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似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蒼老的背脊已經微駝,精神疲倦地靠在冰涼的牆上。
他的位置,被陽光籠罩着,卻感覺到有一股涼嗖嗖的寒冷吹到他的身上,通過細小的毛孔,遁進五臟六腑,一陣寒流,在神經血脈中,肆意流蕩。
“嗓子都說到啞了,腿都快斷了,可是,只湊到了三千元。”二叔從褲袋裡,掏出了那疊皺巴巴的錢,遞給左母,愧疚地說,“大嫂,真是對不起,我……”
左母理解地看着他,聲音沉重地說,“盡力了,我知道你盡力了,我剛纔打電話給孃家那邊的親戚,還不是一個二個說沒錢!只有我媽,說哥給了一點生活她,她能薄出七百元給我,你說,我怎麼能拿她老人家的錢呢?都八十多了……”
二叔無言,默默看着她,淚如雨下。
此時,一個年輕貌美的護士已經來到了羣人的面前,溫婉地掃了一眼,聲音好像春日的清風那般,淡淡地說,“那些醫藥費要趕快清交了,醫院的領導已經開始商議說考慮把你們趕出去……”
小護士只是好心提醒。
可,一個“趕”字,卻如刀子一般刺疼了絡馨的心,雲飛一定要醫治,怎麼能放任自流?她咬了咬嘴脣,上面已經破了皮,看着左母失聲痛苦,二叔無可奈何,她不由得拉起了護士的手,求情說道,“能不能推遲幾天?”
護士理解他們的狀況,可,她也只是打一份工罷了,又哪裡有什麼決定權?揚起了潔白無暇的小臉,低聲說,“最遲得明天上午,其實,你們在這裡拖着也沒用,雖說度過了危險期,可,不上藥,可能會……一輩子都醒不……”
“不會的,雲飛不會的,他答應我的,要帶我回鄉下,看日出,看夕陽,一生不離不棄……”絡馨打斷了她的話,慌亂得好像是一直可憐兮兮的小鹿。
說完,她轉過了身子,不顧一切地往走廊的盡頭跑去。
她終於知道了,這世間之大,天地之廣,能出五十萬的,只有他,楚梧良。
她絕望了,決定放開左雲飛的手,用自己的自由去成全他活下去的希望。
伊琳尾隨着她大喊着,可,纔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好像一條魚那般,溜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