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石頭對着燈光,眼睛慢慢湊上去,呼地一下,感覺自己進入到裡面,一個黑色的宇宙,中間一個旋轉的星雲,四周還有幾顆五顏六色的星球和無數閃亮的星星,但是比我在扎來扎爾那裡看到的那顆裡面的要暗淡得多。
突然明白這是因爲維卡門斯身體裡的“寶物”需要消耗星雲石的力量,這顆石頭裡的能量已經被消耗掉一部分了,所以裡面的東西開始變暗。
我把石頭拿開,維卡門斯就迫不及待地問:“你看到了裡面有什麼?”
“陛下,它是半透明的,但不純淨,裡面有些絲狀和絮狀的雜質……”
“你胡說!”尤卡娜娜嚓地拔出劍來,一下子抵住我喉嚨:“宇天龍,你說錯了,你說謊,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陛下,大公閣下,我實話實說,我看到的就是這些,你就是殺了我,裡面還是有雜質!”我咬緊牙關。
維卡門斯拿回眼石來按進眼眶裡,對尤卡娜娜擺擺手,抵在脖子上的劍撤回去了。
維卡門斯兩眼盯着我:“宇天龍,我再問你,你來普涅使用的天神之眼是從哪裡來的?”
“陛下,是地球上的一個寶石商人,”我說:“他被人追殺,受了重傷,我把他送到醫院救治,他快死的時候說要報答我,給了我兩個這樣的石頭,說可以用它們到另一個世界,那裡有成堆的金銀財寶。”
“那麼,你就是衝着金銀財寶來的?”
“哦不不,陛下,”我晃着頭說:“是我的兩個兄弟,他們受了那個珠寶商人的騙,帶着其中一顆石頭來到了普涅,家裡人要尋找他們回去,我就用另一顆石頭跟着來到了這裡尋找他們。可是,我們卻再也找不到能夠回去的石頭了。”
“嘿嘿,你們想找到天神之眼?做夢啊。”維卡門斯冷笑了一聲,突然一揮手從火盆裡拿過一把烙鐵:“宇天龍,你既讓我失望又讓我憤怒,該死的地球人!”
他一下子把烙鐵杵在我胸口上,“噝”地一聲,冒起一股白煙,一陣劇痛,我渾身發抖,慘叫了一聲,兩眼發黑,趁機裝昏,閉氣低下了頭。
一個獄卒過來,伸手試試我的鼻息:“陛下,又昏了。”
“這麼卑賤可憎的地球人,真不值得這麼費事!”陶納裡伯爵和尤卡娜娜一個腔調。
“不行!”維卡門斯恨恨地說:“把他先關起來,回頭處理!”
“是,陛下!”
“應該直接殺掉他算了,陛下!”尤卡娜娜的聲音。
“你給我閉嘴!”
我被解下來,給套上了一套什麼衣服,我都沒敢睜眼看,被人架着,感覺拖着上了臺階,又上了升降梯,轟隆隆地升高;出了升降梯,又拖着走了一陣,滿耳朵裡都是哭喊聲、咒罵聲、求饒聲。
開鐵門的聲音,跟着我被扔到地上,鐵門關門的聲音。
我在地上趴了有十幾分鍾,才假裝醒過來,渾身的傷疼的鑽心,尤其是被烙鐵燙過的地方疼得最狠。
看到這是一間獨立的囚室,門是個大金屬柵欄,囚室裡沒有燈,柵欄門外的走廊上有吊燈,點着白石油的大燈盞,能把囚室照亮。
後面的牆上有個小窗戶,上面有金屬窗櫺子。
裡面沒有牀,靠牆有個木板的地鋪,上面也沒有被褥,只鋪着一些絮狀物和一個破爛的被單子,整個囚室裡又悶又熱又潮,還有一股難聞的說不出來的氣味。
走廊裡不時傳來囚犯的**聲,哭喊聲,求饒聲,叫罵聲,敲擊金屬柵欄聲……
身上火燒火燎,鑽心刺骨地疼,雖然都是皮肉傷,可也是疼得難受。低頭看看,身上穿上了一身灰褐色的衣服,胸口上寫着一行圖文字母:囚犯!
站起來,雙手扒着窗臺往外看看,發現外面天已經黑了,一片燈火,原來我被關在一座高樓監獄的某一層上。
媽的,老子又坐牢了,這次坐得是外星人的牢!
我無奈地轉回來,躺倒在地鋪上,腦子裡亂了一陣,覺得胡思亂想也沒啥用處,現在只能聽天由命。
慢慢調息了一陣,定定心神,不知道吉凶如何,心裡惴惴不安。
維卡門斯這個暴君殺個人比碾死個螞蟻都容易,他根本就不在乎我這個卑賤的地球人的生死。
正盤算着,突然聽到對面牢房裡一聲尖叫:“啊,我明白了,我知道怎麼贏你了。哈哈哈……”
咦?聲音怎麼這麼耳熟?
我急忙站起來,走到柵欄門那裡,往對面牢房裡看。
一個披頭散髮、穿着囚服的人,在柵欄門口被燈光照亮的地上,放着個叫“古羅易諾斯棋”的棋盤,那個人在擺上面的棋子。
那人對着棋盤指指點點:“啊,哈哈,我睡了一覺,終於明白,該這麼走,這樣……你沒辦法了吧?哈!”
他在棋盤的一邊走了一步棋,又跑到棋盤的另一邊,作沉思狀:“啊,你這步棋真妙,但是我有更妙的……”
我大吃一驚,竟然是京克斯侯爵!
怪不得這廝在這次朝會的時候沒見到影兒,原來他被抓到京城來,關進了大牢。不用問,就是因爲他讓希爾拉逃跑了。
“京克斯侯爵閣下,沒想到在這裡見面了啊!”我靠着柵欄門說。
“嗯?誰……誰在喊我?”京克斯轉身撲到柵欄門上,往我這邊看,終於認出來了:“啊?!啊哈,宇天龍伯爵閣下!啊哈哈,你、你也進來了?”京克斯高興地大叫:“活該,你活該,都是你害得我,是你害的……”
“侯爵大人,你可別搞錯了,是你放跑了希爾拉,怎麼又成了我害的?”
“你,是你,要不是你抓到了希爾拉,我怎麼會想到押送她來皇城?她怎麼會跑掉?我怎麼會進監獄?”
“那是您活該吧,侯爵閣下,誰讓您想升官發財來着。”
“哈,反正現在咱們都一樣了,都會死在這裡,會死在這裡。”他突然抱着頭,拼命地晃着:“哦不,我不想死在這裡,不想,我要回奧多蒙,我要回去,放我出去,我要見皇帝陛下申訴,我不想死在這裡,不想……”
看來他有點精神不正常了,我嘆口氣:“侯爵閣下,我的建議吧,既然都這樣了,還是別想太多,好好地活着,也對得起皇恩浩蕩。陛下沒殺你,說明還是想讓你活着,所以還是好好活下去,想太多,會發瘋的。”
“宇天龍,陛下說,讓我一輩子蹲在監獄裡,一輩子啊,他讓我死在這裡、爛在這裡。你,你判了多久?”
“不知道,估計會和你一樣,一輩子吧。”
“哈,哈哈哈……”京克斯歇斯底里地大笑起來:“那好,那太好了,咱們可以作伴了,不會寂寞了。哈哈哈哈……”
我渾身疼痛,被折騰了一下午,筋疲力盡了,手捂着嘴巴打個哈欠,說:“侯爵大人,還是早點睡吧,養足精神,身體健康是第一位的,只要不被打死。”
“哈,在這裡,什麼事情都沒有,什麼時候想睡就什麼時候睡,我剛纔就睡了一陣了,我可不想睡。喂,宇天龍,別睡,陪我下棋……”
“您自己下吧,我可不會玩那東西。”我懶得再聽他絮絮叨叨,走到牆邊,往地鋪上一滾,閉上眼睛。
可沒想到京克斯真的半夜不睡,他在牢房裡尖着嗓子唱歌:
“清清的河水流過山腳,
美麗的姑娘在洗澡。
白白的肌膚高高的胸啊,
長長的頭髮水裡漂……”
“你媽的,一個侯爵,就不能唱點高雅的……”我含糊地罵着,雖然渾身疼痛,也頂不住疲憊和睏倦,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監獄裡來給送飯。
獄卒聲明,這裡一天只給一頓飯吃,只有一快用豆粒狀的糧食烤成的黑飯糰子(或者說是麪包),一點叫不上名字來的蔬菜(就是兩片紅綠相間的菜葉),一碗清水,別的什麼都沒有,最好留到中午吃,可以撐一天,如果現在吃了,中午、下午捱餓沒人管。
我一看這量,能餓死人。
我對獄卒說:“大人,這樣管飯會餓死人的。”
獄卒嗤地一聲冷笑:“本來就是維持讓你們這些混蛋不餓死罷了,你以爲還管飽?你們都是貴族,平時山珍海味可勁兒地吃,在這裡沒了。”
“伙食差點沒關係,起碼讓吃飽……”
“吃飽?沒門兒,就是餓死也沒人管你們。”獄卒說:“不過,你這種暫時還沒定罪的,如果你有親眷、朋友願意來給你送飯,那個倒是可以,只是每送一次飯,就要向監獄付錢。但是,象他,”他一指京克斯:“已經被定罪,要坐一輩子牢,就沒有那個福分了。”
“慚愧!在皇城這裡我沒有親眷和朋友。”
“哈,那你就餓着!”獄卒冷笑一聲,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