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更加陰森了的鬼嚎暗森也變得更加令人感到畏懼。
小土洞內,沐黎一手扶着腦袋,一手撐着地面,坐了起來。在昏睡中,他像是做了一個夢,一個不願意讓人輕易醒過來的夢。
那個夢裡,他夢見了霜姐。兩人渾然忘記了世間一切煩惱,在紅粉塵世間,兩人相互依偎,緊緊擁抱在一起,依靠着對方的身子,才能尋找到可靠的歸宿。
“我..我這是?”沐黎緩緩睜開眼來,在外頭清冷月光的照射下,一具白花花的身體赫然浮現在了自己的視線當中。
倒不是沐黎沒見過自己的身體,而是在他昏睡的時候,怎麼可能自己脫了自己衣服。
臉色慌亂的在身邊找着,摸到自己的衣服後,慌慌張張地穿戴了起來。在他的記憶之中,自己可是將霜姐成功拉到了土洞裡,莫非…
不過這個念頭剛一在沐黎腦子裡浮現,就立馬被沐黎甩着腦袋搖了出去。
沒一會兒,沐黎已經穿戴整齊,正準備出去時,意外地發現在土洞裡還留着一物,不知是什麼的沐黎趕緊拿了出來。倒像是女性的貼身內衣。
急急忙忙出了土洞,藉助更亮了些的月光,沐黎終於看清楚那是什麼了。那乃是女兒家的貼身衣物,只是淺白色的絲綢上,卻灑着一抹令沐黎心底愧疚難安的血跡。
沐黎下意識地嚥了口唾沫,心底一沉。沐黎雖從未經歷過人事,但是沒見過豬跑,難不成還沒吃過豬肉?
“霜姐,霜姐?”沐黎一面拿着手中白色絲綢,一面原地打轉地吶喊道。然而回應他的只有粗啞難聽的烏鴉聲。
這個時候,沐黎怎麼還能不明白。自己昏睡時候做的夢根本不是假的,而是真的。
沐黎雙眼迷離,呆呆地站在原地。霜姐會怎麼想?會讓我負責嘛?如果霜姐讓我負責,我有能力負責嘛?我還揹負着血海深仇,霜姐她會願意跟着我嘛?
腦子裡胡思亂想,讓沐黎逐漸發狂,身子慢慢蹲了下來,狠狠地揪着自己的頭髮,大聲的咆哮着。
過了半晌,沐黎眼睛有些通紅地站了起來,找到回往營地的方向,急急忙忙地跑了過去。
心裡的愧疚與罪惡感讓他無法原諒自己,無論自己現在有沒有能力負責,自己都必須做個男人該做的事情!絕不能讓一個弱女子去承受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
沐黎風一般的奔跑,然在半道上,靈識潛意識地在身體上過了一遍後的沐黎發現了一個令他又驚又喜的事情。
自己鍛骨九重境的修爲竟然意外突破了,並且右手掌心之中的氣閒星也已經可以運轉。代表着自己此刻可以動用氣閒星一併作戰,爲自己提供雙倍戰力。這些定都是霜姐帶給我的。
十分鐘後,沐黎站在離霜姐不到十米的距離,嘴裡輕輕喚了聲,“霜姐……”
正在爲新生們處理傷勢的霜姐聞言轉過頭來看了自己一眼,她平靜的表情就像個沒事人一樣道,“趕緊歸隊吧,我們要回去了。”
“莫非不是霜姐?”沐黎眼簾半拉,看着怎麼都不像裝出來的霜姐,撓了撓頭。
不對,那個人就是霜姐!片刻,沐黎發現了一個疑點,霜姐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經換了一套。
可要是霜姐,爲什麼霜姐還能表現得這麼平靜,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呢?對此,沐黎不禁抓耳撓腮。
不行,我得當面把事情說清楚。沐黎心裡想到。
可是霜姐並沒有給沐黎這個機會。沐黎回來後,霜姐便站了起來,組織起只剩下了三十人的隊伍,踏上了回去的路。
剛要追出去的沐黎止住了衝動,看向霜姐古井無波的側臉,心裡就跟打翻了調味罐一樣,頓時五味雜陳。嘴裡輕輕嘆了口氣,隨即吊在隊伍的最後面,跟了上來。
……
西城門的入口,除了霜姐帶領的隊伍以外,其餘隊伍早已迴歸。
沒多久,遠處霜姐帶領的隊伍漸漸在衆人視線中清晰起來,隨後霜姐將隊伍安排在了大部隊中後,便走向了導師團。
一路走來,看着無動於衷,甚至連個反應都沒有的霜姐,沐黎百感交集。
難不成霜姐根本就不在意?不,不,這堅決不可能,要是她不在意,爲何又要留下那塊女兒家的貼身內衣?還是說她覺得自己修爲太弱,沒有資格對她負責?
雜七雜八的念頭在沐黎腦子裡快要炸了開來似的,身邊的程曦等人注意到後,臉上頗有些擔心地詢問情況。
沐黎與霜姐的遭遇早在阿信回來的時候他們就知道了,所以他們此刻都以爲沐黎是不是在與墨蛇作戰中,留下什麼後遺症了。
然而對於他們的關心,沐黎只是搖了搖頭,不願意透露半點。衆人無奈之下,只能重新把頭擡了起來,看向走進鍾師叔提前佈置的隔音陣法內的霜姐。
與此同時,安靜了許久的新生們也忍不住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據他們所說,其他隊的情況比沐黎這隊的情況只差不好。
最後一千多人的新生數量,也就只有在場寥寥七百人完成了考覈。但要是沒有弒屠書院人神共憤的行爲,或許這個數量會稍稍多一些。
但無論無何,和往年比,都無疑創下了史上新低。
只不過新生數量雖然少了許多,但是這一批新生的質量上,可是遠遠超過了這百年來的新生。
對於周圍新生們之間的交談,沐黎並不感興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霜姐在內的隔音陣法。
一羣導師們在隔音法陣內喋喋不休,只有霜姐玉頸微微下垂,臉色如潮紅一般,似是愧疚。那一剎那,沐黎彷彿心臟被人狠狠一揪,他看不得別人這樣對她。
該有的冷靜、沉着,此刻統統消失不見,更是不知是不是哪根經給搭錯了,被吊在最後面的他遙聲道。
“各位導師,這次拖延了隊伍回去的原因不是因爲霜姐,而是弟子因爲人爲不可抗拒的原因,所以才導致了隊伍的延遲歸隊。要是非要選擇一個責怪的人選,弟子願意承擔所有責任。”
沐黎突然開口,不僅吸引了所有導師的側目,更是把所有的新生目光也一併吸引了過來。
“導師,雖然我們這支隊伍回來的晚了,但是這次的事情卻沒有理由怪罪沐黎師兄和霜姐。” 站在沐黎身邊的程曦雖不知沐黎怎麼了,但心懷感恩的他沒有半點猶豫的第一個站了出來。儘管他並不覺得那些導師是在訓斥霜姐。
“沒錯,各位導師,我們這次在鬼嚎暗森中不僅要面對着殘忍的蠻獸,更是要防備不知從何處突然冒出來的弒屠書院弟子。
要是沒有沐黎師兄,或許我們早就沒了進入書院的資格。”程曦剛一說完,另一人立馬接口道。他叫蘭鑫,是被沐黎救助過的其中一人。
“導師們,沐黎師兄回來的晚雖是事實,但要是真的得有人出來背鍋,還應該是弟子來背。
考覈當中,弟子無意間碰到了二階蠻獸,要不是沐黎師兄爲了救我,弟子恐怕早已屍首兩地了。
沐黎師兄更不用爲此身陷險地,被一隻四階蠻獸一路追殺。”阿信站了出來,眼中噙着滾燙的淚水道。
……
幾乎沐黎剛一開口,就立馬引來了全支小隊的支持聲。站在隔音陣法中的導師們眼神困惑地看向他們,片刻後,他們將目光全都移到了霜姐身上。
隨着霜姐快速解釋一番,他們終於露出釋然的表情,看向沐黎的眼神也終於變得不一樣了。不僅是對沐黎的看法,小隊內的其餘人的責任與擔當,也讓他們有所感觸。
今年的新生數量或許不多,但是今年的新生質量必定是百年來最高的一次。他們每人心中都有了這麼一個定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