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柔坐上車後,車子急駛而去,看着漸漸遠去直到不見蹤影的變態跟蹤狂,她靠在椅背上長長的舒了口氣。回過頭來就看見池未煊正盯着她,她臉一紅,頓時不自在起來。
不是跟自己說好了嗎,要離他遠點,怎麼又坐上了他的車?
“蘇小姐,你今晚好漂亮。”顧遠兮掃了一眼後視鏡,真誠道。
晴柔這才發現開車的是顧遠兮,她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終於不那麼尷尬了,連忙道:“哪裡啊,是這衣服太漂亮了。”
“衣服漂亮也要看穿在誰身上,有的人屬於衣服襯人,有的人屬於人襯衣服,蘇小姐你總能把風格不同的衣服穿出它獨特的韻味來。”顧遠兮奉承道,沒發現他老闆的臉色已經黑沉下來。
池未煊緊鎖眉頭,冷眼瞅着兩人。
“你過獎了,對了,你們這是要去哪裡?方便的話在前面路口放我下來,我自己回去。”蘇晴柔感覺到身旁強大的存在感,小心肝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她極力忽視他的存在,卻依然被他身上飄來的獨特氣息所擾。
“我們這麼熟,你不用客氣,蘇小姐還是住在鳳凰小區嗎?我順道送你回去。你穿成這樣,大半夜的實在不安全。”
我們這麼熟?池未煊挑了挑眉,他怎麼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的。”晴柔連忙擺手,再跟池未煊坐在一起,她就要窒息而亡了。這個男人的氣場太強,僅僅這麼坐着,就讓她的心小鹿亂撞了。
“別客氣,就是一腳油的功夫。”顧遠兮一邊說一邊在心裡乾着急,老闆是怎麼回事?剛纔莫名其妙叫他減速,他雲裡霧裡的,就看見路邊那女孩特憂鬱的側過身來。就那麼一眼,他就看清楚了女孩的長相,瞬間就明白過來老闆的失常是爲哪般。
結果跟了大半天,老闆也不叫她上車,像個偷窺狂一樣,默默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這會兒蘇晴柔好不容易上車了,他卻成了沒嘴的葫蘆,悶不吭聲了。
“什麼一腳油的功夫,一腳油不花錢啊?”池未煊忍無可忍,終於發飆了,開着他的車泡他的妞,顧遠兮,你膽兒肥了是不是?
顧遠兮抖了抖,方向猛飄了一下,晴柔沒有坐穩,就向池未煊身上栽去。她嚇得不輕,急忙伸手撐住自己的身體,總算止住俯衝之勢。
顧遠兮眼見車身已經跑到別人車道上去了,連忙回了一盤子,然後悲劇就這麼發生了。
晴柔還沒穩住身子,就這樣趴在池未煊腿上,她驚甫未定,感覺自己的臉被一根硬硬的棍子抵着,很不舒服,她心裡納悶,車裡怎麼會有棍子?
突然,她想到了什麼,腦子激靈靈的一顫,欲哭無淚。爲什麼她每次想離他遠點的時候,總會發生這樣或那樣的意外,搞得她像是要勾引他啊?老天,來道雷把我劈死吧,我恨不得立即在他眼前煙消雲散。
大抵老天爺也去約會了,根本沒聽到她的祈禱,所以當她再睜開眼睛時,她還是趴在池未煊的腿上。
“你很飢渴嗎?”池未煊壓低聲音喝斥道,他的呼吸發緊,渾身漫過一股又一股熱浪,全身的熱血都集中到了下腹的那個點上。他第一次這麼狼狽,僅僅因爲她的臉貼在他那裡,他就起了反應。
他的聲音沙沙沙的,像四五十年代留聲機發出的聲音,明明是斥責聲,卻帶着一股獨特的魅力。晴柔急忙撐身坐直身體,眼睛都不敢斜一下,真丟人,她在他面前怎麼總是這麼丟人?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晴柔心慌意亂,臉紅得快要滴血了。
池未煊瞅了她一眼,慢慢平息體內的躁動,板着臉不吭聲。若不是現在在車裡,前面還有一個十萬伏特的電燈泡,他會不顧一切的要了她。
不知道爲什麼,他每次面對她時,就衝動得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只想着那事。
昨晚她給他打電話,他是欣喜的,可接起來“喂”了一聲,那邊就斷掉了,他以爲信號不好,就連忙回撥過去。電話響了許久,她都沒接。
那一刻,他就像跟她卯上了,她不接他就要打到她接爲止。
他心裡明明很氣憤,但是當她接起電話時,他又問了一個全然與怒氣不相關的問題。然後氣氛就那麼一直和諧下去,他捨不得掛電話,就跟她東拉西扯,直到後來掛了電話後,他才驚覺,他跟她說了那麼長時間,手機都快說得沒電了。
可是當他細細回想他們之間說了些什麼,他又一句都不記得了。
從16歲開始,他就知道時間不能拿來浪費,他一邊帶着媽媽跟妹妹躲開高利貸的追殺,一邊抓緊時間賺錢學習。他深知,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了,纔不會被人欺負。
可他居然浪費了幾個小時時間跟她扯這些不着邊際的話,他到底怎麼了?不是決定利用完她就罷手,爲什麼會糾纏得這麼深?
他第一次發現,他這顆精明的腦袋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他想:一定是他還沒有弄清楚她的目的,等他揭穿她的真面目,他就狠狠的甩了她。
可是一想到有一天她真的會背叛他,他的心就開始難受?
顧遠兮感覺到車廂裡有一種緊繃的氣氛,他想要說話緩和一下氣氛,透過後視鏡,他看見老闆的臉,他明智地選擇了閉嘴,蘇小姐,你自求多福吧
。
晴柔不安地坐在椅子裡,背挺得筆直,思想再不敢開小差了。她看着窗外,試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那兩道灼熱的視線彷彿要將她看穿,讓她心神俱顫。
就在她將要窒息時,池未煊終於說話了,“你穿成這樣又跑去哪裡招蜂引蝶了?”
晴柔心裡本來挺不安的,被他的話一激,頓時就怒了,她穿成什麼樣關他什麼事,他憑什麼用這種語氣質問她,“你管我?我想穿成什麼樣,去哪裡招蜂引蝶都跟你無關。”
明明昨晚還挺親切挺可愛的一個人,爲什麼一見面就這麼惹人討厭了?這人格分裂症也太厲害了點吧。
“蘇晴柔,我有沒有說過不要試圖激怒一個男人,那對你沒好處。”池未煊緊皺的眉頭都能夾死一隻蒼蠅了。
“池未煊,我有沒有說過不要隨便詆譭一個女人,那會讓人覺得你很沒素質。”晴柔毫不客氣地反擊,他若好好說話,她怎麼會這麼針鋒相對?
池未煊吸了口氣,這個伶牙俐齒的丫頭,是不是不氣死他就不罷休?“你這樣胸平象腿也能稱得上女人?”
他極端鄙視的話語氣得她差點跳起來,“你這樣心胸狹隘也能稱得上男人?”
兩人一來一往,越說越氣,最後就像兩隻鬥雞一樣,狠狠瞪着對方,恨不得將對方撕了吃進肚子裡。顧遠兮在前面聽着兩人幼稚的鬥氣,“噗”地笑出了聲,他怎麼沒發現他老闆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不準笑!”兩人同時轉過頭去瞪着他,顧遠兮的笑聲卡在了嗓子眼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晴柔瞪着池未煊,心裡挺難受的,她的身材雖不出衆,但是也很有料啊,該有肉的地方有肉,不該有肉的地方一絲贅肉都沒有,他憑什麼這麼說她?
池未煊心裡何嘗好受,他雖算不上豁達的人,但也並非狹隘之人,她怎麼能這麼詆譭他?
兩人互瞪着對方,各不相讓。最後蘇晴柔敗下陣來,她扭過頭去,強忍着將要掉下來的眼淚,對顧遠兮說:“顧遠兮,停車,我要下車。”
池未煊豈會放她走,這架還沒吵完呢,“顧遠兮,不準停車!有本事你就跳車。”
晴柔氣得不行,伸手去推車門,顧遠兮眼疾手快的鎖了車門,她又去搖車窗,顧遠兮立即關了,她噼噼噼按了幾下都沒反應,氣得直掉眼淚。
“顧遠兮,你再不停車我就撞車了。”
“顧遠兮,你敢給她停車,我就讓車撞你。”
顧遠兮滿頭冷汗,爲什麼他們倆吵架要殃及池魚啊啊啊?“老闆,你還是哄哄蘇小姐吧。”明明就是自己說話硬氣,不知道服軟,拿他撒什麼氣啊。
心好累,感覺不會再愛了……
“池未煊,你到底想怎麼樣?”晴柔氣死了,她剛纔爲什麼要坐上車來?假如她不上車,他給她的印象是不是就停留在昨晚他鼓勵她支持她,而不會像現在這樣面目可憎?
“不想怎樣,就是不准你下車。”池未煊霸道無理的樣子很欠收拾,可是下一秒,看見她眼裡猝不及防掉下的晶瑩淚珠時,他目光一緊,心慌意亂起來,“哎,你別哭啊。”
他的緊張讓她更覺委屈,“哇”一聲哭得更大聲。
池未煊手忙腳亂起來,他不喜歡女人哭,那會讓他覺得特別煩。以前有女人在他面前哭,他不是將人趕走,就是直接閃人。可是此刻,她的哭聲揪得他心肺都難受起來,也忘記跟她繼續置氣,柔聲道:“別哭了。”
顧遠兮無語望天,老闆哄人的方式遜斃了,這個時候直接將她扯進懷裡,再親上去,保準比他說一百句的“你別哭了”都強。
晴柔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哭,這次哭確實被他氣的,見他緊張,她就像找到報復他的方式,大聲哭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在他面前總是這麼容易哭,而每次哭似乎都帶着撒嬌的意味。
她只知道這樣能就讓他手足無措,這樣就能讓他投降,這樣就能讓他心疼……,心疼,他會心疼她嗎?假如他會,他不會氣自己。
想着想着,她又悲從中來。她喜歡上了一個永遠不會喜歡自己的男人,他對她有慾望,有身體的癡纏,卻永遠不可能會愛上她,這是多麼可悲的事情。
而她卻飛蛾撲火一般撲了上去,明知道他們之間不可能,依然不顧一切的沉淪。
池未煊,你知不知道,當女人在你面前哭的時候,不需要你說什麼,只需要你抱抱她親親她,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安慰。
“好了,我錯了,對不起,我不該氣你,你別哭了成嗎?車裡還有別人呢。”池未煊屈服了,誰讓她的眼淚讓他這麼心疼。他沒有想過讓她哭,只是她一上車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顧着跟遠兮說話,壓根忽略了他的存在。他只是生氣,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後來她倒在他身上,那麼輕易地挑起了他的反應,他更氣自己。所以說的話過分了些,可是他真的沒想讓她哭。
這個女人,她的哭是一種驚天動地的哭,上次是這樣,這次也是這樣,每次都驚天動地,似乎不鬧得人仰馬翻,她就不罷休。
她明明哭得這麼難看,一點美感都沒有,還是揉碎了他的心,他捨不得看她掉眼淚。
顧遠兮震驚了,從不向任何人低頭的老闆,居然向蘇晴柔
認錯了,這是神馬情況?
晴柔捂着臉哭得死去活來,就算丟人又怎麼樣,反正她在他面前面子裡子都沒有了,又何愁再多這麼一次?
“唉。”池未煊徹底被她打敗了,就沒見過一個女人能哭得這麼悽慘的,他坐過去,將她擁在懷裡,感覺到她的掙扎,他抱緊了些,“想哭就哭吧。”
晴柔勝利了,可是她心裡一點喜悅都沒有。她放鬆身體埋在他頸窩,呼吸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這時她才驚覺,他身上的味道跟宋清波身上的味道很像,只是因爲他身上的男性氣息太強烈,而將這種味道掩蓋了許多。
她驚得都忘記了繼續哭,“你用的什麼牌子的鬚後水?”
“……”池未煊對她的跳躍性思路早就有所領教,僅愣了一下,就說出一個牌子,果真是那款鬚後水,難怪她每次靠近他,都會不由自主的受他吸引,原來是這樣。
“怎麼了?”池未煊見她不哭了,剛纔那股窒息感也消失不見。
“沒事。”晴柔搖了搖頭,也不好意思再賴在他懷裡,直起身體來,“池未煊,我們以後好好相處行嗎?都不要再說刺傷彼此的話了,好不好?”
她不想跟他針鋒相對,不想讓自己難過。也許他們之間不可能,但是她想留住他們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你不氣我就好了。”
“我什麼時候氣你了?”晴柔喊冤。
“剛纔。”池未煊說完,耳根悄悄的紅了,他這語氣怎麼像在吃醋?吃醋就吃醋吧,反正他不喜歡看見她對別的男人笑得那麼陽光燦爛。
晴柔一愣,剛纔?剛纔是什麼時候?仔細想了想他開始變得陰陽怪氣是什麼什麼時候,她的臉“噗”一下着了火,眼神不自覺地瞄向他雙腿之間,他這是慾求不滿?所以火氣格外大?
池未煊瞧她眼神怪異的瞄着他那裡,他突然湊近她,在她耳朵邊吹着熱氣,啞着聲音說:“它好像對你特別熱情,改天你們好好認識認識?”
“流氓!”晴柔低斥,臉頰已經燙得快要燒起來了。
池未煊心滿意足的摟着她,她真是他的劫啊,明明剛纔還氣得要死不活的,這會兒居然就有心思調戲她了。
顧遠兮看着後面溫馨和諧的一幕,深深地敬佩起蘇晴柔來,她到底有什麼魔力,能夠讓池未煊這麼鐵血的男人化成繞指柔?
從今天起,他是不是就該對她改觀了?
顧遠兮將車停在晴柔家的小區外,然後開門出去了。他可不願意坐在車裡當個閃亮的大燈泡,聽着他們說那些能酸得掉牙的情話。
他走遠了些,掏出煙來點燃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之際,他想起了那個不懂事的女人,心裡忽然就多了一抹負疚感。
車裡,晴柔在顧遠兮下車後,不經意看了一眼窗外,才發現她家已經到了,她推了推池未煊,“池未煊,我家到了。”
“嗯?”他沒有鬆開她。
“我要回去了,我出來一晚上了,我媽媽還在家裡等我。”晴柔雖然這樣說,但是心裡卻有了依依不捨之情,天知道她有多麼不願意離去。
“嗯,再坐一會兒吧。”他不願意放她離去,他只想這樣靜靜抱着她,雖然什麼也不能做,只要這樣抱着就好。
晴柔沒再堅持,重新靠在他懷裡,靜靜的聽着他的心跳,他的心跳很快,震得她耳膜都快碎了。他身上的氣息環繞着她,她一呼吸,肺裡就全是他的味道,她有些迷戀。
她想起紅樓夢裡賈寶玉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了,便覺濁臭逼人。
因此,世人皆罵臭男人臭男人,他怎麼不臭?
她想着想着就莞爾笑出了聲,池未煊聽到她如銀鈴般的笑聲,好奇道:“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她自然不會告訴他,她很喜歡他身上的味道,乾淨好聞,讓她忘卻所有,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
她拉過他的手,無意識地在他手上划着圈,後來竟在他手心上寫下了他的名字,她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你在寫我的名字?”池未煊有些驚訝,“爲什麼?”
晴柔紅了臉,她怎麼敢說自己是情之所至?“哪有什麼爲什麼,你的名字取得好啊,我聽說取名字,第二個字的筆劃要少,第三個字的筆劃要多,這樣寫出來的名字纔會好看又飽滿。我的名字就取得不好。”
池未煊發現只要她想掩飾什麼時,就會說一長串話來轉移他的注意力,他沒有細究,笑了笑道:“我昨晚不是說過你的名字很好聽嗎?又很有詩意,不要妄自菲薄。”
晴柔不說話,卻突然聽見他在低低的念: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蔭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親耳聽到他念這首詩,跟昨晚他在電話裡唸的感覺很不同,那低低的含着磁性的清越聲音,有種特殊的魔力,吸引着她深陷其中,她只聽見了那三個字,愛晴柔,愛晴柔……
她猛然心驚,擡頭看他,卻見他亦垂眸凝視她,她的心漏跳了半拍,然後快速跳動起來。“池未煊,你……”
“蘇晴柔,留在我身邊,好嗎?”池未煊深情地望進她眼裡,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背景,她是他眼中的唯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