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這個舉動讓席若雲的眼淚流得更兇了，終於她忍不住張開手臂摸索着摟住了司凌睿的脖子，她現在什麼都不想顧及了，只想放肆地趴在司凌睿的懷裡哭一場。
司凌睿這次倒是沒有勸她，而是脫掉了鞋子和席若雲一起擠在那張不是很寬的單人牀上，把她圈進懷裡，任由着席若雲的眼淚打溼了他的胸口。
“司凌睿，萬一我永遠都看不見了，該怎麼辦啊。”席若雲像一個無助的孩子一樣，縮在司凌睿的懷裡，聲音哽咽着，“我不想變成廢人。”
其實席若雲也沒那麼堅強，拋開那些保護自己的僞裝，她也希望在自己無助的時候有人可以讓她依靠。
席若雲在男人溫暖的懷抱裡找到了安全感，漸漸地眼淚也止住了。
她不想睜開眼睛，因爲即便是睜開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慢慢地，她就靠在司凌睿的懷裡睡着了。
司凌睿怕吵醒她，哪怕手臂已經麻了，依舊是一動都不敢動。
直到午休時間結束，醫生上班了，才把席若雲叫醒，準備下午的檢查。
檢查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司凌睿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神情凝重。
最後不得已還是要做手術清除淤血，雖然醫生說手術有八成把握，但畢竟還是存在着一定的風險。
如果失敗了，非但不會復明，反而還會有生命危險。
如果可以，司凌睿恨不得能代替她。
“醫生說你現在的情況需要手術。”司凌睿回來之後把醫生說的話和席若雲複述了一遍。
“只要做手術我就能復明了麼？”席若雲還是很樂觀的，現在的醫學那麼發達，只要有治療的方法，就是有希望的。
“嗯，不過手術會有風險，你的情況，大概有八成的把握。”司凌睿還是把成功的機率告訴了席若雲，這個決定權，應該交給她。
席若雲聽完之後卻是如釋重負：“有八成，已經很好了。”
“那你是決定做手術麼？”司凌睿在沒開口之前，其實就已經知道對方的選擇了，他太瞭解席若雲，別說是八成，哪怕只有兩成，她也是會搏一搏的。
“當然啊，我總不可能一輩子都在黑暗中度過。”席若雲聽說可以通過手術清楚淤血，心情就沒有上午那般沉重了。
“那好，我這就去和醫生商量，安排手術時間。”
司凌睿正打算去找醫生，不過席若雲確實突然想到了什麼，把他叫住了。
“等一下，凌睿，先不能做手術。”
司凌睿聞言回過頭，他看向坐在牀上的席若雲，眼中劃過一絲詫異的神情。
席若雲雖然看不見，但卻能夠感受到男人正在看着自己,她心裡開始打起了鼓，也不知道現在才告訴他，他會不會生氣。
片刻之後，她終於艱難地開口了：“凌睿，我好像懷孕了。”
“什麼？”這下就是一貫面無表情的司凌睿，臉上也出現了十分明顯的震驚，他幾步衝到了病牀邊，雙手握住了席若雲的肩膀，激動地說道，“你說真的？”
“我不確定，前段時間我不是經常噁心嘔吐麼，和佳瑩聊天的時候，她就提醒我這些症狀和孕婦很像，我本來想找時間去醫院的，可是還沒來得及檢查就出事了……”
“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司凌睿情急之下不由得加重了語氣，說完這句話，又看到了席若雲臉上愧疚的神情，他就很快意識到了什麼。
像是急劇燃燒着的火苗被潑上了整整一桶冰水，他的眼神彷彿一瞬間就起了霧。
他很快就想到了，爲什麼席若雲不肯馬上告訴自己她有可能懷孕的消息。
原來有些傷口，是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癒合的。
“抱歉……”他把席若雲摟進懷裡，柔聲道，“是我做得還不夠好，讓你沒有安全感。”
席若雲倒是沒想到司凌睿會這麼說，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過了半晌，才小聲說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不過是沒想好……而且不還沒確認麼，也怕其實沒懷孕，讓你空歡喜一場。”
司凌睿依舊把臉埋在席若雲的肩頭，從她暈倒到現在，他雖然一直有條不紊地忙前跑後，但實際上他心中的壓力卻非常大。
而現在他知道席若雲有可能懷孕的消息，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手術需要打麻藥，而且還有風險，如果她真的懷孕了，那麼就必然要在孩子和大人之間做出一個殘忍的選擇。
更何況席若雲之前曾經流產過一次，司凌睿一想到可能會讓她再經歷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他的心就彷彿被凌遲一樣難受。
很顯然席若雲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如果手術推遲，會不會有影響？”
“我再去問問醫生。”司凌睿沒想到，席若雲竟然是想放棄做手術的機會選擇保住孩子，不過把手術推遲到一年之後，會不會風險更大？
“還是先做個檢查吧。”
“也好。”
司凌睿陪着席若雲做了孕檢，整個過程中兩個人都是忐忑不安的。
一直都想和席若雲生個孩子的男人，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也會有期盼對方沒有懷孕的那一天。
等待結果的時候，更是煎熬。
最後司凌睿拿到化驗報告，甚至都沒有勇氣去看。
要是被他在商場上的對手看到司大總裁也有如此膽怯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驚訝得掉了下巴。
席若雲看不到司凌睿糾結的樣子，但是自他回來之後好久都沒有說話，不免也有些不安。
“凌睿？結果怎麼樣？”
司凌睿聽到了她的聲音，才如夢初醒，他手上攥着的那張化驗單彷彿有千斤重，終於，他咬了咬牙，攤開了那張被他摺疊起來的紙片。
汗水已經浸溼了他的手掌，在看到結果之後，司凌睿終於鬆了口氣，整個人都彷彿要虛脫了。
“凌睿？”
席若雲見他還是沒有說話，不禁有些慌了，當即摸索着就要下牀。
不過她的腳還沒有落到地面，就又被司凌睿緊緊地抱住了。
“若雲，你沒有懷孕。”司凌睿的聲音中帶着劫後餘生的喜悅，天知道，在看到結果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是想笑的衝動。
他們還年輕，孩子以後總會有的，現在這個結果，對於他們來說，是最好的了。
“瞧你，我沒懷孕你怎麼還很高興的樣子呢？”席若雲眼中含着淚水，心中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等我能眼睛好了，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那我等着。”司凌睿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等你病好了，想怎麼教訓都隨你。”
“這可是你說的。”席若雲破涕爲笑，“不許反悔。”
……
“還好是虛驚一場，要是真的懷孕了，都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
席若雲的手術安排在週一，週六的時候，徐佳瑩過來看她，看着短短几天自己的好閨蜜竟然瘦了一圈，不由得有些心疼。
“不過，你當時的狀態真的太像是懷孕了。”
“嗯，我後來問過醫生，醫生說我有輕微的腸胃炎，所以會有噁心嘔吐的症狀。”害她和司凌睿白擔心一場，這個診斷也是讓他們哭笑不得。
這兩天席若雲已經適應了黑暗中的生活，情緒也比剛開始的時候穩定了很多。
司凌睿怕她無聊，就下載了很多有聲小說給她帶過來聽，醫生說病人的情緒對於手術也很重要，所以她也儘量不去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來干擾自己的心情。
“這可真是場烏龍了，早知道我就不提醒你了。”徐佳瑩現在有些後悔，要不是她多嘴，估計席若雲也就不會這麼糾結。
“誰能想到還會發生這麼多事呢。”
“對了，那個罪魁禍首現在怎麼樣，審判結果出來了麼？”
徐佳瑩說的自然是綁架了席若雲的齊雅柔，她被送進警局之後，席若雲就沒怎麼關心案子的進展了，不過就在她住院的第二天，司凌睿給她帶來了一個消息。
齊雅柔終審因故意傷人罪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判了三年。”
“這也太便宜了她了吧！”徐佳瑩爲她打抱不平，“這種瘋女人就應該關一輩子！”
“不過你手術那天有個重要的實驗大魔王不讓我請假，等晚上下班了我再來看你。”
“沒事兒，你要是忙不過來也行。”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席若雲對她說道：“要不你晚上就留下來陪我吃飯吧，我讓凌睿多帶幾個菜過來。”
“好啊，我多陪你待一會兒。”
徐佳瑩正說着，她的手機鈴響了一下，她掏出手機發現是一條彩信。
“你想吃什麼啊，醫院門口的那家蒸餃怎麼樣？”
席若雲還在說着晚上要吃什麼，而她根本不知道此時坐在她對面的徐佳瑩，正緊緊地攥着手機，瞪着彩信上的照片，臉上已經完全褪去了血色。
“佳瑩？”席若雲見徐佳瑩半天沒回話，便有些奇怪地又問了一遍，“你有在聽我說話麼？”
“啊……若雲，我公司突然有事叫我回去。”徐佳瑩如夢初醒，努力調整着說話的語氣把自己暴躁的情緒藏了起來，“抱歉啊，等你做完手術我再來看你。”
幸虧席若雲看不到她現在的樣子，徐佳瑩強忍着想要把發彩信來的人破口大罵一頓的衝動，裝作若無其事地和席若雲道了別。
“那你去忙吧，不用擔心我。”席若雲看不到徐佳瑩的表情，所以也不知道對方此時內心的糾結，“路上小心。”
“若雲拜拜，那我就先走了。”徐佳瑩迫不及待地從病房裡衝了出去，連電梯都沒等就沿着樓梯跑下去了，她從醫院出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按照發彩信的那個號碼把電話打了過去。
“你特麼的變態啊？當初你情我願的事竟然還有閒情逸致拍照片？卑鄙齷齪無恥下流！信不信你要是敢出現，老孃直接揍得你回爐重造？”
電話那邊剛接通，她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痛罵。
徐佳瑩真是要氣死了，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
親眼看見心上人和有婦之夫開房不說，喝醉酒之後把自己的初夜給了一個根本不認識的陌生男人，現在這個人竟然還敢拿她的果照威脅她！
“不信。”電話對面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蘇莫廷顯然是早就預料到了她會發火，提前把手機遠離了自己的耳朵，不過徐佳瑩巨大的音量還是震得他耳郭發麻，“要不要試試？”
說着，他把那輛顏色騷包的跑車車窗搖下來，瀟灑地對着馬路對面滿臉怒容的捲髮女人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