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東亮一邊低頭批閱公,一邊聽副官念着各地送來的告。
“日本公使向民國政府提起抗議,說咱們攻打住友商社大樓的舉動是對日本的挑釁,日本人又在上海開始遊行了。袁大總統希望您能儘快給出答覆。”
柴東亮頭也不擡的道:“他還抗議?回覆總統府,咱們也抗議,我他抗議死它”
作爲二十一世紀的國人,對抗議這個玩意已經熟稔的不能再熟了。向民國政府提起抗議說明日本政府壓根沒當回事兒,否則就會調兵遣將了,起碼要在上海做出開打的樣子。
“通知虞恰卿,日本人再敢鬧事兒,讓黃金榮他們往死裡打,告訴他們,不用擔心生什麼國際糾紛。通知賀天笀和方清雨,如果有日本人敢於衝擊光華集團的,用機槍和大炮跟他們講道理讓報館造輿論,就說日本人試圖把戰火引進租界,他們把住友商社當作叛軍的基地,是對我國主權的侵犯”
柴東亮非常清楚,以西園寺公望爲的大正時期的日本政治家,一直把山縣有朋爲的軍方當作最大的敵人,奉天事變好容易抓住了軍方的痛腳,正在打落水狗的時候,不可能爲了上海生的一點小摩擦就悍然動一場大規模的戰爭。
住友商社支持陳英士的叛亂,與其說是幫助國民黨的激進派,還不如說是對西園寺內閣的反擊,以擺脫軍方被動的局面。沒準住友商社被商警總隊炮轟之後,西園寺公望、犬養毅元老、頭山滿這些反對山縣有朋的日本政治家還得開瓶好酒慶祝一下
“孫在日本東京布聲明,正式宣佈退出國民黨,同時宣佈要建立華黨,號召人民起‘三次’,推翻袁世凱政府。”
柴東亮不屑的笑了笑:“給留在國內的王寵惠、王人、王芝詳等國民黨的理事電報,就用國民黨副理事長的名義起提案,開除孫的黨籍,讓天下人都明白,現在的國民黨已經和孫沒有一點關係了”
國民黨的九大理事,其代理理事長宋教仁已死,孫、黃興東渡日本,其他六個人包括柴東亮在內,都對二次,更別說這個在歷史註定流產的“三次”了。對於那個要按手印誓效忠孫個人的“華黨”,柴東亮更是覺得和青幫、洪門、三合會沒有多大的區別,甚至還帶點輪子功的邪教性質。黃興、李烈鈞、柏蔚、蔡元培,甚至包括了孫的鐵桿粉絲汪精衛,都對“華黨”嗤之以鼻,覺得這個玩意玷污了“”二字。
柴東亮相信,開除孫黨籍的提案必然會被國民黨的理事會通過,從此之後,這個國民黨再也不是原先孫、宋教仁時代的國民黨了,而是一個鬆散的政治聯盟。
國民黨雖然鬆散但是卻有着國內最大的人力資源,這也是柴東亮對它垂涎三尺的真正原因。柴東亮統治的區域日漸增多,政治經濟人才匱乏的問題日趨彰顯,雖然古德諾博士開了藥方,安慶正在創辦一所新式的政治管理學院,但是從建校到第一批學生畢業,起碼也得四年以後,而柴東亮的展度幾乎是吹氣球式的,哪裡能等那麼久?
根據後世的經驗,柴東亮在安徽、江西建立了公務員管理局,統一管理基層公務員。公務員除了要通曉本職工作之外,而且不得參與任何黨派,必須是非政治化。也就是說,無論選舉產生的區長、縣長是哪個黨派的,都和基層公務員沒有關係。公務員然後想參與競選,就必須先宣佈退出公務員的隊伍,然後纔可以組黨參政。
要組建如此龐大的公務員隊伍,從國民黨挖牆腳無疑是最佳選擇。國民黨有數十萬黨員,幾乎囊括了國內大部分受過新式教育的年輕人。而且國民黨有同盟會、共進會、光復會、統一共和黨、國民公黨、社會黨、工人黨等大大小小數十個黨派混編出來的烏合之衆,並沒有一個統一的思想和堅定的信仰。
這種由精英人物組成的烏合之衆,,說穿了就是士大夫的俱樂部。而這也正是柴東亮最需要也最看重的。如果國民黨是一個有堅定信仰和強烈政治色彩的黨派,柴東亮怎麼敢將那些胸懷大志腹有良謀又野心勃勃的傢伙,弄進自己的公務員隊伍?
誰不怕窩裡反啊?讓孫猴子鑽到鐵扇公主的肚子裡,那還得了?
北洋早已自成體系,北方各省的大小官職都被他們的三姑六婆把持,雖然客觀上也保證了北方的穩定,但是也阻礙了有真才實學的年輕人的上升空間。南方各省就更不堪了,他們秉承了農民造反那種極爲樸素的思想,打天下的必須要坐天下,所以江南各省的地方官吏充斥着會黨黑幫和鸀林匪類。
柴東亮打算趁着宋教仁被殺,孫退黨,國民黨內有影響力的大佬爲之一空的局面,挖空國民黨的牆角,將裡面的精英人物培訓之後充實到安徽、江西、奉天、蒙古以及早在柴東亮計劃之內的江蘇、湖北等省的公務員隊伍。
批閱完公,已經是午了。軍諮府的大食堂敲響了開飯的鐘聲,參謀和職人員笑呵呵的舀着白鐵皮飯盒去食堂吃飯。柴東亮也狠狠的伸了個懶腰,舒緩一下久坐之後麻木的背部和肩膀。
柴東亮點上一支菸,深深的吸了兩口,感動一種從骨髓透出的疲倦。每天忙不完的案牘勞形,令他苦不堪言。
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不足兩年的時間,柴東亮已經佔絕了安徽、江西、奉天、蒙古等過大區域,實力膨脹的度簡直像是吹氣球,而人才的培養則遠遠跟不上,柴東亮政治、軍事、實業基本上都是一把抓,每天累的腳踢後腦勺,頭一粘枕頭就能睡的像死狗。
大人物真不好當啊尤其是真正想幹點事情的大人物,更是不好當,柴東亮還算是好的,袁世凱更是被北洋衆將和參議院搞的焦頭爛額,才當了一年的臨時大總統,看起來似乎就老了十多歲。當然,那種“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的混賬自然不在其,這種人被砍頭一點都不冤枉。
雖然感覺很辛苦,但是如果這個時候讓柴東亮重新做個小人物,那打死他都不會幹,大權在手的感覺真是太爽了,怪不得有賤人說過“權力是男性最好的藥”,居移氣養移體,有了權力的滋潤,男人的氣質都會生巨大的變化,被萬千人崇敬的滋味,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瞭解其令人瘋狂的誘惑。
抽了一支菸,柴東亮猛然想起,《辛亥級電腦》那本書已經三天沒更新了,如果羣主馬小辮一怒之下將書友羣解散,那玩笑可就開大了。
柴東亮急忙從保險櫃裡取出電腦,頁面緩緩的打開。柴東亮用抽筋般的度在四十分鐘之內碼了三千字,急急忙忙的在作者專區送了出去。幸好這本書真實的記錄了柴東亮在民國初年的生活場景,所以免去了構思的時間,碼起來度飛快。
碼完了一個章節,柴東亮打開了書友羣,鋪面而來的是編輯滿江的怒吼:“你丫搞什麼?正在排隊大封,你丫居然斷更三天?還想不想混了”
“給你留言也不回,打你手機關機,你不是想太監吧?
“小子,你好容易寫了一本不撲街的書,你不是真打算當魏忠賢吧?“
隔着屏幕,柴東亮似乎都能看見滿江被怒火燒的通紅的眼睛,如果不是隔着液晶屏,估計他的唾沫星子能給柴東亮洗臉。
柴東亮急忙回覆了一句:“今天恢復更新,感謝大大的關心”
看見滿江沒有在私密留言上回話,柴東亮才平靜了下來,今天不至於比編輯罵了,他不在線
書有羣裡討論的熱火朝天,基本上都是在評價孫的,有的說他是國父是偉大領袖,有的說他是孫大炮,蘿莉控總之,要麼是捧上天要麼是踩在地下。
而且兩派捎帶着也同時開始攻擊柴東亮了,挺孫一派說柴東亮對孫不敬,肆意貶低國父,倒孫一派說柴東亮對孫的崇拜顯得很沒有道理,說他是大言不慚的騙子,根本不值得尊敬。
柴東亮對這種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論調無言以對,孫固然沒有親自參與辛亥,但是爲什麼所有派別都不約而同的將他當做精神領袖呢?柴東亮對他的崇拜是自內心的,沒有半點功利的思想,就是一個年輕人對偶像那種單純的崇敬,如同現在江淮軍是官兵對柴東亮的崇敬一模一樣。
對書友的說法,柴東亮確實無法認同,似乎辛亥是憑空掉下來的,如果沒有孫、黃興等人十多次的起義,如果沒有他們在日本常年堅持不懈的反滿宣傳,各地新軍會羣起響應辛亥嗎?
武昌起義是一次偶然的擦槍走火,但是卻能在全國掀起那麼大的聲勢,逼得清廷不得不將賦閒在家的袁世凱重新召回,這難道不是孫、黃興等人的功績嗎?
就像一個人要吃三碗飯才能吃飽,難道前面兩碗就沒有作用?
柴東亮對孫在辛亥之前的評價,從來沒有改變過,那就是反滿最大的功臣沒有之一。
但是,辛亥之後的孫就昏招頻頻了,直至這次在教科書上遮遮掩掩的“二次”爆。
孫擔任臨時大總統時權力無限,幾乎等同於皇帝,而等到袁世凱擔任臨時大總統時,同盟會控制的臨時參議院卻在他的授意下對袁世凱百般掣肘,袁世凱這個大總統幾乎成了參議院的橡皮圖章。
如果說這只是錯誤的話,那麼“二次”毫無疑問就是叛亂了。孫既然已經從臨時大總統的職務上退下來,就已經是一介平民了,而他卻要號召國民黨的十多個都督同時起兵對抗央,並且要各省宣佈獨立。
這就屬於公然挑戰民國政府的行爲了,“二次”被全國人民包括被國民黨內的開明人士唾棄也就理所應當了。
袁世凱撤銷胡漢民、譚延的都督職務,做的是有點不夠地道,但是袁世凱做的合法,不論是從職權上還是程序上都無懈可擊。宋教仁被殺一案,更是一筆難以說清楚的糊塗賬。就在宋教仁被殺的第三天,兇手就已經被抓,上海特別法庭直接把傳票下達給了當時的國務總理趙秉鈞。趙秉鈞雖然沒有到庭,卻還是舀出來醫院的證明,以身體不適爲由來搪塞,並沒有敢公然的挑戰法庭的權威。。
民國初年的法制,雖然還很脆弱,但是法官已經具備了不懼權貴的秉性,不論嫌疑犯是什麼樣的達官貴人,他們都敢依法傳喚
作爲二十一世紀的人,柴東亮深深的明白,這是何等可貴的一種品質,如果通往法制的道路不被戰爭阻斷,那麼國後世的許多亂象也不會生。
柴東亮對共和體制並不是很感興趣,他也不相信這個時候搞普選和直接民主對國家會有什麼好處,對於一個農業人口占絕九成以上,男性識字率不足百分之十五女性基本上都是盲的國家,議會制民主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但是,不管體制如何,法制是必須凌駕於一切之上的,尤其是一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編纂出來的憲法,更是國家走向富強和明不可或缺的。
法律的尊嚴來自全民的堅守,一旦上位者可以肆意破壞,那麼法律也就名存實亡了。
上位者無法,則百姓無天,神州大地自然就暗無天日,各種匪夷所思的怪事自然也就會頻頻降臨到這片土地,人民自然就會如同羔羊般被宰割,國家也必然會衰弱不堪。
陽光下來沒什麼新鮮事,這一切是常識罷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上位者可以肆意破壞法律,而國家變得富強的,即使看起來強大也是虛胖,遇見內憂外患的時候,就會像清廷一樣轟然倒塌。
“孫已經是落後於時代的人了”
柴東亮想起宋教仁對他的評價,也不得不贊同,宋教仁在這一點上看的很準。
辛亥建立了民國,孫的歷史使命已經結束,對於新興的民國他和他的團隊並沒有做好準備,或者說他壓根就不具備建設現代國家的能力,所以他對這個國家操心越多破壞力就越大。袁世凱也同樣如此,論起玩弄國傳統的政治權謀,他無疑是頂尖高手,但是對於如何建設一個新興的國家,他也同樣沒有做好準備。孫的核心團隊是過於激進,而他的北洋則是已經和曾經的湘軍、淮軍一樣腐朽了,雖然還沒爛到根子,但是這種潰爛趨勢已經是不可逆轉
合上電腦,柴東亮輕聲的唸叨了一句:“孫,袁世凱,你們已經過時了”
網站強烈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