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了,很快便是凌晨一點多了,秦晴肚子裡的怨氣已經漸漸轉化爲了擔心,她咬了咬牙根,翻找着公司的幾個同事的電話號碼打過去,別人已經睡得迷迷糊糊了,很無奈地告訴她一個失望不已的答案,那就是一無所知。
其實,睡在隔壁房的宇翔爸媽也一直無法踏下心來睡覺,他們聽到了響聲,見秦晴坐在廳裡的沙發上發愣。宇翔媽沉不住地走了出來,壓低着聲音說道,“這孩子,三更半夜的不去睡覺,坐在這裡着涼呀!”
明明是關心的一句話,然而秦晴聽了,卻聽成着涼生病了,不是要看醫生買藥麼,還不是要花她寶貝兒子的錢!摳門!
“宇翔還沒有回來,都後半夜了,他一向都不會這麼沒交代的。”秦晴緊張兮兮地搓着衣襟,又咬着牙問,“媽,你說他會不會……”
“不會。”宇翔媽急忙打斷了她的話,連續“呸呸呸”了好幾下,暗暗地想,這個女人真是心腸惡毒!
“我出去找找看。”
“你知道他去了哪裡麼?”
“不知道。”
“不就是麼?你都不知道他在哪裡,你去哪裡找?”宇翔媽心裡也忐忑不安,“他……都這麼大的人了,生意來往的,多應酬也是難免的,應該沒啥事。你也別瞎操心,回去睡覺吧,明天你還要上班呢。”
秦晴沉默了,一雙明亮的雙眸由於擔心,卻漸漸地暗淡下去。
許久,她才揚起了頭,一字一頓地說道,“我還是出去找找,不然,我心裡不踏實,也睡不着覺。”
說完,就走到了靠近門口的那一塊地方換鞋子,動作的幅度有點大,很快就把宇翔爸也引出來了,老頭子黑着臉看着她,沉思片刻,才咬着牙根問,“你要出去?”
“是,爸,宇翔他還沒有回來。”秦晴神色慌張。
“他那麼大的人了,你害怕他跑丟了不成?還是,你以爲他花花腸子,在外面不三不四,哼,要是他是這種人,還要等到現在麼?”
“誰這麼想了?我是擔心他,是怕有什麼……意外。怎麼你們兩個人一點也不擔心的呀?”
“秦晴!”宇翔爸鐵青着臉,沒有一點表情,“那個是我的兒子,怎麼可能不關心他?你又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一個女人在外面遊蕩,我們也擔心你,你懂麼?”
我們也擔心你!簡單的幾個字,卻讓秦晴心頭一暖,這就是自己想要的,雖然是一句話,卻好像得到了天大的恩賜一樣開心。她嘆了一口氣,穿鞋子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轉過頭說,“爸媽,你們先去睡吧,我在廳裡坐一會兒,再等等。倘若還不回來,我再去睡覺。”
宇翔媽“嗯”了一聲便從她的身上收回了目光。
倒是宇翔爸,悶哼了一句,喃喃地說道,“這麼大的人了,太不讓人省心了。”
秦晴怔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說自己還是他的兒子,不管說誰都好,她都充耳不聞,因爲現在真的一點吵架的興趣都沒有。
夜越來越深了,寒意也越累越濃了,秦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着了,由於身上沒有什麼被子,整個人好像一隻被丟棄的小貓一樣蜷縮着身子。後來迷迷糊糊地冷醒了,她坐正了身子,往手裡哈了一口氣,就躡手躡腳往房間走去。
是的,她還要給林宇翔打一個電話,爲了不遭兩位老人家的白眼,躲在房間裡壓低着聲音好一點。手指僵硬地翻找着號碼,很快就接通了……剛纔他的手機確實是沒電了,後來問了秘書借了一個萬能充,電池剛裝上來,電話便來了。
副總“嘿嘿”地笑了一下,眼底閃過了異常的目光,“該不是嫂子來催更了吧?”
宇翔看了一眼號碼,確實是她的手機,於是正想按下接聽鍵,卻被副總奪了過來,利索地按掉了“拒聽”,“林總,你該不會怕嫂子吧?今天難得出來玩玩,這麼早就回去,像話嗎?”
“就是呀!”大家附和地異口同聲。
林宇翔擺了擺手,只好皺着眉頭舉起了面前的啤酒,一飲而盡。啤酒又苦又澀,難以入喉,他暗暗地在想,待會回去又有一場家庭戰爭了。嘿嘿,一想到這裡,他就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各位親愛的美眉坐在這裡幹什麼?沒看見我們的林總喝悶酒麼?”副總故意提高了嗓子叫道,雙手在一個豐滿的女人身上摸來摸去。
對於這些壞動作,宇翔只有兩個字,噁心。然而,衆位小姐聽到了副總這麼一吆喝,爲了口袋裡多幾百元的小費,紛紛笑容滿面爭先恐後地貼近着林宇翔。
林宇翔嚇得半死,急忙推了推她們,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說,“你們玩,我自己喝喝酒就可以了。”
說完,狠狠地剜了副總一眼,可是該死的副總卻假裝視若無睹。
“我們林總對嫂子可是相當專一的,百裡挑一的好男人呀,各位親愛的美眉今晚都使出看家本領,誰得到了我們林總的青睞,誰今天晚上就得到五百大洋的小費。”
全場燈紅酒綠,一片歡呼。
然而,此時林宇翔的手機再度響了起來,他知道再不接的話,秦晴肯定恨得咬牙切齒,七孔生煙想要把整所屋子裡翻掉!!
修長的手指撫觸着接聽鍵,副總無比鄙夷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林總,不是我說你哈,你是公司的老闆,出來應酬是在所難免的,怎麼能讓老婆管得不像人樣呢?男主外,女主內,大家分工合作,才能幹大事唄!就好像我今天晚上對妻子說的,要陪老闆喝酒去,她話都不敢說多兩句,老子想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一個小女人管得着麼?哼,吵吵鬧鬧,一巴扇過去,不知道臉疼呀!”
“女人嘛,你給她一分面子,她要兩分。給了她兩分面子,她要三分,反正就是貪得無厭的自私品種。所以,我們身爲男人的,一定要把握財產大權,掌控經濟上的主力,讓她們離不開我們,家裡還會這麼吵吵鬧鬧麼?嘿嘿,別說我不傳授經驗給你,她口袋裡沒錢了,叫她向左,她就不敢向右,沒錢寸步難行呀!”
林宇翔聽了,瞪大了眼睛,怎麼和老媽子說得大同小異,難道秦晴不再是婚前那個單純稚氣的小女孩,就是因爲自己每個月把掙到的所有錢交給她保管了,所以她居高臨下,學會了戰鬥,學會了盛氣凌人,學會了伶牙俐齒?是呀,她是變了,變得越來越陌生了,越來越缺乏寬容和溫情了,那一個小鳥依人、心地善良的小女孩一去不復返了,只剩下他一臉愁容,白雲千載空悠悠。
林宇翔被這羣“分享經驗”的男人一教唆,臉上的面子也不怎麼掛得住,只要舉起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憑着酒勁說,“誰說我要回去了,大家難得出來玩一次,我這個當老闆的絕對奉陪到底,不醉不歸。”
“林總,你說話算話麼?不要待會電話一來,就嚇得屁顛屁顛地溜走,比兔子跑得還快。”副總是何等精明的人呀,順着竹竿子上爬。
就不回去了,怎麼樣了?叫你們這羣人看小人哪!至多……待會回去的時候吵一架,我讓她打,讓她鬧,我絕對不還手!想到這裡,林宇翔渾濁的雙眸已經變得堅定起來,眼底裡面的血絲,已經帶着幾分疲倦。
要不是這羣傢伙這麼鬧騰,其實他真的想回家睡覺去了,不是害怕老婆,而是不想那一個本來就不安寧的家,變得更加風雨交加。老百姓過日子,無非就是爲了找到一份踏實感,安全感,倘若繼續這樣生活下去,又還有什麼意思?
他很不明白,男人女人一旦結婚了,就吵得你死我活,只剩下半條命。那麼,當初爲什麼要選擇結婚呢,是爲了一張紙,還是爲了更加光明正大地過*,還是爲了傳宗接代的孩子?
這些念頭好像一個個大大的問號,在他的腦袋裡面冒出來,卻始終沒有一個答案。
秦晴連續兩次按掉了電話,氣得磨牙,“咯咯”作響,好呀!林宇翔,你不敢接是麼,我看你能躲到什麼時候,看你是不是以後都不回這個家了?她已經憋了一肚子的怒氣,恨不得馬上抓到一個人出來大幹一場!哈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來一個乾淨利索。
於是,秦晴又很不甘心地撥了一個電話過去,林宇翔目不轉睛地盯着震動的手機,咬牙地想,完全符合她的性格呀,不達到目的不罷甘休。
他把手機塞到了秘書的手機,沉着聲音說,“告訴她我在談公事,沒事的話就早點睡,不要打擾。”
小陳怔了一下,疑惑地擡起了水靈靈的雙眸,低聲問,“林總,這合適麼?”
這個電話一接,他家裡的母老虎不把自己去皮拆骨麼?是的,現在林總還在氣頭之上,讓她打暫時能護着她,然而時間久了,母老虎懷恨在心的話,偶爾扇一下枕頭風說要炒掉一個不識好歹的秘書,那不是飯碗不保了麼?這個年頭,三條腿的貓不好找,兩條腿的秘書多得是!
林宇翔不以爲然地擺了擺手,粗着嗓子,“打吧,有什麼不合適的?”
小陳暗暗捏了一把冷汗,白嫩修長好像青蔥一樣的美指輕輕按下了接聽鍵,聲音如沐春風地說,“您好,是林太太麼?……對,我是小陳,現在林總再和一些領導開會,商量着衛生局明天檢查的相關事宜,不大方便接電話,不如這樣行嗎,有什麼話您告訴我,我替你轉告……啊,讓他聽呀,好像……不是太方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