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是它炫目的色彩;綠,是它生命的氣息。斑駁的樹幹,透着無言的滄桑;碧綠的葉子,展示着初生的愉悅。
感激、喜悅,是孝新篁站在這棵大樹前自心底莫名涌起的,原本瀰漫在競技場內的血腥之氣那令人窒息得壓抑、沉默、肅殺,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是一種欣欣向榮的勃勃生機,是對生命的嚮往和延續,是一種迴歸原始的祥和、寧靜。
“我要砍了這棵樹,砍了這棵樹!”驀然響起的叫聲打破了孝新篁剛剛涌起的感悟,一個身材中等,滿頭白髮,留着拉雜鬍子的老頭,拖着一把沉重的闊劍,自競技場的另一頭,帶起一條長長的劍痕,身上掛着三個老頭,向着他們站立的地方走來。
“停下,快停下!”一個披散着長髮,留着八字鬍的老頭仰天喊道。
“等我把它給砍了,再聽你們嘮叨!”拉雜鬍子的老頭絲毫不介意,孝新篁等人怪異的眼神,徑自握着劍大喊一聲,“嗨!”
“哐當——”刺耳的金屬撞擊聲,震得四周之人寵耳鳴嗡嗡,驚得競技場管理員紛紛跑下辦公樓,跑進競技場中心。
“該死,這樹皮怎麼那麼硬!”握劍的手又多了一隻,身體向右側轉了九十度,手臂平直的向後伸展,對着剛纔揮砍的位置,又是一聲:“嗨!!!”
風聲呼呼,平地捲起一道道旋風,齊齊涌向拉雜鬍子老頭手中的闊劍上,孝新篁開啓意識之眼,只見無色的風元素吹開了瀰漫在四周的木元素,隨着老頭手中劍的揮出,匯聚成一道無匹的龍捲風卷向那棵大樹。
意料中的枝葉橫飛、七零八落的慘像沒有發生,龍捲風在撞上大樹的剎那,竟然貼着那斑駁的樹幹卷向了天空,隨之消失在了遠方。
“官老頭,你就聽我們兩句吧!”早在管理員們進入競技場就從拉雜鬍子老頭身上跳下來的三個老頭,又開始了勸說。
“說,說,說,你們有屁就快放,菲納,給我去找把鋸子來,今天我不……”拉雜鬍子老頭衝着最靠近他們的一個慄發中年人喊道。
可另外三個老頭正待開口,孝新篁竟突兀的走上前,走到大樹邊,將整個身子輕輕地貼在樹幹上,問:“老爺爺,您爲什麼要砍這棵樹呢?”
闊劍噹啷砸在黑旒石上,小眼睛眯成細細的縫,不停打量着孝新篁怪異的舉動,“小傢伙是哪來的?不知道這是我老人家的地盤嗎?哎喲!”老頭捂着後腦勺,扭頭吹鬍子瞪眼的對着披髮老頭吼道:“姓白的,不要以爲不跟你計較,就可以隨便打我的頭,哎哎喲喲……我的鬍子!”
聽見某人對孝新篁的不敬,貝貝、小雪聯袂出手,空襲拉雜鬍子老頭那長短不一、參差不齊的白鬍子。
“天,怎麼又是你們兩隻!”老頭一手護着鬍子,一手阻擋着貓貂招招“毒辣”的攻擊。
“貝貝、小雪!”輕聲的呼喚帶着一絲寵暱,兩個小傢伙回到孝新篁的懷抱,露出乖巧的模樣蹭着孝新篁扶來的手掌。
“老爺爺……”輕柔的聲音,讓藍瑾三人身體爲之一震,不同於往日的語調,令三人詫異萬分,“小綠,也就是我身後的大樹,讓我告訴您,對於長久以來發生在決鬥臺上的悲劇,它感到萬分抱歉,那些人都是因爲受了它散發的怨氣所致……”來自遙遠虛空般飄渺溫柔的聲音,瀰漫着濃濃的歉意在耳邊響起,一抹令人安心的綠光輕扶過衆人的眼眸。
“樹也會有怨氣?”風月的嘴巴總藏不住心裡的事。
“嗯,黑旒石的堅硬大家都知道,作爲種子的小綠,它無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從石塊中長出,經年累月,無法生長的悲傷在它的心底慢慢積澱,久而久之,這種積澱成了混沌元素形成的始因,原本平靜的黑旒石內的元素,變得不安、躁動起來,雖然不能傷人,卻能夠引起接觸石塊者內心的負面情緒。而這次,因爲我的莽撞行事,恰好給了它成長的力量,藉助黑旒石內最缺乏的兩種元素水木元素之力,它終於得以破石而出……”孝新篁淡淡的訴說着,身上再次浮現起綠濛濛的光影,可當藍瑾揉眼準備再次確認時,那綠光卻又再次消失不見。
“爲了表示歉意,小綠想在您的競技場住下,並幫助您淨化競技場內那暴虐、混濁的氣息。”孝新篁的話剛剛說完,拉雜鬍子老頭又開始跳腳了,“什麼!什麼!這棵該死的樹還想在我這裡紮根!竟然還要淨化我這裡的空氣!!競技場,沒有那些個氣息能叫競技場嘛!你,你,小子,快點告訴它,讓它給我乖乖走人,不,樹,要不然,我就一根根把它的枝給砍了,對呀,樹幹砍不動,我就不信那些細了吧唧的樹枝也砍不動!!”
孝新篁再次歉意的微笑道:“老爺爺,您想讓小綠搬家的願望可能有些困難。”
“爲什麼!”老頭怒吼。這個小子總是笑眯眯的,讓人下不了手,還有那些該死的綠光,每次他氣極點要發泄的時候,那些突然出現的光就讓他的氣莫名的消失不見,古怪,實在太古怪了,非得把這棵該死的樹給弄走,不然,競技場就成醫館了——治療心病的醫館!!
“小綠昨天一時興奮,吸收了過多的水木元素,導致成長過快,根莖刺穿了黑旒石後,扎進了決鬥臺下的土地裡,如果您想給小綠搬家的話,那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小綠身下的黑旒石,連同那一塊地方的土地全部挖出來……”
“什麼!什麼!你竟然要讓我切了我的黑旒石決鬥臺!我……我……”怒氣直衝腦門,闊劍上舉就待劈出,卻見一道同昨晚一樣的綠光自孝新篁身後濃密的樹枝中射出,越過他的頭頂,照在老頭的身上,大概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綠光消失,衆人回神正待查看老頭的傷勢時,卻聽“哐當”一聲闊劍落地,緊接着便是響徹整個決鬥臺的呼嚕聲。
“大家不用擔心,小綠只是讓老爺爺睡個覺。”孝新篁微笑着解釋道。
披散頭髮的老頭依然不放心的檢查了一下,確定人沒事後,便一整衣襟走到孝新篁的面前,“新篁是嗎?一直聽米魯提起,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見到你。我是蒼海城冒險者工會的管事,白海辰,也是冒險者工會的長老,這兩位同樣是冒險者工會的長老蒼易風,蒼長老,恩科爾長老,至於睡着的那位則是競技場的館長,官飛館長。”
孝新篁有禮的問好,“白長老,蒼長老,恩科爾長老,您們好!”三個老頭微笑點頭做了迴應。
就見白海辰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八字鬍,接着說道:“今天的事真的很抱歉,待官館長醒來後,我們會好好勸說他,不過,新篁,你能不能給我們說說這棵,哦,小綠,它是什麼棵什麼樹?”
孝新篁搖搖頭,說:“白長老,我也不知道小綠是一棵什麼樹。”
“那你可以問問它呀!”白海辰指指大樹,提議道。
孝新篁忙道:“小綠它自己也不清楚,雖然它是一棵有意識的樹,但是對自己的事情它瞭解的也不多,只知道當它醒來的時候就一直被關在一個又黑又不能舒展身體的地方,而有關怨氣的事,它也是從我這裡瞭解的。”
“從你這裡?”白海辰越聽越糊塗。
孝新篁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你們可以問小綠。”
“這……這個要怎麼跟它說?”白海辰嘴皮哆嗦了一下,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木元素的異能師就可以。”
告知了與小綠直接交流的方法,在與白長老等人作別時,卻被告知幾天後需去一次冒險者工會解決這件事的收尾工作,雖然還不知道這所謂的收尾工作是什麼,但並不影響大家上街遊玩的興致。最後,揮手告別了送他們出來的科特,一羣人說說笑笑地離開了競技場。
※
“是他們?!”
“團長,您認識他們?”
“這幾個人就是那天從冒險者工會辦公樓裡出來的人!”
……
“嗯?”
“少爺,怎麼了?”
“上次害我被人丟出冒險者工會的就是他們!”
……
“那幾個是什麼人?爲什麼NPC不讓我們進去,卻讓他們進去!!”
“會不會是遊戲的工作人員?”
“你有見過帶着小孩子工作的嗎?!”
“有權就行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