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沒有喜歡他。”惜君怔了怔,又說,“他還好嗎?”
“還沒有度過危險期,至今,還是昏迷不醒。”他痛心疾首地說,萬萬沒有想到,一向堅強的兒子竟然會幹出這種傻事來,幸虧,還沒有死去,不然,白髮人送黑髮人,真是數不盡的悲涼,“我看得出來,你喜歡他,眼睛是不會騙人的,你很喜歡很喜歡他,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惜君無話可說,因爲,她自己的心,自己都不懂得了,“我看你誤會了。”
“你瞭解他嗎?”陳父喝了一口咖啡,又說,“你知道他手腕那裡爲什麼會有好幾條疤痕嗎?”
惜君不知道,也沒有留意過,可能,是手錶擋住了,她搖了搖頭,“怎麼了?”
“左手手腕那裡,有三條疤痕,都是爲你而畫的?”
“爲我?”惜君吃了一驚,咬了咬嘴脣,“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結婚的那一天,他知道了這個消息,就躲在房間裡,喝酒,自虐,幸虧我們發現得早,這纔沒有發生大事。”陳父嘆了一口氣,又說,“只是,我沒有想到,以前那個陳計博又回來了,他又變得自卑了,又開始做出這種事情來。”
忽然,惜君的內心排山倒海,酸酸的,原來,他還有這一面,原來,他活着這麼痛苦,“現在有人關心他了,那很好啊。”
惜君連忙拿起了自己手袋,站了起來,說,“對不起,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陳父擡了擡頭,看了她一眼,說,“我不介意你跟他在一起,只是,那隻能是玩玩,陳計博的太太,只能是歐伊晴。如果你真的愛他,就在背後支持他好了,不要破壞他苦苦經營的一切。”
“對不起,我想你誤會了。”說完,她神情木然地向前走着。
他的內心,原來,她從來就沒有深入瞭解過。他的故事,原來,她從來就沒有認真聆聽過。那個男人,現在還睡在病房裡面,等待着生命的宣判。
她沿着馬路一直走,心不在焉的,雙手不知什麼時候合在了一起,放在胸前,默默祈禱,“神,但求他平安無事。”
以前,她是不信神的,她一直都認爲,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可是,她祈禱,她信神,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了。
惜君也沒有了工作,回到家裡,無精打采地撲到了牀上大睡,迷迷糊糊地醒來,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肚子餓得唱起了“空城計”,她打開了冰箱,一大堆的菜,但是也懶得去弄,於是,便隨意衝了一把方便麪。
吃完,心思又飄到了計博的身上,不知道他現在怎麼了??醒來了沒有?
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陳父的那些話,自己真的愛上了他嗎??真的忘記了允文嗎??很快,惜君搖了搖頭,或許真的愛上了陳計博,只是,只有一丁點,以前,她自己也是這麼說的。
想到這裡,她的心有稍微好受了一點,舒服了一點,因爲,她一直都在逃離他所有的愛,不想扣上第三者這頂帽子。
要怪,只能怪他是一個結了婚的男人,只能怪她來晚了。
生命,有時候往往就是這麼可笑,追求真愛,永不放棄,會被別人說成死纏爛打,下流無恥。
也罷,也罷,別人的扣給自己的是是非非,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惜君吃完了面,肚子飽脹得很,有點不太舒服的感覺,很快,她衝進了衛生間,吐了不少。天啊,吐出來的,可都是剛剛吃進去的,都是閃光光的銀子啊??
惜君擦了一下嘴角,用水洗了洗臉,笑了笑,什麼時候這麼在意錢了??
她坐回了電腦旁邊,登陸QQ,發現羣裡一些色鬼就着“大姨媽”這個話題討論得水深火熱。
惜君想了一下,驚了,自己不是也有兩個月沒來了嗎??
難道——
不,不會的,最近不就是吃多了一點方便嗎,搞得月經不調的。她心慌地安慰着自己。不會這麼倒黴的,不會就此中招的。
她記得,柳母來的時候,和允文發生關係,第二天,她在公司都有吃藥啊,更何況,此時已經過了三個多月。
那麼,倘若真的懷上了,這個孩子是——
想到這裡,她倒吸了一口冷氣,手忙腳亂起來了,和他,好像是沒有做過什麼防禦措施啊,太糊塗了,怎麼就能這麼糊塗呢??
她不能懷孕啊,絕對不能,她皺了皺眉頭,立馬衝進了浴室,任由冰涼的水衝遍自己的全身,忽然,覺得自己是這麼不乾淨,希望,這些刺骨的誰水,能夠把孩子帶走。
她此時此刻,誰的孩子也不想要。
她撫摸着自己光滑的肌膚,神情悲痛,哎,天意弄人啊,終究是被天玩弄於鼓掌之中。走出來以後,換上了一件連衣裙,碎花布的,很美,就好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樣,她穿上了鞋子,拿起手袋,急忙奔向了商場。
在商場裡面,偷偷摸摸買了一隻驗孕棒,然後躲在廁所裡面,查看了一下,臉色立馬蒼白了起來,真的懷上了,懷上了陳計博的種。
她摸了摸肚子,忽然感覺,好像是雨淳睡在裡面一樣。
街道,涼風陣陣,而她,心煩意亂。
此時,該死的電話,又不知好歹地響了。
那熟悉的一連串號碼雖然被她關掉了,可是,跳動在手機屏幕上,她還是知道是他,鄭允文。曾經在深夜按了千千萬萬遍,都銘記於血液了,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
惜君閉了閉眼,深呼吸一下,還是接了,“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客氣,太客氣的語氣了,分明就是不想拉近彼此的距離。
“惜君,我想告訴你,我和朵朵分了。”允文站在窗戶邊,親眼看着朵朵把行李拿上計程車,終於舒了一口氣。
惜君冷笑了一下,諷刺問,“你不愛她了嗎??你不是很愛她的嗎??怎麼,孩子沒有了,就鬧分手啦。”
說完,她又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腳步,是那般的沉重,前進,是那般的艱難。
“惜君,我——”允文嘆了一口氣,沉吟片刻,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包煙,點上,噴了一縷煙幕,說,“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不能。”絕情,果斷,不給他一點幻想,“當初,是你親手放棄我的,你說,朵朵懷孕了,你就離婚,你就沒有想過去調查一下,這件事是真是假!!”
“我不就是沒有想到她這麼奸詐嘛?”允文用力地吸了一口,“當初,我和你還鬧着矛盾,所以,我也沒有心情去想那麼多,但是,惜君,我知道我錯了,我發誓,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我這輩子,不,乃至下一輩子,我都會好好地愛你,真的,我騙你,我是小狗,是小貓。”
“別說了,對你,我的心已經死了,我承認,我還是有那麼一丁點愛你,但是,那隻會成爲回憶。允文,對不起,我還有事,我忘了。”說完,掛機,動作又是那麼幹淨,利索,不拖泥帶水。
哎,以前怎麼不是這副樣子呢?倘若是,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吧。
醫院。
空氣,總是充斥着難聞的消毒藥水味,病房裡面的計博,臉色仍舊蒼白,就好像一張白紙一樣。
他慢慢地睜開了雙眼,看見自己的陳母和伊晴坐在身邊,嘴脣剛哆嗦一下,艱難地喊了一聲“媽”,陳母賭氣別過了頭,那顆懸掛着的心終於慢慢放下了。
但是,她的眼淚還是“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心疼啊!!
剛失去了一個孫子,萬萬想不到的事,一直都很懂事的兒子,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她看了看他的臉色,一氣,竟然在這個時候,還狠狠地甩了他一巴。
本來,出手不想這麼狠的,本來,想忍住自己,可是——
計博像是暴風雨中的向日葵一樣,身子不停地晃,雪白的臉色終於紅腫起來,“媽——”
伊晴看了陳母一眼,吸了吸鼻子,不敢怎麼說話,她默默地去扶了扶計博,愣着坐在那兒。
“別叫我媽,我沒有你這麼不爭氣的兒子。”陳母的表情很痛苦,計博啊計博,其實,媽也不想打你,不想罵你,可是,你真的實在是太不懂事了!!倘若你真的不相信去了,你說,我和你爸又該怎麼辦!?
白頭人送黑頭人!那是怎樣的心酸!?
“媽說得對,我不配做你的兒子!”計博低着頭,一臉愧疚地說,以前,陳母從來就沒有打過他,可是,現在這一巴掌,可謂快要把他的心都打碎了。
是啊,是自己太懦弱了!!
“你——”陳母聽了他這句話,一時無言,他怎麼這麼說,她一直是自己的寶貝兒子啊!?她慢慢地拿起了他的手,觸碰着自己的臉頰,淚水,依然沒有停止,“計博,你別說了,是媽不對,打了你,媽打疼了嗎?媽只是太害怕了,害怕你忽然離開了這個塵世,媽年紀大了,經受不起這樣的打擊了。你說,媽這脾氣,就是改變了,你就別怪——媽,真的——媽只是——只是害怕——”
計博的心顫抖着,有一種悲痛的感覺,很難受,他抱着這個老太太,欲言又止,“媽,是我錯了——是我不爭氣——是我不好,真的,我不該要你擔心,我太意氣用事了,太孩子起了,太不懂得顧及別人感受了。媽,我錯了,真的錯了——”
伊晴柔柔地撫着陳母的背,安慰着,“媽,當心身子,別哭了——”
只是,陳母的眼淚好像雨水一樣,要麼不來,要麼來的沒完沒了,“計博,媽不怪你,只要你以後不做傻事,你做什麼,媽都不管了,媽想通了,媽只有你這一個兒子——”
伊晴聽了這話,嚇了一大跳,媽呀,這不是縱容他去鬼混??想到這裡,她的拳頭握得緊緊的,白了計博一眼,語氣諷刺地說,“計博,你聽到媽說的了嗎?”
計博明白她話中有話,但是沒有接她的話,而是輕輕拍着陳母的手,安慰道,“媽,我沒事了,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的,你們現在回去休息吧,我看,你們也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