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未煊趕回醫院時,保鏢告訴他宋清波已經離開。他推開門,一眼就看到立在窗前的蘇晴柔,她的背影看起來很彷徨。
他合上門,慢慢走過去,立在她身後,“宋清波來過了?”
晴柔驚聞他的聲音,她僵了一瞬,轉過身來,強顏歡笑道:“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今晚有應酬,要晚些回來嗎?”
池未煊看着她的眼睛,她眼眶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他蹙緊眉頭,“怎麼哭了?”
晴柔眨了眨眼睛,“沒有啊,剛纔沙子飛眼睛裡了,結果越揉越難受,看起來像哭過嗎?”
池未煊聽她強辨,他沒再說什麼,扶着她在病牀上坐下,“醫生說你動了胎氣,儘量臥牀休息,別站太久了,剛纔宋清波來過了?”
晴柔看了眼病房門,心想這兩個保鏢還真盡責,這麼快就打小報告了,“嗯,他順路來看看我。”
“是順路嗎?”池未煊酸溜溜道,從省城順到海城來,還真是挺順的。無論他心胸多寬廣,宋清波時不時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都讓他受不了。
晴柔很少見過他這樣子,一時忍俊不禁,“他真的只是來看看我,我現在是你老婆,還是你孩子她媽,女人一旦擁有這兩種身份,就已經沒有行情了。哪像你們男人,就算有老婆孩子,還是不影響自身魅力,反而因爲有了老婆孩子而更加成熟有愛,就像窖藏的陳年葡萄酒,經久彌香。”
池未煊聽她這麼說,心裡那點醋意全被愛意所取代,“我真的那麼有魅力?”
“當然,你在我眼裡可是天下第一帥,無人能比。”晴柔像個小花癡一樣冒着星星眼,眼裡的迷戀與傾慕讓他徹底放心了。
他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雖然是拍馬屁,但是榮幸之至。”
晴柔嘟着嘴,不滿的咕噥,“誰說我拍馬屁了,我說的是正經的,所以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區別。女人一旦結了婚,就變成黃臉婆了,我們臉上長點皺紋,那叫影響市容,你們男人臉上長點皺紋,那叫成熟有魅力,所以你要對我好點,別老欺負我。”
池未煊失笑,“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
“總是在欺負我。”晴柔控訴道,她很想問他,爲什麼會懷疑她是舒少軍的女兒,她也很想告訴他,她就是舒少軍的女兒。可是,只要一想到舒少軍有可能是害他們家落魄至此的罪魁禍首,她就實在沒有勇氣告訴他。
“好,好,好,我欺負你。可是夫妻間不就是你欺負我我欺負你,就這樣過一輩子的嗎?”池未煊憐愛地點了點她嘟起的嘴。
“謬論!”晴柔瞪他,他就笑。晴柔被他笑得心裡惱火,爬到他身上,伸手去揪他的臉。她很少這樣調皮,又揪又揉他的臉,完全的毫無顧忌。
她揪着他的臉,詫異道:“你皮膚好有彈性,軟軟的,好舒服。”
池未煊捧着她的臀,以防她身體後仰摔下牀去,他寵溺地看着她,任她像搓麪糰一樣搓着他的臉,這是他們第一次這樣毫無顧忌的親熱,沒有肉/欲,沒有雜念,很單純很美好。
晴柔見他沒有揮開她的手,她越玩越起勁,將他的臉扯成各種醜態,看着他好好一張帥臉,被她弄得醜態百出,她心情越來越好,“老公,公司怎麼樣了?”
“還是老樣子,不好不壞,你別擔心,我不會那麼容易破產的,我還得給兜兜存奶粉和尿不溼的錢。”池未煊玩笑道,他知道她很擔心他。
晴柔嬌嗔地瞪了他一眼,“跟你說正經事兒呢,你要是在工作上有什麼煩心事,你一定要告訴我。雖然我幫不了你什麼忙,至少可以做一個忠實的聽衆,聽你發發牢騷,這樣你心裡的壓力也會減輕很多。”
池未煊輕輕抱着她,他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宋清波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他什麼也沒說,就是來看看我。”晴柔心虛道,如果池未煊知道她讓宋清波調查十幾年前那樁舊案,他一定會不高興的。
“真的只是來看看你那麼簡單?”
晴柔強撐鎮定道:“不然呢?”
“今天早上,公司的大量股票有一股不明資金買進,我派人調查了,是宋清波的科技公司。柔柔,如今的他是敵不是友,今後你不要再跟他見面了。”池未煊凝眉道。
晴柔不笨,池未煊這樣一說,她立即明白過來,“未煊,你信任我嗎?”
“當然,如果我不信任你,我不會跟你說這些話。”
“既然你信任我,那麼你能不能聽我說幾句。我跟小哥認識許多年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你是他的哥哥,你的公司陷入危機,他不會坐視不理,更不會趁火打劫,我相信他是來幫你度過難關的。”晴柔說,或許這是他們兄弟之間化解芥蒂的契機。
池未煊聽了她一番話,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他來找你果真是有目的的,柔柔,我跟宋家的恩怨你不要插手。我不管他此行是來幹什麼的,他已經逾越了。”
“未煊,對舒雅,你都能做到情義二字,爲什麼對家人你反而這麼冷漠?他們是你的家人啊。”晴柔情急道。
“家人?十年前我向他們求助的時候,他們沒有把我當成家人,那麼現在,我也不需要家人。柔柔,我再跟你說一遍,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再跟宋清波私下來往。”池未煊將她放在病牀上,神情冷硬道。
晴柔氣急,“你怎麼不講道理?”
“不是我不講道理,是你被他洗腦了,好了,晚上我還有應酬,我先走了。”池未煊轉身就走,氣得晴柔拿起枕頭朝他砸了過去。他明明就背得很辛苦,爲什麼就是不肯放下?放下真的就那麼難嗎?
枕頭砸在了他合上的門上,然後彈回到地上去,晴柔氣餒地靠在牀頭上,她知道或許她操之過急了,但是自從昨晚知道他在調查她調查舒少軍,她心裡就開始不安起來。
媽媽隱藏了她二十幾年的秘密不是秘密,只要是有心人,就一定會查到一些蛛絲螞跡。舒少軍沒有對不起池未煊他們還好,一旦他做過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她又該如何自處?
舒雅留在喬震威身邊,一定不是單純的爲了讓池未煊他們安然離開。否則池未煊回國後,她爲什麼一直不肯現身。她處心積慮留在喬震威身邊,喬震威手裡一定有足以將她打入萬劫不復之地的東西。
她不難猜出這樣東西是什麼,假如真的如她猜測的一般,那麼當年發生在舒雅身上的悲劇,在她的身世公開之後,也會發生在她身上。
池未煊走出病房,向保鏢吩咐道:“宋清波若要再來,直接將他擋回去,不用告訴太太了。”
“是。”
池未煊側身看了一眼病房,轉身大步離去。
今晚的宴會是喬震威舉辦的,他邀請了海城許多有頭有臉的人物,當然,也專程派人送了帖子給池未煊。
他跟顧遠兮分析過其中利害,喬震威重振雄風,邀請他去,不過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他選擇去,只不過是想看看他到底玩什麼花樣。
七點整,池未煊攜公關部經理李佳,顧遠兮攜申世媛出現在盛世酒店宴會廳。喬震威一襲白色燕尾服,他臂彎裡搭着一隻纖白的手,而手的主人穿着一襲紫羅蘭色長款禮服,因爲背上的紋身,禮服將她包裹得嚴嚴實實。
然而這並不影響她的性感,全場露背露胸的女人,都輸給了她這樣一副禁慾的打扮。讓人不由得聯想到,在喬氏未破產前,喬震威的兒媳一身中規中矩的禮服,卻豔冠羣芳的場景。
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喬震威攜着舒雅走上前來,他言笑晏晏,“未煊,歡迎。”
池未煊譏誚地看着他,“喬總,恭喜。”
如今的喬震威今非夕比,今晚來參加宴會的,大半部分是海城的政要。這些人平常根本不會參加這種私人舉辦的宴會,今天居然一個不漏的到齊了。
喬震威是想告訴他,在海城他有這些政要保駕護航,他根本鬥不過他是麼?他冷冷一笑,環顧了一下四周,卻在人羣裡發現了一個人,那就是舒雅的舅舅樑慶國。
池未煊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喬震威,“喬總,你不用招待我,我隨意走走。”
池未煊從始至終都沒有看舒雅一眼,他帶着人離開,有侍者從他們身邊經過,他拿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了他的女伴李佳。
顧遠兮來到他身邊,警惕道:“大哥,氣氛不對。”
“這裡全是政要,沒人敢在這裡鬧事,不用擔心。”池未煊走到角落裡,找了一個能縱觀全場的地方,他靠在牆邊,一直注意喬震威的動靜。
海城只要說得上話的政要全在這裡,喬震威到底想幹什麼?難道……
“遠兮,立即通知承昊,事情有變,那批毒品很有可能今晚交貨。”
顧遠兮離開去給李承昊打電話,李承昊手機關機,他再打,還是關機。以前他們經常遇到這種情況,李承昊出任務時,手機就打不通。
池未煊最近被醜聞纏身,他出現在宴會上,那些人不敢當着他的面說什麼,私底下卻在冷嘲熱諷。就連政府官員,也站得遠遠的,生怕會被池未煊看中,去淌這趟渾水。
池未煊心中好笑不已,這就是現實,你得勢了萬人捧,你失勢了萬人踩。他氣定神閒的喝着杯中酒,一直注意喬震威的舉動,如果毒品交易的時間是今晚,喬震威不會這麼淡定。
喬震威攜着舒雅在人羣裡穿梭着,意氣風發。而舒雅明顯心不在焉,她時不時轉頭來看池未煊一眼,即使心裡那麼恨,有他在的地方,就永遠是她矚目的焦點。
喬震威倒沒有介意她的走神,只要今晚的貨順利到手,他就再無顧忌。
宴會過半,時間快到十點了,顧遠兮站在池未煊身邊,低聲道:“大哥,承昊的手機一直關機,可能出任務了,我們還要繼續守下去嗎?”
池未煊看了遠處的喬震威一眼,難道是他猜錯了嗎?他始終沒有離開宴會,那麼大批貨,他不可能放心交給別人去驗收。
“再等一會兒,如果沒有情況,我們就撤。”池未煊說,是哪個環節出錯了?池未煊這纔想起,剛纔他們進來時,門口站着許多安保。
這麼多政要聚集在這裡,卻獨獨沒有緝毒隊來盯梢,難道毒品交易的地點就在盛世酒店?
就在此時,申世媛從洗手間出來,她一臉悻悻,向顧遠兮抱怨,“真搞不懂印度女人,大熱天的穿那麼多衣服,也不怕中暑。”
池未煊就站在旁邊,聞言,他說:“怎麼會有印度女人?”
“我哪裡知道,喬震威這個大變態,結交的人都是些變態,受不了了,印度人身上一股狐臭味,現在想想還噁心。”申世媛忿忿道,女人身上那麼重的氣味,還怎麼嫁出去啊。
池未煊與顧遠兮相視一眼,他神色冷峻道:“遠兮,立即帶世媛跟李佳離開。”
“大哥,你帶她們離開,我留下。”顧遠兮也猜到事情不簡單,喬震威真敢。
“遠兮,不要再爭,晚了誰也走不掉,快帶她們走。出去後立即通知承昊,情況有變,讓他帶人來這裡支援。”池未煊將他往門邊一推,申世媛與李佳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是看池未煊凝重的神色,就知道這裡不宜多留。
申世媛拉着顧遠兮的手,“顧遠兮,別婆婆媽媽了,快走。”
顧遠兮被申世媛拉着向外走,他回頭不放心地看着池未煊的背影,他已經轉身向洗手間方向走去。倘若喬震威是在這
裡交易,那麼剛纔申世媛去洗手間時已經交易完畢。
他真沒想到喬震威會這麼大膽,如果他真的在這裡進行交易,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爲大家想不到他居然敢在政要齊聚的地方進行交易。
最近因爲那批毒品,喬震威被緝毒隊的人盯得很嚴,他根本動作不得。所以他讓舒雅放出假消息,誤導李承昊。
昨晚這批毒品已經悄悄入關,只差驗收與交貨。他將交易地點改在宴會上,看中的就是今晚宴請的都是高官政要,緝毒隊的人想不到他會這麼大膽。
而就在他喝完第三杯酒時,交易已經完成。此刻那幾個裝扮成印度人的毒販,正從洗手間出來,準備從後門離開。
就在這緊要關頭,他看見池未煊向洗手間走去,那神色一定發現了什麼。他神色一凜,向藏在暗處的手下遞了個眼色,那人迅速向洗手間走去。
舒雅雖然心不在焉,但是她一直注意池未煊的動靜,看見他向洗手間走去,她便跟着追過去。
在洗手間門口,舒雅堵住了池未煊的去路,“未煊,我們現在連朋友也做不成了嗎?爲了她,你當真要對我如此冷淡?”
池未煊看着舒雅,雖然程靖驍查到的一切,都與她所說的不差分毫,但是越一致,就越讓他心存疑慮。也許舒雅說的是真的,但是因爲她每一次提到過往時,都帶有目的性,反而讓他覺得那是她的計謀。
他定定地瞧着她,“舒雅,如果你所說的都是真的,喬震威對你做了那麼多泯滅人性的事,你爲什麼還要留在他身邊?因爲我不能保護你嗎?還是你有不能離開的原因?”
舒雅慘淡一笑,“你果真還是懷疑我對你的真心,如果我說,我留在他身邊,是爲了保護你,你也不會相信我,對不對?”
“舒雅,你說過的謊話太多,我不知道我該相信你哪一句,喬震威被拘留時,你有機會擺脫他,如果那個時候你出現,我不會娶晴柔,我會用我的一生報答你爲我爲我家所做的一切。但是你沒有,我不想追究爲什麼,更不想因此而懷疑你。”池未煊道。
舒雅閉上眼睛,眼淚流了下來,“你現在不相信我了對不對?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你也不相信我了對不對?在英國,你認定小吉他不是你的兒子,你不顧我拼命阻攔,也要做親子鑑定。現在,你懷疑我,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再相信我,未煊,你這樣對我公平嗎?”
池未煊別過頭去,突然看見申世媛所說的印度女人從女洗手間走出來,那哪裡是女人,分明是男人裝扮的。他腦中警鈴大作,因爲他看見了那個所謂的印度女人已經伸手探入懷中拔槍。
“小心!”舒雅看到走廊盡頭迅速奔過來的黑衣人,他手裡拿着一把消音手槍,對着池未煊的心臟位置發射。她大喊的同時,已經向池未煊撲去。
子彈打進了舒雅的肩胛骨,池未煊一驚,說時遲那時快,他抓起走廊上的裝飾檯燈向幾個已經拔槍朝這邊開火的印度女人砸去,同時撞開身後的門,抱着舒雅飛了進去。
外面的槍聲驚動了宴會裡的客人,一時宴會廳大亂,池未煊攬着舒雅躲在了黑暗的角落,有人從門前跑過,朝屋裡面亂射了幾發子彈。
池未煊將舒雅護在懷裡,聽見那些人用德文在叫罵,他推斷剛纔這些人突然開火,是因爲他身後放冷槍的那人,他們以爲事情暴露,纔會開槍。
屋子裡槍林彈雨,池未煊牢牢護着舒雅,直到那些人爲保命倉皇離開,大廳裡槍聲不斷,人羣裡尖叫不斷。
而此時大廳裡一片狼藉,那幾名“印度女人”提着皮箱迅速離開,剛走到門口,緝毒大隊的人馬已經趕了過來,外面槍聲大作,持續了大概十幾分鍾,毒販們又回到大廳,將未離開的來賓當作人質,與緝毒大隊的人馬對峙。
因爲他們手裡有人質,而且是政府官員,緝毒大隊心存顧慮,不敢強攻。
池未煊與舒雅被困其中,舒雅身中兩槍,一槍在肩胛骨,另一槍在大腿。房間裡光線很暗,池未煊藉着窗外的霓虹燈光看清楚了舒雅身上的傷,傷處鮮血汩汩流出,他脫掉西服,用力撕開,撕成布條綁在她大腿及肩胛骨處。
舒雅因失血過多,脣色蒼白,她顫抖着手去觸碰池未煊的下頷,卻有心無力垂了下來,“未煊,我能爲你去死,你現在相信我了嗎?”
池未煊抿緊脣,“舒雅,你別說話,你在這裡待着,我出去看看。”
舒雅急忙拉住他的手,她搖頭,“別去,未煊,別去,他們都是亡命之徒,你出去只會送死。”
“但是你的傷耽誤不得,你別擔心。”池未煊拍了拍她的手,然後掙開,悄然向門口走去。剛到門口,他就看到那些毒販正朝這邊來一間一間搜索,他蹙了蹙眉頭,又退回來。
這裡是二樓,他們所處的房間剛好有窗子,現在他們只能賭一把跳下去,否則只能坐以待斃。
池未煊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那邊腳步聲漸近,他顧不了別的,彎腰將舒雅抱起,然後爬到欄杆往下縱身一躍。
而就在這時,毒販已經搜索到這間房,看見有人跳樓,他們迅速衝到窗前,朝樓下噼噼啪啪亂掃了一氣,“Shit!讓他們跑了。”
池未煊抱着舒雅跳下樓,腳踝扭了一下,他顧不上別的,抱着舒雅一瘸一拐的迅速跑到停車場,他找到自己的車,將舒雅放進去,然後坐進駕駛座,飛快的駛出停車場。
盛世酒店外面已經被緝毒大隊包圍,池未煊開車出來,就被警察攔住。池未煊探出頭去,有人認出了他,見他滿身是血,知道他是從宴會中逃出來的,那人問道:“池先生,裡面情況如何?”
顧遠兮此時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他看見池未煊雪白的襯衫上染滿了鮮血,以爲他受傷了,緊張地問道:“大哥,你受傷了嗎?”
池未煊衝他搖了搖頭,然後他開門下車,“遠兮,送舒雅去醫院,喬震威交易失敗,一定不會放過她,你叫人24小時輪流保護她。”
“是,大哥。”顧遠兮立即跳上車,然後開着車離開。
池未煊向緝毒隊大隊長走去,李承昊站在大隊長旁邊,看見他走過來,他連忙道:“未煊,我們接到消息,就立即趕來了,裡面情況怎麼樣?”
“很糟糕,這些毒販喪心病狂,傷了好些人,必須馬上營救。”池未煊神色凝重道。
大隊長嚴肅道:“你放心,我們會的。”
李承昊拍了拍他的肩,然後跟在大隊長身後離開,開始商討拯救人質的方案。
池未煊轉身離去,剛走了兩步,有人追上來,“池先生,你先等一下,李隊讓我轉告你,如果沒有重要的事,請你暫時不要離開海城,我們會隨時找你問話。”
池未煊點了點頭,走到馬路邊上,一輛奔馳停在他面前,老王降下車窗,“池先生,請上車。”
池未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老王一邊開車一邊道:“池先生,剛纔顧總打電話給我,讓我來接你,我聽說宴會上發生槍戰,你沒事吧。”
“我沒事,老王,送我去醫院。”池未煊看着自己渾身的血,眉頭深深地皺起,在他抱着舒雅跳下樓時,舒雅已經昏迷了,現在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
老王透過後照鏡看了他一眼,“池先生,要不我先送你回家,換一身衣服再去醫院,你這身讓池太看見了,她會嚇壞的。”
“不用了,送我去醫院。”池未煊靠在後座上,舒雅昏迷前那番話一直在他耳邊徘徊不散,她用她的生命來向他證明,她沒有向他說謊,他信還是不信?
池未煊閉上眼睛,他心亂如麻,舒雅用生命壓來的重量,他該拿什麼去承受?
………………
自從池未煊離開之後,晴柔的眼皮就一直跳,她心裡不安極了,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她正心神不寧時,安小離來看她了。
回國之後,她們見過幾次面,但是都來去匆匆,沒有深聊。
此時安小離來了,她的心也安定了不少。安小離提着從御膳坊買來的粥與水晶蝦餃走進來,看她臉色不太好,她說:“剛纔池總急電命令我下班就來看看你,陪你聊聊天,我還以爲他瞎緊張呢,沒想到你真病了。”
“小離。”晴柔嬌嗔道。
安小離將東西放在茶几上,然後走到她身邊,“你怎麼樣了?哪裡不舒服?懷了孩子的人,應該更加愛惜自己纔對,怎麼就給弄到要住院的地步?”
晴柔垂下頭,“小離,我難過。”
安小離在牀邊坐下,“你難過什麼?池總一下班就往家跑,顧遠兮還說從來沒看他這麼積極的下班,他只差沒把你捧在手心裡了,你還難過啥啊?”
“我不知道,最近發生了許多事,每一件都壓在心頭,讓我喘不過氣來。你說得對,他對我很好,我該很幸福,但是……”在英國醫院外,舒雅看她的眼神,讓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是擔心池未煊吧,這次的醫療事故只是偶然,相信他一定會度過難關的。”安小離好言相勸道。
晴柔看着她欲言又止,有些話,就算是最好的朋友,她也說不出口。她嘆了一聲,“沒事了,可能是我最近沒事做,閒得慌才東想西想,你跟我說說託班的趣事吧,讓我高興高興,或許就不會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安小離知道她有很重的心事,可是她除了勸她放寬心,竟不知道要怎麼勸她,“那就吃飯吧,邊吃邊說,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水晶蝦餃……”
吃完飯,晴柔的心情好了些,安小離跟她聊了一會兒,見時間不早了,她起身準備離開,“晴柔,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就打電話給我。”
晴柔站起來要送她,卻被她按着躺了回去,“好啦,我倆誰跟誰,還要你送來送去的。你當心自個兒的身子,好了,我走了。”
晴柔看着她走出門去,她怔怔地盯着緊閉的房門,表情落寞下來。
………………
顧遠兮載着舒雅來到帝景天成裡的私家醫院,這裡有最先進的設備,也有醫術厲害的醫生,更是整個海城最安全的地方。
他停下車,早已經有醫生跟護士等在那裡,他下車將舒雅抱着平放在病牀上,護士立即將她推走,顧遠兮連忙跟了上去。
而此時,誰也沒有發現車尾箱裡跳出一個人來,他一身白色燕尾服,上面染着斑斑血跡,他沒有久待,趁着沒被人發現之際,轉身離去。
舒雅被護士推進急救室,手術室燈立即亮了起來。顧遠兮在門外等着,他沒想到他離開那麼一會兒功夫,宴會上就發生了槍戰。還好池未煊沒有受傷,否則他不會原諒自己。
半個小時後,池未煊匆匆趕到,顧遠兮聽到急促奔來的腳步聲,他望過去,就看到池未煊頭髮凌亂的跑過來,他雙手叉着腰,氣還沒喘勻,急忙問道:“她怎麼樣了?”
“還不知道,醫生在進行搶救,醫生說她沒傷在要害,只是失血過多,應該不會有事。”顧遠兮說。
池未煊靠在牆上,大口大口的喘息,沒有生命危險就好。
顧遠兮陪着池未煊守在急救室外面,顧遠兮回憶起剛纔在宴會上發生的事,還驚心動魄,“大哥,喬震威狗急跳牆,居然敢在酒店人那麼多的地方進行毒品交易,還好你發現不對勁,讓我帶世媛她們先走,否則現在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形。”
“如果這些毒販順利交易結束,他們不會開槍殺人,是我太輕率了。估計是喬震
威看我去洗手間,擔心我撞破他的好事,讓他的手下來截下我,結果他手下開槍,那幾名毒販以爲喬震威想錢貨兩得,這才讓那些毒販起了殺心。”池未煊揉了揉眉心,“現在事情鬧大了,後果很嚴重。遠兮,英國那邊再加派兩名保鏢,還有柔柔身邊也多派兩名保鏢,我擔心那些亡命之徒會把所有的賬都算在我頭上,對我展開瘋狂的報復。”
“大哥,你是說?”顧遠兮憂心忡忡地看着他,他怎麼會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價值幾億的海洛因,就這樣打了水漂,那些嗜錢如命的亡命之徒豈會善罷甘休?
若是換作一年前,他們不懼,因爲他們沒有任何牽掛,大不了拿命去拼。現在,他們有了想要珍惜的人,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他們再不能輕視自己的性命。
“我要儘快送柔柔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池未煊凝眉細思,忽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顧遠兮看向他,“大哥,嫂子會同意離開嗎?而且……,舒雅爲了救你而受傷,你現在送她離開,她一定會多想的。”
“比起生命,這些都是次要的,更何況,我相信她懂我。”池未煊蹙眉道,這是他跟喬震威的仇恨,不該拉上晴柔當墊背。
“大哥,我不知道該怎麼勸你,夫妻之間有千萬種相處方式,也許你認爲你送她走,對她是最好的選擇,但是對嫂子來說,她不會覺得那是最好的選擇,她會以爲你遺棄了她。”顧遠兮與晴柔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她每次都讓他刮目相看。
她的堅韌與勇敢,有時候讓身爲男人的他都自愧弗如。這樣的女子,她不畏風霜,不懼嚴寒,她豈會在危難前低頭?
池未煊猛地睜開眼睛,“不是遺棄,是保護。”
“大哥!”
“遠兮,你不要再勸我,你親自去趟英國,重新購置一套隱蔽的別墅,安全設施必須是一流的。你親自去辦,別人我不放心。”池未煊站起來,晴柔不能留在他身邊,她身邊就算跟了十個保鏢,他都不放心。
顧遠兮還要再說什麼,卻被池未煊的目光阻止。走廊盡頭老王手裡拿着一套衣服匆匆趕來,他走到池未煊身邊,恭敬地將衣服遞給他,“池先生,去換身衣服吧,您這樣被池太看見,她會擔心的。”
“謝謝老王。”池未煊接過衣服,轉身去換衣服了,顧遠兮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術室,終是忍不住嘆了一聲。
晴柔在醫院裡左等右等,始終等不到池未煊回來,她越等越焦躁,眼見就快12點了,若是參加宴會,只怕早就結束了。她今天心神不寧,小離走後,她睡了一會兒,然後她夢見池未煊渾身是血,她拼命奔向他,他卻離她越來越遠,她一下子驚醒過來,然後就再也睡不着了。
晴柔擡腕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二點了,她拿起手機,正準備給池未煊打電話,就聽到門外保鏢低聲彙報的聲音。她急忙跳下牀,來不及穿上拖鞋,飛快地向門邊跑去。
此時池未煊正好拉開門,還沒看清眼前之物,就有一顆毛茸茸的腦袋砸在他胸前,熟悉的體香撲鼻而來,池未煊的心放了下來,表情也變得柔和,他疼惜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怎麼了?這麼晚了還沒睡?”
“你沒回來,我睡不着。”晴柔像樹獺一樣死死扒着他不放手,池未煊無奈,只好將她打橫抱起,大步走到病牀邊,將她放在牀上。
他抱她走的那段路,她明顯感覺到他走路時一瘸一拐的,她驚慌失措道:“未煊,你的腿怎麼了?”
“沒事,下樓的時候踩漏了一梯,崴了一下,我已經叫醫生看了,沒傷着筋骨,你別擔心。時間不早了,你快睡吧,我在這裡陪着你。”池未煊撒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
晴柔狐疑地看着他,忍不住數落道:“你幾歲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小心,還好沒傷到哪裡,這萬一從樓梯上滾下來,摔成了白癡,該怎麼辦呀?”
池未煊滿頭黑線,果然撒謊是要付出代價的,他輕聲哄道:“我以後會注意一點的,你別顧着數落我了,快睡吧。”
晴柔見他沒事,心也放了大半,敢情她做夢那會兒,池未煊是崴了腳,他們還真是心有靈犀。可是這會兒不焦慮了,她肚子又餓了,“老公,我想吃東西。”
“肚子餓了?”池未煊本來想將她哄睡了,然後去舒雅那邊看看情況怎麼樣了,結果她說餓了。
“嗯,肚子好餓。”晴柔撒着嬌。
“你想吃什麼,我讓老王去買。”池未煊柔聲問她,聽說懷孕的女人最容易餓,偏偏醫院裡十分不方便,他這幾天又忙,沒有給她準備小點心裹腹。
晴柔皺了皺眉頭,“這麼晚了,我不想麻煩王叔,我想吃方便麪,你去樓下超市給我買吧,最好搭根火腿腸,我喜歡吃。”
池未煊聽她說要吃方便麪,臉立即沉下來,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你懷孕了,怎麼能吃那些味精重的東西,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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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柔瞧他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不知怎麼的就使起性子來,“不嘛不嘛,我就要吃方便麪,我就要吃方便麪。”
池未煊頭疼地看着她,剛纔還說他幾歲了,這會兒她的年齡也馬上開始逆生長,他將她抱在懷裡,“不要吃方便麪,對身體不好,對孩子也不好。”
“可是我就是想吃。”晴柔撒嬌,孕婦的口味真奇怪,除了一開始她吃什麼都吐之外,現在過了反應期,她的胃口就越來越大,每天吃四餐都不夠,還要外加宵夜。
“不能吃方便麪,方便麪是油炸食品,吃多了糙火,你要吃麪,我去給你做,好不好?”她鮮少這樣胡攪蠻纏,懷孕之後,她就特別不講道理,你說什麼她都聽不進。
池未煊現在就開始頭疼,怎麼跟她說要送她回英國的事。
“我想吃方便麪。”晴柔抗議道,無論池未煊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反正今晚要是吃不到方便麪,她就不善罷甘休。
池未煊堅持不讓她吃,她就鬧起了彆扭,“孩子孩子,自從懷了孩子以後,你嘴裡唸叨的都是孩子,我就是你生孩子的工具,這也不準那也不準,現還要困在滿是消毒水味道的醫院裡,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你在乎的就只是孩子。”
池未煊頭疼欲裂,他看過孕期雜誌,有的孕婦懷了孕之後,比平常更加缺乏安全感。因爲缺乏安全感,總會在無形中感覺孩子比自己重要,從而引發家庭戰爭。
他沒辦法,只好將她抱在懷裡輕輕哄,“寶貝,誰說我在乎的只是孩子,沒有媽哪裡來的孩子?我愛的是你呀,因爲愛你,纔會愛我們的孩子。”
晴柔也知道自己無理取鬧了,她靠在池未煊懷裡,她知道他最近忙公司的事忙得心力交瘁,她不想在這個時候給他添亂。但是自從她那天晚上偷聽了他跟程靖驍的談話內容,她的心就充滿了不安。
她以爲他們之間已經親密到沒有任何隱瞞,然而,就算是躺在同一張牀上的親密男女,彼此之間都還是藏有秘密的。
他們明明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可是卻連最起碼的坦誠相待都做不到,這纔是他們之間最悲哀的事。原來,靠近卻是將彼此推得更遠。
晴柔心裡有這麼多壓力,卻連一個字都不敢對池未煊吐露。
所以她除了發脾氣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她亦想過破釜沉舟,把她是舒少軍的女兒的事告訴他,但是每當看見他的臉,那句話在舌尖滾過一次又一次,她最終還是咽迴心裡。
他已經停止調查了不是嗎?那麼只要她不說,世界上就無人知道她跟舒少軍的關係,就算舒少軍做過對不起池家的事,也跟她沒關係。
懷裡的女人漸漸安靜下來,池未煊低下頭來,就看見她臉頰上亮晶晶的,他伸手一摸,她臉頰上全是眼淚,他立即慌了手腳,“怎麼啦,怎麼哭了?我又沒罵你,好了好了,要吃方便麪是不是,我讓保鏢下樓去買,爲包方便麪就哭,你羞不羞啊?”
看着她臉上滾落下來的淚珠,池未煊心都疼了,都說懷孕的女人智商低,可是爲包方便麪跟他哭鼻子,這也低得太過分了。
晴柔哪裡是因爲方便麪哭,她也不爭辨,“那你說的,我要吃方便麪,巧麪館的泡椒牛肉麪,還有火腿腸。”
“還指定牌子,看來真是爲了吃方便麪哭。”池未煊無奈的點了點她的鼻子,然後起身走到門邊,拉開門對保鏢說了幾句,然後合上門走了回來,“以後咱們閨女要是跟你一樣愛哭鼻子,我該怎麼辦哦,肯定招架不住你們娘倆的眼淚。”
晴柔抹了抹淚,偏頭重重哼了一聲,不理他。
沒有一會兒,保鏢將方便麪買了回來,並且很貼心的泡好了,他將方便麪端進來,恭敬道:“池太,方便麪已經泡好了,差不多可以吃了。”
“謝謝。”晴柔開心地向他道謝,等他出去後,晴柔一邊吃方便麪一邊道:“沒想到保鏢還兼當保姆,是不是以後我想吃什麼,都可以讓他們去買?”
“當然,但是方便麪除外。”池未煊加了個但是,晴柔白了他一眼,然後吃起香噴噴的方便麪來,邊吃麪嘴還不閒着,“以前看韓劇,大家總說窮得只剩下吃方便麪的錢了,其實真正窮的時候,是連方便麪都吃不起的。”
“快吃麪吧,哪裡來那麼多感嘆,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就算窮,也供得起你吃方便麪。”池未煊打趣道。
晴柔繼續吃麪,吃着吃着,她就聽到很響亮的“咕嚕咕嚕”聲,她頓了一下,那聲音就更響了。而發出聲音的,正是坐在她對面的池未煊。
她擡起頭,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不是去參加宴會了嗎?那裡沒吃的,讓你餓着肚子回來?”
池未煊倒是想說吃了一肚子的槍子兒,又怕嚇着她,只好道:“你都知道是去參加宴會,哪裡能真正吃得上什麼東西,我餓了,你把方便麪讓給我吃點唄。”
瞧他眼饞的樣子,晴柔壞壞一笑,“想吃可以啊,說個理由先。”
“我是你老公。”
晴柔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
“你是我老婆。”
晴柔再搖,池未煊使出絕招,直接端起面杯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吃了兩口,他就辣得直咳嗽,他居然忘記他不能吃辣的事了。
晴柔見他嗆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連忙去給他倒水,他一連往肚子裡灌了三杯水,纔將那股辣味衝下去,他的薄脣辣得緋紅,“柔柔,你居然吃這麼辣的東西,醫生交代過讓你吃清淡點的。”
晴柔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我剛纔說了泡椒兩個字,你沒有攔我,不關我的事啊。”
池未煊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用眼神瞪着她。
晴柔一點也不怕他,將面杯一擱,躺牀上去了。池未煊簡直恨死這個小丫頭了,但是又拿她沒辦法,只能自己一邊抓狂去。
但是後半夜,晴柔就知道厲害了。吃了方便麪燒心得很,她一晚上都在牀上翻來覆去的,嘴裡渴得都快冒煙了。
她迷迷糊糊時喊道:“未煊,我想喝水。”
她等了半天,沒人理她,她困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藉着昏暗的光線,她看見一旁搭的陪護牀上根本沒有池未煊的身影,她一下子驚醒過來,她坐起來,擡手摁亮了燈擎,病房裡亮如白晝。
她有些不適應這樣強烈的光線,擡手擋住眼睛,等慢慢適應了光線,她才環顧病房,病房裡沒有池未煊,她坐起身來,自己倒了杯溫開水捧着喝下去,一杯溫開水見了底,緩解了她喉嚨上的幹噪。
這麼晚了,未煊會去哪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