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母經過搶救後甦醒過來,護士將她送回病房,她臉上還戴着氧氣罩,氣若游絲地看着又紅了眼眶的女兒,她朝她伸出手,立即就被晴柔握住,“媽媽,您感覺怎麼樣?”
蘇母閉上眼睛輕輕搖了搖頭,她拍了拍她的手,張嘴想要說話,晴柔連忙替她揭開氧氣罩,“媽媽,您想說什麼?”
“柔柔,你嚇壞了吧,媽媽對不起你。”
“媽,您說什麼傻話啊,您是我媽媽,我只希望您的身體趕快好起來,我答應過您的,要帶您出去走走。”晴柔無聲落下淚來,看着媽媽受苦,她卻無能爲力,這種感覺讓她很難受。
“等媽媽好起來,我們就回家去,柔柔,媽媽不能再拖累你了,不能讓你繼續欠喬家的恩情。”蘇母是明白事理的人,她知道她一住院,花錢就如流水。晴柔走投無路,只能回去找喬家求助。
她不願意看見她的女兒爲她揹負一身的債,錢債好還,人情債可是一輩子都償還不清的。
“媽媽,不是喬家,是…是……”晴柔往身後看了一眼,不知道該怎麼介紹池未煊。
池未煊主動上前一步,替她解圍,他說:“阿姨,您好好治病,不用擔心錢的事。蘇晴柔是我們博雅幼兒園十分出色的老師,她有困難,公司已經申報了貧困資助,您安心養病。”
蘇母看着眼前的帥小夥,總覺得有幾分面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卻被晴柔按住,“媽媽,您想做什麼?”
“您怎麼稱呼?”蘇母這話是問池未煊的。
池未煊微笑,“阿姨,我叫池未煊,您也可以叫我未煊,您別用敬稱,我受不起。我跟蘇晴柔是朋友,她吃苦耐勞,積極向上,我很欣賞她。”
蘇母聽他這樣誇獎自己的女兒,心裡也很高興,她說:“柔柔跟着我吃了很多苦,難得的是她還能保持積極樂觀的心態,池先生,代我謝謝你們公司對她的照顧,柔柔,替我向池先生鞠一躬。”
晴柔站起來,鄭重其事地向池未煊鞠了一躬,“池未煊,我替我媽媽謝謝你,我也謝謝你。”
池未煊握住她的手,眸華深深,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大恩不言謝,若真要謝,以身相許如何?”
晴柔立即像被燙到一般縮回手來,這人?剛正經一會兒就又不像話了,蘇母看着兩人的互動,忽然想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他了,池未煊,不就是婚禮上來鬧場的那個男人麼?
那天他穿着病服,神情又十分憔悴,今天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裝,與那日的他判若兩人,難怪她剛纔沒有認出來。
“是你?”
晴柔回過頭去,看見蘇母一臉訝異,知道她想起池未煊是哪號人物了,她剛要解釋,蘇母便轉頭對她說:“柔柔,你先出去,我要跟池先生單獨說幾句話。”
晴柔看了池未煊一眼,着急道:“媽媽,您剛剛醒來,不要說話,等休息好了再說,好不好?”
“蘇晴柔,你出去吧,我陪阿姨說幾句。”池未煊知道蘇母有話對他說,拉着她的手將她推出病房。
當他鎖上門轉過身去,才發現蘇母居然掙扎着跪在了病牀上,對他重重磕了一個頭,他心一驚,急奔過去阻止,“阿姨,您這是幹什麼,您身體還很虛弱,來,躺好,您有什麼教誨,作爲晚輩,我一定會用心聆聽。”
蘇母跪在牀上沒動,“池先生,我求你放過我們家柔柔,她很單純,別人對她的好,她會記一輩子,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我管不住她的心,但是我求你,不要傷害她。”
“阿姨,您先起來說話。”池未煊急得滿頭大汗,“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她,我對她好,是因爲她值得我對好,阿姨,您快起來,您這樣,讓蘇晴柔看見會多傷心?”
門外,晴柔看見媽媽給池未煊跪下,她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卻能感覺到媽媽是在求池未煊。她心裡一陣哀慟,媽媽一定是怕她受到傷害吧。
蘇母看着玻璃窗上那張滿眼是淚的小臉,終於如了池未煊所願,重新躺回到牀上。池未煊扶着她躺下,就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下了。
“阿姨,我不是個會說話的人,我知道您疼她愛她,我也一樣。看她爲了您這樣堅強的支撐起一個家,我心疼她。在這個世上,自私自利的人很多,像她這樣真善美的姑娘,已經很少了,所以我想照顧她,想用我的雙臂爲她支撐起一片晴朗的天空。或許您會覺得我在花言巧語,但是我會用行動向您證明,我是真心想對她好。”
蘇母怔怔地看着他,他說這番話時,雖動情不已,但是她沒有在他眼裡看到愛情,“池先生,對一個人好不難,要真正的愛她如愛自己一般,痛她所痛,悲她所悲,很難。柔柔是個堅強的孩子,她最不需要的是同情與憐憫,如果你對她無意,我求你放開她。”
“誠如您說,對一個人好不難,但是我有對她好的心。她的堅強她的無助她的痛苦,我都能感知,或許現在,我無法說我愛她,但是誰說將來,我不會愛上她?”
“假如你一直不能愛上她,她卻愛上你了呢,池先生,身體受的傷很快就會癒合,心靈受的傷,或許一
輩子都不能癒合,你能理解我做爲一個母親的心情嗎?”
“我能理解,阿姨,我的心跟您是一樣的,您想她好,我也想她好。假如真有那一天,我會放她走,但是現在,在我沒確定自己的心意以前,我不會放開她。”池未煊如此說道。
蘇母見他如此光明磊落,知道有些東西是她所不能阻止的,她嘆了一聲,“我希望你可以向我承諾,如果有一天你確定你不愛她,就不要再給她希望,放她離開。”
“好,阿姨,我答應您。”池未煊鄭重承諾。
“你出去吧,我想睡一會兒,讓柔柔也回去休息吧。”年輕人的事,她終究無力插手,如果這是女兒的劫,她能幫她做的,就是求得池未煊的承諾。
孩子,媽媽能爲你做的就只有這些了,今後的路,是福是禍,都只能由你自己去走。
晴柔看見池未煊出來,連忙要奔進去,池未煊卻拽住她的胳膊,“不要進去了,你媽媽說她想休息,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我想在這裡守着媽媽。”剛纔她真的嚇壞了,就怕媽媽會那樣長睡不醒,她到現在心裡都還不安,就怕一閉上眼睛,媽媽就會消失不見。
“這裡有醫生護士,我已經交代過了,他們會很妥善的照顧阿姨,你必須回去休息,否則怎麼有力氣照顧她?”池未煊擋在她面前,不讓她進去。
晴柔想想便不再堅持,她要養精蓄銳,纔有力氣陪媽媽戰勝病魔。她乖乖跟在池未煊身後,走出醫院大門。
“你餓了嗎,要不我們去吃點東西?”
“我不餓。”晴柔剛搖了搖頭,肚子就如雷般叫喚起來,她臉色一僵,羞赧地垂下頭去,不敢看他的臉。
池未煊無聲輕笑,“你肚子都在抗議了,走吧,我也餓了,就當是陪我吃飯吧。”
醫院對街就有幾家飯館,池未煊擡腿往馬路上走去,晴柔跟在他身後,“池未煊,我媽媽跟你說了什麼?”
池未煊回頭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小很涼,握在手裡像握了一塊小冰塊,他握着她的手放進自己的褲袋裡,玩笑道:“你媽媽求我收了你,所以蘇晴柔,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了。”
“胡說。”她輕斥道,卻因爲他的動作而心暖,手上傳來源源不斷的熱量,溫暖了她的手,也讓她無法抗拒那股熱力,她的臉漸漸染上了朝霞,黯淡的眼睛也亮了起來,“我媽媽纔不會這樣。”
她剛纔看得分明,媽媽是在擔心她,她一定是求他放過她。
他們走過街,池未煊忽然伸手握住她另一隻手,將她拉進懷裡,溫存地抱緊她,“蘇晴柔,跟喬少桓離婚吧,留在我身邊。”
晴柔的心忽然就亂了,如果是昨晚,她還能堅持自己的初衷。但是現在,她心裡滿溢着對他的感激和對他的愛,她如何再拒絕得了?
“池未煊,你別這樣。”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什麼都不用擔心,一切有我,我會幫你處理好。”池未煊堅持。
晴柔搖頭,“池未煊,我…我很不安,我真的可以這樣做嗎?”
“你什麼都不要想,留在我身邊就夠了。蘇晴柔,相信我。”池未煊的話似乎有種蠱惑人心的力量,晴柔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她很累,她不想思考自己對不對,只想這樣找個人依賴,如他所說,一切有他,相信他。
“乖女孩。”池未煊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她的同意讓他心裡歡喜極了,這比他投資後得到第一桶金還要高興。
晴柔的臉又紅了紅,心裡卻不好意思來,她太反覆了,昨天還對自己說,不要靠近他,今天就答應留在他身邊,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又開始糾結。
池未煊找了一個小飯館,點了四菜一湯。晴柔有些驚訝,這算是他們第一次在外面單獨吃飯吧,她以爲憑他的身份,必定不會習慣在這種小地方吃飯,沒想到他還吃得津津有味。
“你看着我幹什麼?”池未煊給她夾菜,才發現她正盯着他發呆。
“沒什麼。”晴柔搖了搖頭,吃了一口飯,飯沒煮過火,有些夾生,菜也不好吃,除了油少,其他調味品都多,還有一股子濃重的味精味道,他居然吃得下去?
晴柔忍了忍,終究沒有忍住心裡的疑問,“池未煊,你吃得下嗎?”
“當然。”他以前吃過比這更難以下嚥的東西,所以即使他後來有錢了,他依然珍惜糧食,只要不難吃,他都吃得下。
晴柔捧起碗,默不做聲的吃起來,池未煊吃了整整兩碗飯,那樣子像是餓了好多天,晴柔忍不住笑了,“我以爲你這樣高貴的人,只吃得下五星級酒店的東西,沒想到小飯館的飯菜也能吃得下。”
“吃飯要看人,五星級的酒店縱使美味,但是坐在身邊的人不對,就食不下咽。”
“我怎麼沒發現你這人很油腔滑調的,不知道你用這句話擄獲了多少女人的心?”晴柔臉紅,她總不習慣他突然這樣來一句讓她不知所措的話。
“至少一卡車,你相信嗎?”池未煊心情不錯,以手撐着臉,笑看着她。
“我還以爲你要說倒追你的人要排
地球繞三圈。”晴柔也笑,先前窒悶的心情彷彿好了許多。
“排地球繞三圈算小意思的,排銀河系繞三圈,信不信?”池未煊跟着她胡謅,見她眼睛亮閃亮閃的,已經不像先前那麼難過,他鬆了口氣。
晴柔笑着搖頭,“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
“謊話你也信?”
“嗯。”
“爲什麼?”
“你讓我相信你,我就相信你。”晴柔說。
“那我要是把你騙去賣了呢?”
“我這樣子能賣得出去嗎?”晴柔對自己是一點信心也沒有,再說他賣她幹什麼呢,她又不值錢。
“蘇晴柔,你真是個傻瓜。”池未煊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腦門,她身上若沒有值錢的東西,喬震威怎麼會幫她?那個冷血無情的男人,可以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舊情人被別人糟蹋,他怎麼會有良心?
“傻就傻吧,我相信傻人有傻福。”晴柔不計較他說她傻,有時候她寧願傻一些,就像小時候所有小朋友都罵她是個沒爹的孩子,她就自我安慰,沒爹的孩子就要自己學會堅強。只有傻,她纔不會去在乎那麼多,纔不會讓自己傷心。
池未煊搖搖頭,爲什麼每次跟她在一起,他就被治癒一次?
或許從一開始,他被她吸引的原因,就是同病相憐。他六歲的時候失去父親,雖然他的父親還活着,卻如同死了一般,對他們不聞不問。後來媽媽家產被騙,他們流落在邊境,以乞討爲生。
只是不同的是,她積極樂觀,他陰鬱深沉。她笑對世界對她的不公,而他,要用他的手去讓那些傷害過他們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吃完飯後,池未煊準備給錢,蘇晴柔連忙搶着給,她說:“這一次就讓我給吧,我知道你錢多,可是我就想請你吃一頓飯,吃不起多貴的,只要你吃得開心就好。”
池未煊心裡感動,沒有再與她爭,看着她高興的去給錢,他又笑了。她爲什麼總是這麼容易滿足,花錢也這麼滿足?
晴柔給了錢後,兩人走在深秋的街道上,這段路栽種的是法國梧桐,夜風一吹,樹葉就打着旋兒一樣落下來,詩情畫意一般。
“我們走走吧。”晴柔提議,這樣的景色,身邊有這樣的人陪着。或許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在深秋的夜裡這樣並肩前行。
“好。”池未煊幫她拿掉飄落在她頭上的樹葉,牽着她的手往前走。
晴柔感覺到他手心的溫度傳了過來,讓她的手指一點點溫暖起來,池未煊說:“你的手好小,我生怕握得太用力,把你握碎了。”
“我哪有那麼脆弱,你放心的握,握碎了算我的。”這種感覺真好,被他握着,她就像握住了全世界。
“調皮。”他輕斥一聲,兩人繼續往前走,走了一段路,池未煊看着身旁嬌小的她,心裡的柔情滿溢而出。他鬆開她的手,走到她前面蹲下,“上來吧,我揹你。”
“我不累。”
“不是因爲累才揹你,就是想背揹你。”池未煊堅持。
晴柔忽然就熱淚盈眶了,她哽咽着趴在他背上,被他背了起來,他的後背有種莫名的吸引力,讓她忍不住靠上去。
池未煊,你知不知道你圓了我小時候的一個夢。她7歲那年,因爲沒有學費,媽媽跪着求校長讓她旁聽,不用進教室去,就在教室外。
校長同意了,她就在教室外上課。有一次下了好大的雨,學校外的馬路上積了半米深的積水,別的同學都有家長來接,她看見他們被自己的爸爸高舉在肩上或者背在背上,她心裡就特別羨慕。
她也想被爸爸背,可是爸爸永遠不會再回來。那時候她獨自淌過了沒及她腰的積水,她知道,沒有爸爸的她,她必須要自己堅強。
可是此刻,被池未煊這樣背在背上,她恍惚又回到了小時候那個無助的自己,柔柔,你不是孤單一個人,你看,你的心願已經被他完成了。
池未煊似乎感覺到身後她的沉默,掂了掂,然後道:“你抱緊了,我要開始跑了。”
晴柔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身下顛簸起來,她嚇得來不及感傷,連忙摟緊了他的脖子,他跑得很快也很穩,她在他背上,與他一同馳騁在風裡,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銀鈴般清脆的笑聲,讓深秋沉靜的夜,都染上了歡喜。
她大聲道:“池未煊,謝謝你。”謝謝你不經意間成全了我一個夢,也謝謝你爲我構築的世界,我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但是現在,我已經等不及想好好愛你了。
池未煊聽見她歡快的笑聲,聽見她的感謝在風裡迴盪,雖然用力奔跑導致心口泛疼,可他的眉梢眼角卻染上了笑意,蘇晴柔,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對你好。
………………
池未煊回到家,胸口的疼痛在加劇,他匆匆走進客廳,拿出藥和着水服下後,心口仍在疼。他倒在沙發上,等着那股尖銳的痛楚慢慢過去。
就在這時,客廳的音響忽然響起來,他嚇得跳起來,回頭一看,就看到申世媛穿着性感的火紅紗衣,抱着一根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客廳的鋼管,跳起了鋼管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