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顧斯野的懷抱之後,冷意漸漸漫上了她的身體,冉念抱着自己裸露的雙肩,慢慢地坐起身,將散落在座位底下的衣服一件件撿起來,緩緩地穿上了。
啪地一聲,顧斯野點燃了一根菸,滑過的火光一瞬間照亮了沉悶的車廂,即刻又恢復了黑暗,濃郁的煙味漸漸瀰漫了整個車廂內。
冉念皺着眉,將車窗搖了下來,自己面對着窗外,感受着車窗外的新鮮空氣。
沉沉吐出了一口煙霧,余光中看見那個女人始終面對着窗外的動作,心底的煩躁更盛,啪的一下,將煙扔出了窗外,他立刻發動汽車。
這一次的車速卻不再像剛纔那樣瘋狂和驚悚。
“冉念,我們的契約作廢。”
沉默着到家之後,顧斯野終於開口說話。
落在他身後一步的冉念立刻擡頭,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契約作廢,什麼意思,是說離婚嗎?
這一天居然這麼快就到了?
這麼突然!
“離婚嗎?”
瞬間心跳如雷,冉念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情感,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和表情泄露出真實的情緒。
一直平靜的顧斯野立刻轉身,將冉念壓倒在門上,眉宇見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墨色的眸子猩紅漸漸瀰漫,喘着粗氣,狠狠瞪着冉念。
“你,再說一遍!”
整個人就像是一個發狂的瘋子。
他的手掐在了冉唸的脖子上。
感受到他的力度加諸在自己的脖子上,胸腔裡的空氣一點點耗盡,冉念忍不住擡手拼命去掰顧斯野的桎梏。
咳咳……
發覺冉唸的臉色漲紅的異常,顧斯野收回了手。
從來沒有覺得自由呼吸是如此的寶貴,冉念大口的深深喘息。
“離婚?”
“絕對不可能!”
顧斯野一把抱起冉念,強制帶她回到了房間裡。
被粗魯地扔到了牀上,冉念立刻爬了起來,站在牀上,瞪着顧斯野。
媽的,這個男人瘋了是不是!簡直他媽的就是一個變態 !
“姓顧的,你夠了啊!我告訴你,我忍你很久了!先是婚內強暴,剛纔又想謀殺我,現在又他媽的不準離婚!說契約作廢的可是你!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這麼變態!你到底是想鬧哪樣!你說!你說!你再動手試試!”
冉念很憤怒,很想爆發,只想一連串的爆粗口,來抒發自己心裡的不爽。
這個時候,唯有問候顧斯野的祖宗才能安撫她的情緒。
顧斯野抱手站在牀邊,冷眼看着冉念跟個潑婦一樣,單手叉腰站在牀上,一手咄咄逼人的指着他。
“信不信我在這裡再辦你一次。”
房間裡驟然響起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兩個人對峙的僵局,顧斯野接通電話,還沒有說話,臉色忽然一變。
“別急,我馬上過來!”
他的神情緊張,臉上有少見的驚慌,拉門的時候,居然還出了錯。
冉念覺得很不
對勁,立刻跳下牀,跟在他後面,追問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森宇住院了,情況不樂觀。”
顧斯野匆匆說了這麼一句,在玄關處快速的穿上鞋,拿了鑰匙和外衣,直接往門外衝。冉念心裡一緊,完全忘記了剛纔兩個人吵架的不愉快,趕緊也跟了上去。
車子開到了當地最大的兒童醫院。
溫妙蹲在病房門口,單薄地蜷縮在一起,無助地摟着膝蓋。看到顧斯野跟冉念來了,眼淚奔涌而出,“斯野,森宇他從北京回來之後就一直髮燒,一直高燒不退,老說全身疼。本來吃了退燒藥好了些,可是誰知道半夜裡森宇又發起了燒。醫生檢查了之後,就把他送到了ICU。”
說到這裡,她神情劇痛,緊緊閉上眼,彷彿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咬着牙把話繼續說完,“醫生說,這可能是白血病!”
彷彿被重重地悶頭一捶,冉念往後退了一大步。
顧斯野皺了眉頭,臉色陰沉地可怕,沉默了一瞬之後,開口時聲音如冬夜裡凝結的寒冰,
“還沒有確診,先別下定論!”
白血病,這相當於絕症,先不論顧森宇能不能承受得起,媽媽皇甫青園怎麼接受的了,顧家怎麼承受的了!
顧家已經失去了哥哥顧斯放,家裡的長輩已經承受過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現在大哥唯一的骨血如果也出事的話……
顧斯野心裡一冽,再不敢往下面去想。低頭看了一眼坐在地上低聲壓抑着抽泣的溫妙,顧斯野扶着她的肩膀,將她扶到了一邊的長椅上坐下。
滿臉哀容的溫妙無助的拉住了顧斯野的胳膊,白玉蘭般的臉上眼淚肆虐,斷斷續續地說道,“斯野,我好怕……我怕他……”
“不會!”
“不會!”
顧斯野跟冉念兩個人異口同聲,斬釘截鐵地截斷了溫妙接下來可能出口的話。
在醫生的最終結論下來之前,任何猜想都是無意義的。
顧斯野轉過臉,看向冉念,“你在這裡陪着嫂子,我去找醫生。”
冉念點點頭,站到溫妙的身邊。
顧斯野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驟然失去了支撐,溫妙悻悻地收回手,整個人無力地靠倒在滲着涼意的白色牆壁上。如果是往日,自恃甚高的她絕對不會坐在醫院充滿病菌的椅子上,還靠在不知道被多少人胡亂摸過的牆壁上。
現在的她心裡很亂,像是被拋擲到了荒原上,無助而又驚懼。
如果顧森宇出什麼事情……
她緊緊握緊了雙手,就連指甲陷入了嬌嫩的手心肉中也沒有任何知覺。
冉念站在旁邊,靜靜地將溫妙失落無助的樣子盡收眼底,秋水眸中滿是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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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冉念這樣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相識不久的外人來說,都對顧森宇的情況感到擔憂,更不用說顧森宇的母親溫妙,恐怕只會心如刀絞。
兩個人就這麼一直相對無言,直到顧斯野去而復返。
顧斯野身後很跟來了冉念似曾相識的人,一男一女,身形高大,面無表情。
“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說。”
顧斯野的目光掃過眼前兩個面容疲憊的女人,臉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斯野,森宇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溫妙焦急地站了起來,緊緊地抓住了顧斯野的手。
顧斯野卻沒有任何迴應,向身後吩咐道,“把她帶回去。”
那個高大的冷麪女人走到溫妙的面前,二話不說直接出手隔開溫妙抓住顧斯野的手,將她扶住。看似輕巧的動作,卻蘊含着霸道和懾人的力量。
溫妙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被顧斯野的冷漠給震懾住,垂了頭,沉默着任由那個冷麪女人扶着,往外面走。
見顧斯野的清冷的目光望了過來,冉念上前,緊緊抓着顧斯野的手,堅定的搖頭,“我不走,我要留下來陪你。我擔心森宇。”
冉唸的手冰涼,就像是一塊冰一樣,握着他的手,卻讓心裡煩躁的他感到舒適。
顧斯野深吸了一口氣,反手緊扣住冉念柔弱無骨的小手。
終於在凌晨兩點的時候,主治醫生將他們兩個人請到了辦公室裡。
“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病人現在的症狀,和白血病的早期症狀極其相似,我們初步斷定,這是白血病。”
冉念瞪大了眼睛,十分不滿,“醫生,極其相似就一定是嗎?白血病可不是什麼小病,這一定不能出任何錯,我不想聽什麼相似、可能之類似是而非的話!我們要確定!”
語氣又急又衝。
她不是沒有跟醫院的人打過交道,有些醫生怕擔責任,或者是想騙錢,就把話說的似是而非,而最後坑的就是他們這些着急而又無辜的病人和家屬。
醫生有些尷尬,歉意地小心翼翼看了眼沉默着不說話的英氣男人,“雖然我們的能力有限,可是這個結果是經過我們細緻檢查和討論的結果。如果您覺得我們醫術不精的話,我建議您可以送去北京的總醫院。”
“好,那就立刻轉院。” 顧斯野幾乎沒有經過思考,立刻就下了決定。
那個醫生點點頭,站了起來,“那我現在就去聯繫總醫院。”
顧斯野微微點頭,轉頭示意身後那個看上去像是助手的男人跟去處理。
醫院的辦公室裡明明開着空調,冉念卻覺得寒意從冷色調的地板上涌上來,包裹了她的全身,忍不住打了個顫,她立刻用手抱緊了雙肩。
顧斯野注意到冉念抱肩的動作,將衣服脫了下來,披到了她的身上。
衣服上顧斯野的體溫瞬間讓冉念覺得舒服了一些,呼吸間都是他熟悉的氣息,她擡起小巧的臉,神情中都是不確定的期盼,“換了大醫院,森宇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
顧斯野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哀痛,望着冉念熱切而又清亮的眼睛,胸口裡悶悶的。
他沒有告訴冉念,剛纔那個主治醫生,已經是全國數一數二的治療兒童白血病的專家。他剛纔離開的那段時間,已經讓醫院的院長請來了所有這方面的專家。
森宇的病,恐怕十有八九確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