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格,清退
膝蓋一陣擦痛,他被半拖板拽跪着按倒在浴池前,眼前的碧水忽然猛然接近,下一刻,他的頭被按進了浴池剛剛被放滿的水裡。
……
用力掙扎,肩膀上的劇痛卻更加鑽心。
在水中恍惚明白再激烈的掙扎也難以逃脫眼前的折辱,澈蘇緊閉着眼睛,不再浪費胸中不多的氧氣。半分鐘,一分鐘,兩分鐘。……
幾分鐘後,水底忽然傳來一陣劇烈而爆發式的掙扎,終於耐不住窒息的澈蘇開始用力地搖動自己的腦袋。
更加用力地狠狠按住了水下的動靜,看着水底忽然涌起的一串串水泡,鮑爾冷冷地在心裡模擬計時。
終於,水底的人嗆夠了水,慢慢停止了掙扎,他倆手腕下感受到的力量也完全消失。默默數到一個整數,鮑爾才悠悠鬆開了手,將水池中綿軟的少年拉出了水面。
隨手將昏迷的澈蘇拋在地上,鮑爾輕蔑地舉腳踢了踢他的側腰:“果然肺活量很差,這麼點兒功夫,就不行了。”
皺着眉頭看着地上渾身溼透、小腹微微鼓起的少年,他身邊的盧默有點少許的不安:“喂,別玩得太大了。”
“知道的,你放心。我又不是真的想殺人。”聳聳肩冷笑,鮑爾隨手拉過澈蘇,不緊不慢地扒開他的上衣脫下,再將他攔腰搭放在浴池邊緣,技巧而持續地擠壓着他的背部,得意地向盧默齜牙一笑:“怎樣?軍校裡學的那套急救法我可都沒忘呢!”
一股股水流從昏迷的澈蘇口中嘔吐而出,不多時,微微□□一聲,浴池邊緣低垂着的少年頭微微一動,醒了過來。
似笑非笑地伸手將綿軟無力的澈蘇從浴池邊攔腰撈起來,鮑爾揪住了他溼淋淋的黑髮帶到眼前:“怎麼樣?長官給你做的耐力特訓滋味好不好?”
茫然地微睜開眼睛,剛剛從窒息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澈蘇有那麼一陣恍惚。
一串水珠從全溼的發間落下,順着他秀美的眉宇再落到了溼漉漉的睫毛上,將落未落。
半晌,那睫毛上的水珠終於輕輕一垂,掉落在他胸前,給人一種淚珠的錯覺。
微微皺眉,看着斜靠着浴池半裸上身微微喘息的澈蘇,盧默心裡忽然有點奇怪的不是滋味——明明是軍營裡很常見的事,怎麼到了這賤民少年身上,反倒搞得像是他們是兩個街頭施暴的流氓一樣?
盧默忍不住粗聲粗氣地呵斥一句:“哭什麼哭?早跟你說了趁早捲鋪蓋回家,也省得受這個罪。”
胸口的喘息慢慢平復,澈蘇擡起眼淡淡掃視了他們兩人一眼。
目光一接,盧默一愣:那眼睛清亮乾淨,卻絕沒有他以爲中的霧氣和淚水。
相反,相較起初時他眼中偶然閃過的純真和迷惑,現在這渾身溼透、虛弱喘息的少年的黑眼睛裡,有一種隱約的冷漠和蔑視。
“不服氣?”顯然和他一樣注意到澈蘇靜默表情下的不馴,鮑爾臉色陰沉,舉起腳踏上了半裸上身的澈蘇前胸。
被迫着微微揚起胸,澈蘇□□的後背貼上了浴池邊緣的瓷磚,冰涼地傳遞着無機物質的無情。
“十天後,我一定會通過測試的。”直視着眼前這施暴的男人,他緊緊咬住了嘴脣,輕輕吐出的那句話竟似帶着點看穿了什麼的憐憫,“我不會退出。鮑爾中尉,無論你心裡在想什麼,死心吧。……”
水花飛濺,盧默呆呆地看着忽然暴怒地將澈蘇再次按進水池的鮑爾,有點不知所措。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這一次,沒能再象上一次般經歷劇烈的掙扎,力氣早已被日間的加大量特訓和剛剛經歷的窒息耗盡,澈蘇很快在水底陷入了第二次的昏迷。
等了很久,卻沒有等到鮑爾鬆開手的跡象,盧默終於忍不住出手,重重地將鮑爾從水池邊拉開:“好了!雖然他只是個賤民,就算失手被貴族失手弄死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可他畢竟是太子殿下欽點的人,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怕是不好交代!”
喘着氣站在一邊,鮑爾陰沉地看着自己的同學盧默開始手忙腳亂地給溺水昏迷的澈蘇再次進行急救。
這一次,甦醒過來所需要的時間明顯超過了上次,不停地擠壓着澈蘇腹中的積水,盧默的臉色並不好看。
瞪着地上那少年眼皮下輕輕轉動起來的眼珠,鮑爾劈手擰過他的肩膀,手下的少年肩膀因爲他的動作引發了一陣劇痛,死咬住了牙,沒有發出一聲□□。
附耳過去,鮑爾陰沉沉地低語:“剩下的十天,我每晚都會來。——不滾蛋的話,我保證,爲你特製的肺活量訓練會持續加碼。”
十天後,皇家軍隊特訓基地,果然按時迎來了兩位皇子殿下的再次光臨視察。
十人機修特訓隊的進度現在已經從圖紙階段轉入了零件熟悉,精心配置的零件倉庫裡,各種各樣的散件整齊排列在固定架上。
鈦金屬傳動杆、能源櫛存儲倉、大小型號不同的最常見液壓管,小到一個螺紋精準度到機器才能確認的螺母螺帽,大到內部線路密密匝匝的中心電腦控制主芯片,都無聲地平躺在各自的專屬位置區,閃耀着或低調或驕傲的金屬光芒。
對照着腦海中記憶下來的最新式雙人機甲零件構造圖,在規定的時間裡、在龐大如深海的零件區準確找到全套易損備用件,軍用訓練零件倉庫裡,十來個年輕的身影緊張無聲地站立在架前進行着日常訓練。
手速飛快,倉庫裡只有偶然的金屬碰撞聲,卻沒有一個人嬉笑說話。
一輪計時終於停下,注視着手中小型光幕顯示板上的計時名次表,維斯塔上校做了簡單存儲,纔來到了一直靜立在倉庫後方觀看訓練的兩位皇子殿下身前,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兩位殿下好!”
看着弗恩殿下那冰藍色眼眸裡幾乎要滿溢出來的冷怒,維斯塔上校在心裡嘆了口氣,隱約明白這位素來以嚴苛律人律己出名的帝國皇子殿下爲什麼這般不快。
一進門,這位殿下的眼睛就在室內迅速逡巡了一遍,很顯然,在發現場內依舊只有九個人時,他眼中的神情就開始醞釀着發作的徵兆。
看着他,弗恩殿下面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十天前,上校您向我保證說,我的專屬機修師搭檔一定會準時通過測試,趕上他的同伴們?”
環視着零件倉庫裡整齊列隊的一排年輕學員,他冷然道:“我想知道他現在在哪。”
維斯塔上校平靜地道:“報告皇太子殿下,澈蘇下士的確還沒有最後通過體能綜合測試,這一點,是我的錯誤——我對他的身體素質沒能有一個正確的判斷。”
“他的表現就這麼差?”弗恩殿下冷冷問道,“我記得你上次說,他只是落後一點點而已,現在整整十天過去,難道不能讓他有些許進步?”
微微皺眉,維斯塔上校想着昨天澈蘇進行最後的體能綜合測試的情形,無奈地嘆了口氣。
“是的,殿下。我很抱歉,雖然被我做了針對性的專門計劃,可是澈蘇他的成績卻每況日下。我想,他應該是實在吃不消這種強度的訓練,也缺乏必要的鬥志和精神。”
是的,從第一眼看到時,維斯塔上校就從澈蘇那姣好的皮膚和單純的眼神中判斷出一件事:雖然身份是賤民,但這並不是一個真正在底層從事過勞苦賤役的孩子。
很多貴族的莊園裡,都會豢養着一些從不從事體力勞動的美貌賤民少女或者少年,有的固然是爲了滿足貴族們在身體上的荒淫需要,而大多數則是隻從事端茶送水這樣拋頭露面的差役,藉以滿足主人的虛榮心和滿足感。
而顯然,澈蘇也是一個這樣的存在。
就像這個他本來隱約寄予厚望的澈蘇,初時的訓練中表現出來的堅韌,和現在漸漸流露出來的軟弱已經成了鮮明的對比,特別是這十天來,一聽到通不過特訓就會被趕回家後,不僅沒有激發起任何鬥志,反倒露出了讓人極其失望的憊懶和鬆懈來。
——訓練的成績越來越差不說,漸漸地竟然開始罔顧起他的命令來,就在幾天前,他意外地從訓練場的監控錄像裡發現在他丟下訓練任務離開後不久,澈蘇居然敢偷偷躺在地上一個人睡着了!
就算是再苦再累,還從沒有學員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在大白天裡偷懶吧?
腦海中浮現出被他怒斥驚醒的澈蘇臉上那恍惚而倦極的神色,維斯塔上校平靜地看向了弗恩殿下:“鑑於澈蘇下士的表現和身體素質,我建議如殿下所言,將他從機修特訓隊中清退,儘早挑選合適的備選學員。”
一言既出,機修零件倉庫裡一片寂靜。隊列最邊上的隊長梵重眉頭一皺,眼中有種濃重的失望。——怎麼會?那個從來沒有和他真正對戰過、卻給了他重重一擊的天才少年,連體能初訓都沒有能通過,根本還沒有接觸過機修集訓,竟然就要這樣黯然退場?
他身邊,另外幾名學員的神色卻更加精彩,貌似平靜的鮑爾中尉眼中閃爍的固然是驚喜和得意,而另一邊沒人注意到的艾倫眼中,卻閃過了一絲極奇怪的神色。
注視着維斯塔上校的臉,弗恩道:“他現在在哪裡?”
“昨天的最終測試沒有及格,我勒令他在宿舍停止一切訓練,等待您今天的裁決。”
弗恩殿下沉默着,半晌冷冷道:“把他給我叫來。”
……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中秋節,抱歉給大家接着添堵……捂臉下,在背後伸手要月餅。
昨天的探討很多,有些同學寄予希望太高,我當然想盡力做,可是不是都能心有餘、力也足。大都給了認真迴應,留言的同學可以去看看。
我會加油的,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