劍只覺得全身像要裂開了一般,化做了頑石一樣.一旁的張琳心也動彈不得,只聽那南宮滅的得意的大笑聲迴盪不休.
獨孤劍的身軀似在悲鳴,一下子跪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鮮血來.南宮滅則對月咆哮:"哼!自不量力就只有死路一條!"獨孤劍仰起頭,大喝一聲,血腥之影在風中交織:"你!……我跟你拼了!"南宮滅一下子後退了好幾步,驚慌失措,驚魂不定的開口:"啊——你……你竟然學會了 “天魔解體大法”?!"
那皎潔卻凝重的滿月之下,風聲激盪,吹拂兩人的衣衫.正是那獨孤劍與南宮滅在燃燒的金兵大營中對峙,只聽得火焰在空中燃燒,張琳心持火把在旁,仰天觀向那殘星漫天.獨孤劍劇烈地呼吸着,嘴角的傷痕還歷歷在目,此刻,他的經脈開始逆行,即將發動那詭異的力量.南宮滅則喘着粗氣,慌了陣腳,無路可逃.
最後的困獸之鬥,南宮滅揮出一道縱橫天地的強大劍氣,呼嘯着破滅,要在他發動這力量之前將其制服.獨孤劍則祭起輕功,縱躍避過,喝道 :"天魔解體!"夜空中爆發劇烈衝擊,那耀眼的光芒奪目襲人,火焰一樣的爆裂燃燒,漸漸消弭於無形.只聽見那交織的野心也隨之破滅,化做天地之間殘餘的廢墟.
南宮滅的身軀悲鳴着,破裂開來:"呃……啊……"瞬間就灰飛煙滅.獨孤劍則受真氣反噬昏迷倒地.鋪天蓋地的火焰中,傳來張琳心的一聲 驚呼:"獨孤哥哥!"就在這時,一個嬌俏的身影來到昏迷的獨孤劍身旁,把他扶起來,隨後攙扶獨孤劍在火光中離開金兵大營,消失在火光的盡頭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