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急救車呼嘯而來，呼嘯而去。
曲長柏被推進搶救室。
容川面色凝重地，曲瀾自然明白，這次曲長柏可絕不是鬧着玩，而是真的情況不好。
整個走廊外面，都安安靜靜。
陶夭夭站在曲瀾身邊，靜默無聲。她十指不由自主擰成大麻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術室緊閉的大門。
如果曲長柏真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可能就是曲家的罪人。
不僅僅她是罪人，曲瀾也是。
陶夭夭正想着，長廊盡頭的電梯門開了，從裡面走出夏思晴和陶家二老。
“曲瀾，老爺子怎麼樣了？”一出電梯，夏思晴就焦灼地問。
“在搶救。”曲瀾凝着搶救室的門，“容川說是腦血栓，爺爺年紀大了，不知道能不能撐過去。”
“怎麼會這樣？”夏思晴喃喃着。她搓着手，一臉不解，“再怎麼樣，他也不能因爲洛家生病。真是……”
真是不可思議。
曲瀾將捏得皺巴巴的報紙遞到夏思晴手中：“媽，洛文豪是於鳳華生的不？”
“呃？”夏思晴沉吟了會，“以前聽於鳳華說，洛文豪是洛世龍的養子。是她嫁進洛家三年後，洛世龍從外面領回來的。所以我總以爲，洛城地產的繼承人，遲早會是洛文迪。誰知道……”
誰知道洛城地產的繼承人會是洛文豪。
洛文豪一直是洛家最低調的人，外界的傳聞裡，幾乎沒有這個人。
如果不是洛世龍這次將公司傳給洛文豪，說不定將永遠低調下去。
“沒聽說哪個富豪會去領養別人的兒子。”蘇曉慧詫異着。
夏思晴心裡詫異，但表面平靜。
蘇曉慧說得對。更何況是洛世龍這樣薄情的人，怎麼可能大發善心，去領養別人的兒子。
她接過報紙，平攤開來，凝着報紙上洛文豪的特寫鏡頭。
她的目光也落上洛文豪的眼睛上。
夏思晴倏地別開目光，和曲瀾對視。母子倆的眸子裡，都有着共同的疑惑。
夏思晴並沒疑惑多久，便放到一邊：“洛家的家事與我們無關。”
曲瀾沉吟不語。
洛家的家事確實和曲家無關。可現在問題是，老爺子爲了兩家公司的事，腦血栓都出來了。
“希望老爺子不會有事。”蘇曉慧喃喃着。
八十四的高齡，突發腦血栓，後果不堪設想呀。
杜子鍔匆匆趕來：“曲董，我已經通知了曲家所有親人。你二叔說馬上到。你三叔說最遲也得明天才能趕回來。還有你四叔，說估計下午能趕回來。”
曲瀾頷首，黑瞳幽深，一眨不眨地凝着手術室的大門。
杜子鍔還想說什麼，可看着夏思晴凝重的面容，又悄悄地閉了嘴。
“但願什麼事也沒有。”夏思晴低低道。
大家各有心事，長廊裡靜默下來。
不知什麼時候，長廊盡頭的電梯門又開了，傳來一聲責罵：“曲瀾你個混帳！”
話音未落，曲一海已來到曲瀾面前。
他一把抓住曲瀾的領子，眼睛冒火地瞪着曲瀾：“老爺子是瞎了眼，才把恆天國際交到你手上。到頭來，還被你逼出腦血栓。要是老爺子出了什麼事，你拿什麼交待？”
曲瀾緩緩抓住曲一海的手腕，平靜而堅決：“輪不到二叔來教訓我。”
曲一海一怔，一張臉微微變形。
他不再看曲瀾，轉向夏思晴：“大嫂，你看看，曲瀾一點也不尊敬長輩……”
“尊敬是相互的。”夏思晴面色平平，語氣淡淡，她目光凝着手術室的大門，“從小到大，曲瀾他爸都沒提過曲瀾的領子。一海，你越權了。”
“……”曲一海臉色瞬間青紫。
夏思晴臉朝手術室：“爸還在裡面搶救，安靜些吧！”
曲一海牙咬咬地瞪着曲瀾，最後悻悻地鬆開曲瀾的衣領，走到一邊。
他喃喃着：“要是老爺子有什麼問題，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臉在恆天國際待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開了。
容川大步走出來。
“怎麼樣了？”容澤軒和夏思晴衝上去問。
容川拉下口罩：“度過危險期了。不過老人家年紀太大，留下後遺症。暫時的話，說話和行動都不方便。如果老爺子配合的話，樂觀估計，可以恢復七八成。但完全恢復到以前，除非出現奇蹟。”
夏思晴眼睛一紅。
看到曲瀾和陶夭夭已經跟上曲長柏的手術車，她沒有繼續追問，也跟了上去。
“都是曲瀾搞的。”曲一海在長廊上吼着，“好端端的老爺子，就這樣被曲瀾給搞殘了。還什麼接班人，好笑……”
“閉嘴！”夏思晴怒了，“你如果可以讓老爺子信任你的管理能力，恆天國際繼承人無論如何輪不到曲瀾。同樣的競爭條件，是你自己讓老爺子失望。事到如今，你還要刺激老爺子嗎？”
夏思晴雖然年過六十，但在人前，向來是坦蕩大氣，又不失溫和的形象。她這一動怒，曲一海倒嚇了一跳。
曲一海悻悻地瞪了夏思晴一眼，也跟了上去。
相對於這個年紀的腦血栓來說，老爺子的情況不好不壞。
能說話，但說話顯然遠不如以前利索。
手腳也能動，但顯然不太聽大腦的使喚。
陶夭夭忍不住默默握緊曲瀾的手，不敢看曲瀾的眼睛。
老爺子現在這個模樣，不用說，曲瀾肯定會自責。
可是這樣的情況，又真能怪上曲瀾麼？
老爺子這樣，完全莫名其妙……
“唉——”容澤軒嘆了口氣。
他坐到曲長柏旁邊，輕輕握住曲長柏的手，無奈地搖搖頭。
曲長柏的目光在空中尋找好久，最後落上曲瀾。
曲瀾靜默着來到曲長柏面前。
曲長柏顫抖着握住曲瀾的手，含糊着：“不要再打壓洛城地產了。不要……”
曲瀾靜默。
“爸，你給曲瀾一個住手的理由。”夏思晴輕聲安撫着，“現在都到這程度了。不僅僅是曲瀾一個人的動作，恆天國際的董事，恆天國際的高管，都需要一個住手的理由。”
曲長柏的眼睛透着絲灰心。他連含糊的聲音也沒有了，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曲瀾，希望曲瀾答應。
夏思晴沉吟了會，道：“爸，是不是洛文豪是曲瀾姑姑的孩子？如果是的，我無論如何都讓曲瀾立即收手……”