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君和計博找了一所大排檔坐下來,才發覺自己的肚子真的餓了,之前爲了找母親,一點知覺也沒有。她偷偷瞟了一眼眼前這個大男孩,心有點愧疚,前段日子還對他說下那些恩斷義絕的話,現在累及他飯都顧不上吃了。
計博看了一眼惜君,很喜悅,然後把菜單看了一眼,移到她的面前,“還是你先點吧。”
“這怎麼行?這頓我請你吃,理所當然是你先點。”惜君勉強地笑了笑,有點心不在焉,允文到底去哪裡了,爲什麼手機打不通?
莫非,他出了什麼事嗎?
“哪有這麼多規矩?”計博不顧惜君的反對,還是把菜單遞給了她,“這裡的水煮魚不錯,不如來一個吧。”
惜君看了看,點點頭,後面他們一共點了五個菜,一個湯,這些菜,全都是惜君愛吃的,因爲計博也是爲了將就她的口味而點。
菜還沒有上來,惜君和計博陷入了異常尷尬的氣氛,此時此刻,兩人似乎沒有一句共同的語言。
快要八點了,風有點大,惜君出來的時候,穿的衣服也不多,她坐在風口的位置,禁不住打了一個噴嚏,雙手摸索着手臂,然後扯了扯衣服,裝着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一切,計博都看在了眼裡,他喝了一口水,看了惜君一眼,“我能坐你那個位置嗎?我這裡沒有風扇,熱死了,早知道就不來大排檔這種地方了,我們隨便找一個小食店坐下來就算了。”
說完,計博站了起來,和惜君換了位置,惜君感激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他是真熱還是裝模作樣。
很快,她便知道答案了。
計博脫下了外套,遞到惜君的手中,“來,把它穿上吧,你是女孩子,不禁冷。”
女孩子?
她在他的眼裡,一直只是一個女孩子?
那麼,是應該好好呵護的意思,還是很好騙的意思?
惜君猶豫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去接衣服,因爲她又怕計博會誤會,或許,今天實在不應該臨時臨急找他出來。
可是,除了他,還能找誰呢?
自從雨梅回到陽江之後,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她彷彿是樹上一張飄零的落葉,已經脫離了自己的同伴,有的,只是沒有邊際的寂寞。
她,雖然有了家庭,卻好像只有一個人在作戰。她害怕着,哪天會被這個燈紅酒綠的城市拋棄。她試着和允文媽溝通,希望和婆家那邊來往,過上和諧溫馨的日子,但是每次回到那邊,允文媽的嘴巴毫不留情,說的,都是一些不是人聽的話。
“計博,我不冷,你還是穿上吧。你那個是風口的位置,很容易着涼的,倘若你因爲我感冒了,我的良心會過意不去的。”
計博搖了搖頭,然後把服務員端上的菜擺在桌子上,微笑着說,“我不冷,快穿上吧。”想了片刻,他又加上了一句話,我沒有特別的意思。
話說出來,心亂如麻。
而惜君的擔憂,勉強可以降低了一點。
其實,計博的身上才剩下一件單薄的襯衣,他也冷得要命,因而,吃菜的時候,他專挑辣的吃。
平常,他都是不怎麼吃辣的。
吃完飯後,計博送惜君回到家門口,惜君打開車門的時候,回頭看了計博一眼,“今天謝謝你了,計博,希望我們能當永遠的好朋友。”
她的話下之意,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計博也不會不懂,再者,他也開始識趣了,不會再厚着臉皮賴着她了。因爲他知道,自己的死纏爛打,只會彼此之間的關係越扯越遠,就好像口香糖一樣,兩隻手不停地使勁拉,不管韌性多好,最終都會斷掉。
計博深情地回看了她一眼,恨不得上前死死地抱着她,從此不再放開她,但是,這一切,彷彿都是自己的幻想。
吻別,就好像天際的星星,只能遙望,不能觸及。
他猶豫了,惜君這個女人,自己是不是該放棄?就當作放過自己,也放過她。
但是,人活着,短暫的一生,能遇到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女人,這也很不容易。就這樣白白放棄,試着忘記,他又怎麼做得到,又怎麼心甘?
“惜君,我們真的一點可能都沒有了?”
“你怎麼又說這個了?”惜君的神經立刻又繃緊了,天啊,他又來了,不要再摧毀我慾望的底線了,計博,你知道嗎?遇見你,我已經錯得不可原諒了,不可救贖了。
“對不起,我明白了,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惜君,我愛你,一輩子。”計博死死地盯着她,眼睛近視柔情,從來就沒有一個女人讓自己如此心動。
惜君紅了紅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很浪漫的語句,但是這只是出現在愛情的範圍之內而已。
婚姻,就與新鮮隔離了,與浪漫隔離了,因爲它的內容多了一份責任。兩夫妻每天晚上睡覺想的,不是明天怎麼*,才更難忘一些,也不是要在情人節、聖誕節買多少玫瑰花,編織多少條毛巾才能哄對方開心。
男孩女孩,一旦步進了婚姻的殿堂,就變成了男人女人,那麼所有的浪漫幾乎都取消了。玫瑰花取消了,巧克力取消了,甜言蜜語取消了,每天睡覺想的,是生計,是如何應付一個家庭的那筆花銷……
“我上去了,計博,好好對伊晴,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兒子,很乖巧的兒子。”說完,惜君頭也不會地走了,她終於可與放下了心,這次,又控制自己了,沒有和他發生關係。
其實,她是很渴望的,很多次的夜裡,她都會想起覆雨翻雲的那一次……
計博聽了惜君這句話,就好像被人扇了幾個耳光一樣,整個人都清醒了,她明確地告訴他了,他是有婦之夫,由不得他胡來。
他把座位上的衣服拿了起來,披在身上,看了看手錶,纔是九點多,還早得很。
回家,必定又會和伊晴吵架,所以他很害怕,很想逃離。
家,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溫暖,他已經慢慢開始淡忘這一種感覺了。他爸媽也是政治婚姻,他的童年,就是在父母的吵吵鬧鬧中走過來的,因而很渴望有一個安安定定、倖幸福福的家。
只是,這一切,伊晴不能給予……
他掏出了手機,按了一連串的號碼,和豬朋狗友說了幾句,車子開向了夜總會。
只有那裡的酒,才能使他淡忘婚姻的煩瑣,才能幻想惜君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
惜君回到家裡,允文已經洗完澡走了出來,頭髮還是溼的,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浴袍。他看了惜君一眼,板着臉,沒好氣地問道:“今天去哪裡了?”
“我去哪裡需要向你交代嗎?”惜君今天打了幾百個電話給他,都沒有一個打通,現在已經一肚子火氣了。他倒好,反而興師問罪起來。
今天,若不是有計博幫忙,她一個女人,真的不知怎麼辦纔好。
“剛纔送你回來的那個男人是誰?“允文頓了頓,皺着眉頭,”我看見他對你拉拉扯扯了,惜君,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我怎麼對你了?你看到我和他上牀了嗎?”惜君放下手袋,白了他一眼,想走進浴房洗掉這一天的疲勞。
允文見到她想走,以爲她心虛,一把扯過她的手臂,惜君的身子嬌小,男人的力氣也大,被他這麼一拉,整個人就撲到了他的懷中。
惜君的呼吸聲,他都可以聽到,這一刻,他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燒。他想脫開惜君的衣服,卻被她用力地掙扎逃離了。
“你想幹什麼?我媽受了冤枉氣,已經回老家了,怎麼你沒看到她的人影,也不問候一句。”惜君冷笑着,好像懂了什麼,“哦,是不是你家的那個潑婦纔是你媽,我媽就不是媽了,你用不着上心,對嗎?”
“惜君,你想到哪裡去了,你媽給我打電話了,說她回去了。”
“什麼時候打的?”
“你回來不久之前。”
“那你今天的手機怎麼了?我找了你一天,都無法接通。你知道我今天有多怕嗎?我找了很多地方,都不見到媽的身影,我……”惜君說道這裡,聲音已經哽咽了,淚水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
“我手機沒電了。”允文看到她這個樣子,害怕了,連忙掏出自己的手機,遞給她看,“你瞧,我真的沒有騙你,是沒電了。”
“允文,算了,手機沒電不是一個藉口。我七八點打電話回家的時候,你都不在家,即使你手機沒電,也可以用公司的電話打一個給我啊,我看你對這個家,就是不上心。”惜君怒瞪着他,這個男人,真是太不懂事了,和計博相比,真的無法比。
人比人,比死人,一個家庭的破碎,往往就是從相比開始。以另一個男人爲鏡子,審視着自己的男人,那麼,自己的男人所有的缺點都會暴露在鏡子面前。因此,少得可憐的愛情,也會慢慢走遠……
允文聽了這話,泄氣了,剛纔翹起來的下面,又一下子軟了,本來今天他早早洗完澡,還想告訴她,自己的病有了一點起色,今晚讓她高興一下,可是現在又是敗興收場。
惜君洗完澡之後,給她媽媽打了一個電話,責備了幾句,便早早上牀休息了。
這一天,累垮了。
惜君扯了扯被子,身子翻了一下,冰冷的背對着允文。
這下,允文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