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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老師姓宋,我記得,他是貴族,已經有些年紀了,是元老會指定的教授兒子南星雲歷史方面的人。雖然現在的孩子們要學習東西都有學習器,方便快捷又省事,但是皇家仍然保留了教師教授學業這個習慣,並且兒子每一門功課都有一個不同的老師,實在是奢侈。我認爲這在一定程度上是對人力的浪費。但是處在這個位置,就必須這樣做。

“母后……”

兒子有點彆扭,但還是很順從的向我問安。

老實說,我和他一樣彆扭。但是彆扭也得如此,沒辦法,這就是禮法二字的威力。

皇帝皇后和皇子,當然得帶頭遵循。

“今天我們和父皇一起用晚餐是嗎?”他說:“父皇的第一侍從官到我那裡去通知過。”

“是啊。”我點點頭問:“今天的功課怎麼樣?”

“十分順利。”那個姓宋的老者向我躬身:“殿下敏而好學,聰慧過人……”

我心裡很嘔,我兒子優秀我當然知道,可也沒有他說的這麼誇張吧?但是他誇張我也得聽着,他就得按這些套話說,否則就是心存怨念,對皇子有所不滿,不誇就得批了。

“你辛苦了。”

“這是微臣份內之事,絕不敢居功。從明日起,殿下的學習時間還會延長一個鐘頭。”

我有點意外:“是嗎?誰決定的?”

“這是慣例。”他說。雖然話很普通,可是我總覺得這話裡帶着些輕視的意思。輕視我不懂南星雲的宮規法令嗎?

“慣例,並非一定要這麼做。皇子還在長身體,太長久的腦力學習對他來說並不合適,既然宋師傅也贊同他學的很快,那麼從明天起,學習時間減一個小時。”

姓宋的有些意外的擡頭,兒子已經高興的忍不住跳了起來:“真的嗎?媽媽萬歲!”

我失笑:“好了,你別太得意忘形。”我讓那姓宋的走人,再讓其他人退下到一定範圍外,才和他說:“你剛纔可是喊錯了稱謂了,小心有人抓你小辮子。那些多出來的時間你可以去玩你的戰略遊戲,還有,於昕也不能總陪你一起啊,雖然他現在是侍讀沒錯,可是你已經有許多名侍讀了,於昕也應該有他自己的生活對不對?你不能霸佔他全部的時間啊。”

“啊?”兒子的臉又拉下來:“媽媽你到底要說什麼啊?”

“你現在先接受這些課程,是這必需的。不過等再過兩年,你的年紀到了,就要進皇家中學去讀書,你將來會學很多東西,你要做的事情,基本上已經被固定了。但是於昕的未來,應該由他自己決定。於昕,你有沒有想過將來要做什麼樣的人呢?”

於昕低下頭說,隔了一會兒才慢慢說:“我沒有想過。”

“不要緊,反正你們現在還小,等上完中學再考慮也來得及。”我摸摸他的頭:“還習慣不習慣現在的生活?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記着告訴我,可別傻乎乎的任人欺負。”

兒子搶着說:“我看所有人都想欺負我們一下子呢,他們全都用一種懷疑的態度對待我們。”

我點頭說:“這是一定的,在他們看來我們是外來者。有誰做什麼過分的事情麼?”

兒子搔搔頭:“要說太過分,那倒也沒有,不過,他們總是用一種很有優越感的腔調對我說我必須知道這個,我應該懂得那個。我心裡都明白,我該學習東西有很多,我也很願意多學習多見識,可是我就是討厭他們的那種態度。”

不要說他了,就是他爹和我也時時要面對這種態度的,但是沒人可以逃避。每個人都得去面對,解決自己的問題。

我只能說:“這個……我想總會習慣的。”

這句話可以理解爲,那些人會習慣我們的存在。也可以理解成,我們也會習慣他們的存在,再古怪的態度,習慣了也就好了,不會覺得太難受。人和人互相磨合,接納,彼此熟悉起來,是需要一個很長的過程的。

“對了,媽媽,那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好笑的看着他:“哪件事啊?”

“就是……”他抿着嘴笑笑?“前幾天那件事……”

我瞅他,他笑的壞壞的,而於昕則是乾脆把頭轉了過去。

“好了,這種事小孩子不要問。”

“我不是小孩子了。”他說:“再說這事他們私下裡都在議論紛紛,你不告訴我,我也可去問別人。”

我嘆口氣,端正臉色:“這事不象你想的那樣,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事實上,如果不是你父皇來的時機正好,這件事可以把我給毀掉。”

兒子嚇了一跳:“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媽媽?”

“其實,這是一件針對我的陰謀……”我把這件事簡單的說了一下,兒子想了想,問:“媽媽以爲那個歌手是我的小舅舅嗎?”

“是啊……”我摸摸他的頭:“我很掛念他。”

“那麼設圈套的人也知道這件事?可是這件事知道人不多啊,你都沒和我提過幾次,要我說,我都要想不起來自己還有個舅舅的事。那設圈套的人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其實當年的事,也不難查到。只要有心……”我低聲囑咐他:“你也一定要當心,知道嗎?”

“是,我知道,媽媽。”

“還有,要習慣叫我母后,被人聽到你再喊媽,你身邊的人又會嘮叨你了。”

他皺着眉:“我知道我知道,可這會兒不是沒有別人嘛。”

到了餐廳門口,於昕卻站住了。兒子走了兩步,奇怪的回過頭來:“於昕,進來呀。”

於昕小聲說:“不了,我回東宮的餐廳去用餐就可以了。”

兒子一下子板起臉:“是不是又有人和你說什麼了?我早說過你不用理會他們!要是他們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或者告訴媽……不,告訴我母后也可以……”

“不,沒有人欺負我。”他目光堅定,似乎是下定了某個重要的決心。他低聲說:“是我自己想這樣做的,我覺得我應該在那裡用餐,那樣更合適。”

他不等我們再說什麼,深深的彎下腰去,然後轉身走了。他走的很快,越來越快,最後跑了起來,很快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

“媽,他怎麼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他在長大。”

“什麼?”

我說:“進去吧。”

雖然說是一家人一起吃飯,可是當你身邊站了連侍官帶侍從一共七八個人的時候,這頓飯也吃的很沉悶,李漢臣問兒子住在東宮習慣不習慣,然後問學業課程學的怎麼樣。兒子也只能規規矩矩的一樣一樣回答。

這樣吃完飯,我想消化不良是一定的。

“對了,下週我們有一週的假期。”

我奇怪,擡起頭來:“這會兒怎麼會放假?國慶?”

“不,”他笑:“是蜜月。本來典禮後就該放的假,但是因爲手頭事情太多一時處理不了。等下週差不多就可以調整出時間來了,到時候我們好好散散心。”

我不是很感興趣:“再說吧。”

侍從過來替他盛湯,於是這個話題就只談到了這裡。

我以爲這件事他只是說說,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