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無塵之境

獨孤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張琳心一把拉進了門,淺淺笑着:"琳兒,你從哪學來這些大道理?"張琳心吐了吐舌頭,笑顏如雪:"呵呵,我 只是順口胡謅.這個和尚張口一個阿彌陀佛,閉口一個佛經有云——一看便是個芋頭大木魚."獨孤劍呵呵樂了:"你真是精靈古怪!"張琳心則一推他:"走吧,我們進去找老和尚!"

兩人一起進入山門,只見一名老僧背對着他們,緩緩轉過身來,見了張琳心,開口道:"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少林向來謝絕女客入訪,你如何進來?"張琳心一拍掌,得意地一笑:"又來了.獨孤哥哥,你看我的."說罷,張琳心裝起那老僧的模樣,一旁獨孤劍也忍俊不禁:

"大師此言 差矣!我且問大師:心生念,念生佛,無心無念,可曾有佛?"

那名曰無智的老僧卻不慌不忙,淡定自若的開口:"阿彌陀佛!施主錯了.佛自在自有,自枯自榮,豈是我等凡心所生!"

張琳心很是不快:"這個……那我再問大師:心可有男女之別,佛豈對衆生不等."無智點點頭:"問得好.若在佛看來,自當衆生無差.但我等皆爲凡胎肉體,自然做不到心中無垢.少林所以門規森嚴,便是勉力修行之人拂去心中的塵垢,方能體悟我佛包容萬物的境界."

張琳心說不出道理來了,但又不甘心:"這個……"獨孤劍聽罷只覺得慚愧,行了個禮道:"多謝大師指點."無智淡淡地一揮手,似是逐客:" 施主明白了嗎?老衲還請施主速速離去."

這時,張琳心突然露出吃驚的表情:"什麼人……"無智分心轉身,朝她的視線看去:"咦?"張琳心則拉着獨孤劍就跑進了大門:"獨孤哥哥 ,快走!"獨孤劍還沒反應過來,就繞過了老僧,還不知道是什麼事:"啊?"而無智也才發覺,搖頭道:"阿彌陀佛!施主原來在騙老衲."張琳心一邊跑着,一邊服氣地一笑:"少林高僧果然是佛學精湛……"

兩人徑直去到了藏經閣.只見一尊佛像佇立在房間正中,房裡空蕩,窗外的光線籠罩在這寂靜的回聲裡.張琳心則奇了:"咦,無虛大師好像不在藏經閣.""那,我們去大雄寶殿去看看吧."獨孤劍示意張琳心跟上他.

大雄寶殿.遠遠傳來鐘聲,極爲宏大威嚴,陽光中滿是少林弟子,聚集在大廳正中.有百來人,正在修煉體質.領頭的無相聲音渾厚,有力,迴盪 在衆人之間:"少林有七十二絕技,誰要是學透其中的一種就可天下無敵.只是出家人的武功再好,也只不過用來強身健體,多活幾年罷了."

有一名和尚看見獨孤劍和張琳心,施了個禮來:"阿彌陀佛,我們正在念經修行,請施主不要打擾."獨孤劍見那些守門的和尚,行禮問道:"請問無虛大師在什麼地方?"

那和尚搖搖頭:"阿彌陀佛."

兩人這下又是着急又是疑惑,在寺內遍尋不見無虛大師,來到園林中亭邊.園林修剪地極爲乾淨,一片翠葉如玉.一名少林弟子正坐在了草地上,擺弄着什麼東西,見了兩人,把那物品收進懷裡.這人名元真,一揮手驅趕他們:"你們別來搗亂,小心弄傷了我的徒弟."獨孤劍也是一笑 :"徒弟?大師年紀輕輕就有徒弟了?"

元真則一指地面,竟是幾個木製的娃娃,散落在綠地上:"你沒看見地上嗎?這就是我的二徒弟豬悟能,這是三徒弟沙悟淨,你們不要踩到他們了."獨孤劍忍住笑:"大師便是唐僧了?"

元真又行了個禮,鄭重的開口:"貧僧法號“三藏”."張琳心看了看,發覺不對:"咦,三藏大師,你的大徒弟孫悟空呢?"元真一垛腳,嚷 嚷起來:"你們不要氣我好不好?我的大徒弟孫行者被師兄元通搶走了.我又打不過他,以後遇到妖怪誰來救我……"

張琳心開心地笑了,衝獨孤劍示意:"獨孤大哥,我們幫他把大徒弟拿回來好不好?"獨孤劍也是一笑:"好吧!"

兩人四下打量,遠遠的看見上山的路上,佇立着一塊佛字碑.而那旁邊有一名和尚,在擺弄着什麼物件.兩人來到佛字碑前,那和尚擡頭見了他們,連忙把手中的物件收了起來.但張琳心已經看清楚了,的確就是一個孫悟空的娃娃.獨孤劍開口問:"你就是元通?"元通一驚,忙問:"你們是什麼人?"

獨孤劍則開口勸道:"你是不是搶了你師弟的泥人?如果你不歸還給他,他稟明師傅,說你以大欺小,難道你不怕受寺規處罰?"元通一下子沒了底氣:"元真他敢……要還他可以,你們先得解答我一個問題."獨孤劍點點頭,一笑:"好,你說吧."

元通果真出題了,得意洋洋的搖頭晃腦,只當他答不出:"我是和尚,孫行者也是和尚.爲什麼我是禿頭,他卻不是禿頭呢?"獨孤劍稍一沉吟:"這……"很快,他自在的笑了:"因爲他六根未淨,而大師卻勘破紅塵了呀!"元通見難不倒他,只得把娃娃交出來:"……不錯!好吧,泥人你拿走吧!"

兩人一路回到院中亭子處,獨孤劍把孫悟空的娃娃送給了元真:"大師,這個可是你的大徒弟?"元真一驚,又是一喜,一把奪過娃娃來:" 行者?你們給我把行者找回來了.太好了!"張琳心則知道該讓他還這個人情了:"小師父,知道在哪兒可以找到無虛大師嗎?"

元真則湊上前 來,耳語:"你們找師叔祖啊?看在你們替我找回行者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們吧."師叔祖在達摩堂後面的密室裡閉關練功,不準人去打擾他,你們可別說是我說的喲."……密室外面還有他的詩."說着,他又忙着擺弄娃娃去了.張琳心得意地笑了,青絲墜入風中:"我們去達摩堂找無虛大師吧."獨孤劍也是一笑:"好."

達摩堂,依舊是空空蕩蕩.張琳心則四下打量,找尋着線索:"看看哪面牆壁上有詩,密室一定在那面牆附近."獨孤劍點點頭:"嗯."很快, 兩人找到也來到有詩的牆壁邊.獨孤劍衝張琳心招招手:"琳心,快來看,這面牆上有詩!"獨孤劍緩緩的念:"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朝朝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張琳心聽他讀完,沉吟半晌,笑着開口了:"……我看這無虛大師凡心未盡,我們來激他一激,看他出來不出來?"而獨孤劍則納悶:"怎麼個激法?"張琳心想了片刻,臉頰上浮現起笑意,衝獨孤劍問:"……嗯,獨孤哥哥,你覺得這首詩如何?"獨孤劍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我並不是很懂,但是覺得詩中似乎蘊藏着一種禪機."

張琳心卻將雙手一拍,頭一歪似在沉思:"依我看,這詩的意境離真正的佛理禪機還相差甚遠,寫詩的人似乎還沒有真正參透."

聽到這裡, 獨孤劍則好奇起來:"哦?爲什麼?"張琳心比起一般人,已有幾分的悟性,智慧:"何爲佛?何爲禪?“空”纔是佛,“無”方爲禪,既然心中 空無一物,又何來的菩提樹?明鏡臺?“朝朝勤拂拭”,我看不是蓮臺染塵,而是心上有塵纔對!"

獨孤劍恍然大悟:"對呀,正因爲心中有塵,所以才覺得萬物皆染塵!"

張琳心則朗聲誦道:"我看不如改爲……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獨孤劍接上她的話來:"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只聽見一陣渾厚幽深的笑聲從牆中傳來,迴盪在大廳之中,隨着鳴聲,那面牆瞬間洞開,走出來的老僧雪白的鬚髮,深沉的雙眸洞穿人心,挺拔地佇立在兩人前面,正是無虛大師:"哈哈哈哈!好一個“何處惹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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