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熱血、政治和生命!
望着這個鑽出車門的背影,張孝準渾身的血液都在燃燒。
他在冒險,毫無疑問!
袁世凱和利益糾葛的北洋根本不會聽他警告,失敗或者遭遇刺殺他付出的努力就會全部消失!但他還是毅然來了。他的目的是來告訴全國,西南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北洋膽敢出賣國家利益,國防軍將毫不留情的揮軍北上!他也根本就沒打算玩什麼廣積糧緩稱王的把戲,他的眼中甚至可以說從來就沒有北洋!難怪蔣百里會說他的目光已經超越了一城一池的爭奪,當人們在議論他不折手段,割據分裂,甚至喊出西南王的時候,他卻已經做好了放棄政治生命準備,只爲那寸讓軍人魂牽夢縈的國土!
西南是新生的,是貧窮並不富裕的,但也不容小視!湖北的鐵、湖南的米,西南大後方和富饒的四川盆地!更重要的是,這片熱土從來不缺乏熱血和激盪!武昌是打響第一槍的發源地,湖南是革命前驅者的故鄉,四川有五千萬人口!打敗過強大法國的桂軍,重九狂飆後卻因爲唐繼堯蒙塵而急待洗刷恥辱的滇軍!
同時,他也並不魯莽,行程表上在天津沒有一次戶外活動,全程都在兩百美國陸戰隊和三百警衛的保護下,外圍有至少五百各型各色特工和情報員,回程甚至將改爲搭乘美國軍艦,也就是說除非袁世凱在舉行最後會議的張園內當着英美德三國特使的面動手,要不然甚至沒有人可以碰到他。
軍事上也並非是狂想,出發前國防軍總參謀部就已經進行秘密調動,國防軍一師和二師已經進入了最高戒備狀態,18山地旅正在向東北運動匯合廣安第四師,三師兩個旅和16旅已經前移到了梧州和雷州半島,五師一個旅正在加速從雲南回趕武昌,兩個桂軍老兵旅已經抵達湘潭,兩個新兵旅也將在過完年進入湖南開始訓練,蔡松坡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來信表示4月前會帶回兩個滇軍旅。至關重要的兩個警衛師看似到七月才能武裝完畢,但其實五月就各有一個旅可以投入使用。也就是說,只要能堅持到五月,國防軍一次可以投入18個旅,西南三省和湖南還有10個旅的預備隊,還不包括二線的24個國民警衛團、三線半工半軍的大約5萬預備役和鐵道工兵。
從這種部署中可以明確看出,四師和三師已經鉗制住了和袁世凱走得很近的廣東龍濟光部和北洋陝西第7師,得到命令五天內就能兵臨廣州和西安城下,這兩支北洋外圍力量是不可能擋得住總計七個精銳旅放手猛攻的。唯一顧慮的是安徽倪嗣沖、山西閻錫山和柏文蔚手上那個看似民黨實則北洋外圍的這三股力量。
閻錫山是典型的牆頭草,此次他來就已經釋放出西南不怕任何挑戰的信號,只要能佔據大義山西就算不倒戈也不會從中作梗。倪嗣沖是袁世凱圈養的惡狗,勢力飛速增漲的他可以輕易幹掉柏文蔚搶佔整個安徽,然而他過不了江,即使海軍並不團結但王光雄還是有能力封鎖安徽這段江面的。
民黨是隱憂,他們和日本走得並不比袁世凱遠多少,但壓住大義就能佔據制高點,軍事上李烈鈞是最強的,可受限於江西本省的實力.南京三個師根本別想搗亂,因爲袁世凱一旦開打必定會猛攻南京,但只要迅速拿下陝西,4個旅掉頭南下入河南,會師正面的一師和二師截斷正面的北洋軍。只要集中10到12個旅強吃掉京漢線上的北洋軍,陝西、山西、河南就能連成一片,兩淮的北洋均打的再順也只剩下一口氣!
可別忘了,兩黨合作後已經完成了國會多數,只要袁世凱稍稍露出風聲,根據宋教仁草擬的《臨時約法》他甚至可以通電全國彈劾掉北方的中央政府,直接推舉黎元洪出任新一任大總統!!
想通這些後,張孝準眼前豁然開朗,很多之前不明白的推測和疑惑全部通順。從武昌步步走來他就開始算盡天下!打孫武、打湯化龍,把身邊可攀附的勢力全部消滅卻把黎元洪捧得高高的,最終拉進國社黨並出任副總統更是最大的勝利,控制八省初步佔據國會主動權,如果能順利推進陝西、山西和河南,在加上被堵在外面看他臉色的甘肅、寧夏和綏遠北洋和民黨在北方的大根基全部被摧毀。
因爲他太瞭解那些所謂的議員了,天下還有比他們更可恥的牆頭草嗎?大軍一到拋棄民黨加入國社黨只是時間問題,不需要多久國會第一大黨就會出現,民黨會被壓縮在很小的範圍內!
政治上他或許不如宋教仁,甚至不如孫文、黃克強之流,但他卻用強硬地軍事手腕彌補了短板,何況現在這個時代政治只是陪襯!身爲軍人,還有什麼比追隨他去和時間、和對手,甚至和老天爺爭一次更痛快的事情呢?
張孝準下定決心要追隨他的時候,日本國內另一個早已心堅似鋼的人也盤膝坐在了草蓆上。如果不是親自看到,陳浩輝絕不會想到被譽爲大亞細亞理論教父的頭山滿家中居然如此清貧,甚至連像樣的擺設都沒有幾件,彷彿是虔誠的中世紀清教徒。
在他旁邊還坐着一位懷抱小女孩的清瘦中年人,中年人樣貌普通,唯有那雙眼睛很銳利,微微上翹的嘴角帶着浪人式的自大和驕傲,但他卻似乎非常喜歡懷裡的小女孩,總不時拍拍她的頭惹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就連身邊坐着被無數人尊敬的頭山滿都沒例外。
“這就是你從奉天帶回來的養女嗎?”頭山滿望着女孩,從兜裡掏出了幾塊糖:“很漂亮,希望你在日本生活愉快。”
女孩很膽怯,看到川島速浪點頭後才抓起糖跑到院子裡獨自一人去玩。頭山滿微笑着收回了目光,介紹道:“川島君,這幾位就是我給你介紹的人,他們都是中國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也希望能得到日本的幫助共建大亞細亞,所以我希望讓他們先去你主辦的川島班學習。”
“是嗎?”被稱爲川島君的男子目光先掃過陳浩輝和唐繼堯幾人,向頭山滿一點頭恭維道:“山老閣下推薦的人一定是最好的,川島定不負衆望。”
對他的恭維頭山滿似乎沒看見,其實他也不過是給陳浩輝等找個事情做,不希望這些或許有用的人流於嬉戲荒廢,至於選川島是因爲他在滿洲和中國國內有一些自己的人馬,最近還在積極推進滿蒙獨立,而且他組建的川島班中有很多中國人,這些人經過訓練後已經活躍於各個地方,爲日本帶回很多情報。所以他說完後扭向了陳浩輝:“這位川島速浪閣下是我國亞興會的元老,他一直在滿蒙做生意,積極推進中日大亞細亞合作,我希望你們能好好和他學習,爲我們共同的目標努力。”
陳浩輝聽得心頭亂跳,川島速浪同樣是名單上的人,排位雖然很靠後但卻打了個圈,註明了是滿蒙日本重要情報人員,也是滿蒙獨立的幕後黑手,目前他這個計劃得到了日本陸軍少壯派的支持,在軍部中很吃得開,所以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被推薦到他這裡。
雙料間諜?一個名詞很快閃過陳浩輝的大腦,因爲剛纔對手用的是日語,所以假意詢一番唐繼堯後他才故意皺皺眉:“閣下,爲何不讓我去南洋?那裡更靠近西南,我想我可以做更大的貢獻。”
“會讓你去的。”頭山滿在浪人的攙扶下拄着柺杖站了起來,微笑很和藹道:“但不是現在,日本雖然需要南方,但那裡還不是我們可以隨意支配的地方,但!我堅信日本和中國一定能聯起手來趕走那些可惡的洋人鬼畜。”
陳浩輝本來還想繼續說話,可唐繼堯怕他犯糊塗這樣就得不到支援,拉了幾下衣角,陳浩輝也借坡下驢說道:“謝謝您的教誨,我一定會努力地。”
“很好。”頭山滿身份尊崇,願意對陳浩輝說這麼多已經難能可貴了,這一幕也讓川島速浪誤會不淺,見到他離開才繼續說道:“爲了你們方便在日本生活,我想你們應該起個日本化名,就像我的養女一樣。”他指了指遠處小女孩孤單的背影:“我給他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川島芳子。”
川島速浪看出陳浩輝不懂日語,所以這番話都是標準京腔,後者也連忙彎腰鞠躬:“謝謝川島先生指教,浩輝心繫西南,夢想和大哥回去推翻暴政,不如就叫川島西平。”
“川島西平。”川島呵呵笑了起來,顯然對他用自己的姓很滿意:“你是個聰明的人,我會安排人教你日語,然後去陸軍士官學校進修一段時間,希望你學成後能成爲我們亞興會的支柱。”
“我會讓您滿意的。”陳浩輝重重的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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